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陆沉咬紧牙。
终于走到了仓库,仓库的门已经被风吹散了。没进去半屋子的雪。
陆沉跨进去。
四周张望。
忽然,在一个小角落看见一张小床。床上铺着白布,鼓起来了一个小包。
陆沉走过去。
发现床上的白布已经蒙了一层霜,被冻硬了。
揭开冻得咔咔嚓嚓响的白布。
陆沉的心猛烈地颤了一下。
像猫儿一样蜷在床中央的那一小窝,正是贺平安。
陆沉颤抖着手,抚在他的头上。
连头发都冻硬了。
露出一小半脸,还能看见阖着的长长的睫毛,也蒙了一层雾。
仿佛睡着了般。
又仿佛是白玉雕的。
整个人都是硬的。
贺平安的身子总是比平常人热一些,软绵绵的,又软又烫。喜欢赖在人怀里……
“御医!去叫御医!”陆沉吼道。
尽管,他已知道,贺平安已经躺在这里一动不动半个月了。
所有人都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离开仓库,晋王快疯了,手里还提着刀。谁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两个小厮赶去宫叫御医。
那个老令官却往军械所跑——他得给罗大人报信,晋王回来了。
边跑还边在心里庆幸,幸亏当时是把贺平安抬床上了,要是让晋王看见他被铐在地上,非得杀人不可。
半个多月前,一个小厮偶然经过旧仓库,发现仓库门被吹散了,贺平安死在了门前。便告诉老令官。
老令官去看,都死硬了。
贺平安脖子上拴着个铁链条,蜷在门口的样子过于吓人。老令官找来钥匙把锁打开,又吩咐人把他抬到仓库里原来当值的睡的一张小床上,白布一蒙。
原本还想找找看贺平安有什么亲戚能把他给埋了,后来得知他就一个哥哥在京城,还蹲大牢去了。得了,等他哥哥出来再说吧。
时间耽搁的久了,大家也都只记得他死了。
尸体在仓库里搁了半个月都没人管。
反正那地儿也没人去,反正军器监也快完蛋了。
大家现在都在想办法调到军械所。
御医赶了过来,把了把脉,又细细查看一番,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陆沉背起手,木然的站在门前,望门外大雪飘飘洒洒,有几片飞在脸上,冰冰凉凉,融化了。
“我等你回来。”
还记得他当时浅浅的笑着,露出洁白皓齿,一双微微上翘的凤眼波光流转。
最后一丝温存也随着飞雪逐渐消融。
老御医站在陆沉的身后,他听说是晋王让自己过来,原本还不信。京城人都知道,晋王战死了。可如今,眼前这风尘仆仆、眼神疲惫的男子,正是晋王无疑。
“王爷……有件事,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
“其实,贺公子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陆沉回过身来,直直地盯着御医。
不禁,连呼吸都暂停了。
“贺公子他、他……”
御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贺公子他、是饿死的。”
……
罗升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军器监。
刚走到正堂就看见了一个高高瘦瘦的黑影从后门晃荡出来。
黑衣的陆沉,抱着白衣的贺平安。
晋王还真活着!罗升想。
他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王爷千岁!王爷千岁!您可算是回来了!”
陆沉沉默的看着罗升。
就这么沉默了好久。
空气中夹杂着刺骨的寒意,渐渐变成了令人窒息的颤耸。
陆沉冰冷j□j的嘴部弧线一瞬间突然上勾了起来。
他笑了。
罗升从来没见过陆沉笑,不禁一颤,
陆沉笑着说道,“这段时间,多亏罗大人替我照顾平安了。”
说完,头也不会的走了。
留下还没回过神来的罗升。
接下来的几天,陆沉过得混混沌沌的。
后来他回忆起来,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
但实际,他干的却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大事。
——他把李阖给杀了。
陆沉的旧部比李阖大军先一步回到京城,然后便埋伏在云台山下。
凯旋而归的李阖哪想得到在皇城脚下居然还有埋伏,还没来得及列阵就被冲得七零八散。
陆沉亲自拎着长刀冲上去的,他一直冲到李阖面前。
……
很久以后他已经记不清楚李阖那天对自己说了什么话了。
李阖那天对他说了很多话。
他都没听,他拎着大刀砍砍砍砍砍。
砍得血肉模糊,砍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浸漫了鲜血。
最后,天地都静了一瞬。李阖念了一句“陆长归啊陆长归。”
……
回朝,林仲甫道,“恭喜王爷,不对,该说恭喜皇上才对。”
陆沉摇摇头,“我不当皇帝了。”
林仲甫的一张笑脸僵住了。
“这、这是怎讲?”
“麻烦。”
新君登基最是隆重喜庆,陆沉觉得他没这个心情。
仅仅如此而已。
林仲甫劝了一天,陆沉半句话没说,抽出剑就砍他。
砍倒了手臂,血流了一地。
第二天,林仲甫领来几个诸侯王的子嗣让陆沉挑个做皇帝。
其实也就是找个傀儡。
看着一堆或警惕的、或被吓傻的孩子。
陆沉忽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就是被这样胡乱挑中做皇帝的。
他随便指了一个,就你吧。
他连那个孩子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就走了。
然后,开始大清洗。
他杀了李阖不为当皇帝,仅仅是为了肆无忌惮的诛杀朝廷命官罢了。
首先军器监的人自然是一个也跑不掉。
陆沉亲自来了刑场上。
罗升为首的军器监八十多号人全跪地上。
陆沉直接就让人把他们押过来了,也没判罪,也没说执什么刑法。
廷尉弯腰站在陆沉身边,“王、王爷,您这是……”
陆沉忽然抬头,“张廷尉,你这儿有什么比较惨的死法?都报给我听听。”
接着就听见刑场上一片杀猪般的求饶声……
最后,扒皮抽筋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一样没少。
八十多人呢,够折腾。
陆沉正要走的时候,又想起来一个人,“张廷尉,你去把三司的蒋独照蒋大人给我带过来。”
……
后来,只要陆沉随时想起一个人,就马上押赴刑场处以酷刑。
林仲甫劝他,“王爷,您再这样下去我大昭国就完了!”
陆沉说,“那就完了吧。”
林仲甫又说,“谢大人想见您。”
“谢东楼?他干什么去了,一直都看不见他。”
陆沉忽然想起,自己走的这段时间,谢东楼可是一直在京城的。只要他去看看平安……
“谢大人被李阖抓了。“
“抓哪了?”
“押在他自己府上软禁,现在禁军还没撤下,是不是可以……”
“软禁?”陆沉冷笑,“那就接着软禁吧。”
离开宫门,陆沉回到自己府上。
走至门前,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形正站在王府的正门口。
大雪纷飞,落了这人一身,一动不动的,仿佛一尊冰雕。
走近,看清了这人的眉眼。
朱唇凤目,与贺平安有七八分相像。
正是贺温玉。
话说前一天,西夏前线来报,两国收兵开始和谈。于是因为西夏事宜被抓的官员接连放出,其中就有贺温玉。
谭墨闲正在进行和谈,还没赶回来。
贺温玉自己一瘸一拐的走出牢房,不禁打了个寒碜。
原来已经下雪了。
任槐走出来给他披一件裘袄,他把裘袄摔在地上,回头,目光冷冽而又怨毒。
狱中之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忘、也不会提。
一个人走向茫茫大雪里。
突然想起,任槐告诉他,平安死了。
他发狂的问过、也求过。但是这竟然成了任槐要挟他的手段。
此刻刺骨寒风劈头盖脸而来,想哭也哭不出来。
当贺温玉走到军器监的时候,未痊愈的那条腿已经没了知觉。
军器监里空无一人。
隔壁一个在这附近送柴的大爷告诉他,军器监的人全死了。
于是贺温玉又去晋王府,他只听说弟弟死了,却连怎么死的、尸首在哪里都不知道。
捡了根树枝当拐棍,一瘸一拐的来到王府。
又是没人。
可是贺温玉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等吧。
雪越下越大,如鹅毛纷纷扬扬而下,景物全都变成了虚虚实实的影子。仿佛整个人间也变成了幻境。
快过年了,原本,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家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