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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颜家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退出了朝堂。朝堂之上人心惶惶,林家一家独大,林丞相却一反常态,深居简出,闭门谢客。
秦书看着眼前的赵子宴,微微一笑:“恭喜。”
赵子宴讶异地打量他,平日里黑色劲装换了下来,着了件同色宽大的袖袍,头上居然换了冠,白色琉璃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臂上缠着黑纱,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来。赵子宴没了和他开玩笑的心思。
“怀远,难为你了。”
“你应该向我行礼,唤声侯爷。”
似真非假的语气。
赵子宴总觉得他有些和平日里不一样,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知他是在自嘲,绞尽了脑汁想要安慰一番,竟是半句合适的话都没有,最后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人之间的友谊,就是这样,即使一句话不说,一个动作也足以表明一切。
“赵子宴,这几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想了想,又加重了语气,“很多。”
这样的秦书,更像是个男人,如果说从前他是一块发光的琉璃,现在他就是一块雕琢后的璞玉,虽然少了外露的光,但是懂的人知道,一夕之间,经历如此变故,他的确如他自己说过的那样,长大了。
“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等什么时候,让远舟来告诉你吧。”
秦书摇摇头:“我不想听,我只知道父亲已经死了,死得不明不白,这样就好了,我要报……”
他不想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这件事知道得越多,越让他承受不住。赵子宴一把捂住他的嘴,心想外在气质变了不少,骨子里到底还是那个秦书。
“别胡说,你我知道即可。”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现在到我这里来,你不怕他怪罪猜忌于你?”
赵子宴把玩着手上的青绿茶盏,杯里的雪枫茶上下浮沉,抬眼眉目里净是傲气:“怪罪又如何?这世间除了我,再没有人能这般帮着太子了。”
秦书有时候很羡慕赵子宴这种天下舍我其谁的傲气,他和颜如玉,莫名其妙的像。这人少时罹难,还能保持此种志向,委实了不得,若是换了一般人,也不过是乞求吃饱穿暖,而赵子宴要的是做人上之人,由己及人,再不让像他一样的人遭受他曾经遭受的苦难。
这天底下越是看起来无情的人,越是情根深种。
赵子宴是这样,颜如玉……也是这样。
“好,你自己小心吧。”
半点儿功夫不会的人,也不知道他打哪里来的这么多勇气。
刚说罢,管家就在外面叫人了。“侯爷,您要不要出来看一看,礼部将牌匾送来了,还带了工匠。“
赵子宴和他对视一眼,秦书点头,到了门口果见一群人,礼部的韩大人亲自送匾,其中不乏讨好之意,赵子宴将这些看得清清楚楚,见风使舵,个个都是好本事。
牌匾上三个鎏金大字,忠烈侯。
赵子宴本就无事,不过是来看看秦书怎么样了,这会儿见他还过得去,又赶上这么一出,便先告辞走了。
秦书扯了笑出来,“谢陛下圣恩,韩大人辛苦了,不如进府喝杯茶?”
韩林不敢,忙推辞了,叫工匠搭了梯子,将将军府的牌匾换下来,忙活了好长时间,徐让在院里听见动静,跟着出来看。
秦书看着看着,那笑就渐渐挂不住了,新换的牌匾金光闪闪,代表着武将无上的荣耀,可这是他爹用命换回来的。
发呆的人丝毫不觉,臂上的黑纱被寒风吹得扬起,韩林也不敢久待,客套几句告辞了。
徐让用肩膀抗了抗秦书,拉回了他的思绪,“将军,那个人是谁啊?从刚才就在那里了,你认识么?”怎么一直站在墙边,好像是在望着这里。
顺着徐让的眼光看过去,秦书看到了一个人,多日不见的林景。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见他接触到自己的目光便想走,秦书这边让徐让回去了,自己快走几步,挡在他身前,本来想问他很多事情,一开口却变了:
“你怎么在这里?”
林景抬起头来看秦书,渐渐眼圈就红了。知道秦老将军战死沙场他必然不好过,自己担心,所以就来看一看,远远地看一看也好,却不想……
“我……那个……”
说不出话来,眼前的人英俊高大,却面无表情看着自己,一时又是委屈又是难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过去便抱住了秦书的腰,这才发现宽大的衣袍下面很是瘦,怀抱却依然温厚。
秦书本就对自己出言无礼感到有些自责,林景这一抱更是没有反应过来吓了一跳,刚想推开,不想耳边传来他的抽泣声,想是被逐出家门觉得委屈,秦书又不忍心推开他了。
可是这大街上,秦书还是有些尴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只能干愣着。
赵俭哼着小曲儿,算着今儿个十五了,过了头七,秦书应该可以出门了,不如和他一起去颜府,看看颜如玉还有纪飞云,当然,他绝对不承认顺便看双双姑娘。
抬脸看了看大门,牌匾已经换了,感叹速度真是快,刚抬脚想进门,却停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幻觉,转过头去仔细一看,心下蓦然就火了。
好啊,秦书!心里气不过,赵俭几步走过去。
“我说你,光天化日之下也就罢了,秦将军尸骨未寒,你居然还有心思和女孩子在这里搂搂抱抱!”
一连用了两个四字的,嘴上说着,手也没闲着,拽开了两人之后,赵俭愣了,怎么是个男人?秦书更加尴尬,林景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书连忙解释,哪里有什么女孩子。
赵俭大惊之下后退一步,看了看林景,又想了想自己,觉得比较安全,再上前一步,转了转眼,凑到秦书耳朵边。
“将军,你不会和赵子宴一个德行吧?”
秦书不解:“什么一个德行?”
“喜欢男人啊!”
秦书一愣,脸红了:“胡说什么呢你!”
赵俭撇嘴,明显不信:“你怎么看上个这样的?哭哭啼啼像个女孩子,啧,还没那混账赵子宴的眼光好!”
林景打量了一下自己,觉得有些委屈和不好意思,秦书转头对着他眨眼睛,叫他不要放在心上,转脸对着赵俭:
“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
想了一会儿也没能想出来能把赵俭怎么样,索性不理他。
赵俭得意,对着林景:“唉,我说,我们是不是见过?”
想了想,猛然指着林景道:“我想起来了,赵子宴说你是林家的小混蛋!”
还特意加重了赵子宴的名字,生怕林景听不清楚。秦书简直想堵了赵俭的嘴,他怎么可以这么口无遮拦,当面说这些呢!
林景笑了笑,也不在意。
“未曾见过,在下穆长亭,穆如清风的穆。”
话是接的赵俭,眼睛看的却是秦书:“往事种种皆如云烟,我现在已经不再姓林,也不再是林景,不再是林家的人了,怀……,秦大哥。”
秦书一时间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说出话来。
“长亭,林相也许只是一时生气,你还是要回去的,不要这样……”
你还能回去,不像我,再也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所以不要任性,人在拥有的时候,往往不懂得珍惜。
林景一笑,半点儿难过没有,反而高兴。
“秦大哥,我是自请出家的,你说我是林家的人,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是现在,我不是林家的人了。”
我不再是林家人,那么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万万想不到,其中因缘竟是这个,秦书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心乱如麻,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无心的一句话,自请逐出家门,这种情谊,……他受不起。
赵俭眼睛一转,看出个门道来,想走又不想走,站在一旁,当自己是透明人。
林景心下一动,想起刚才他对着自己眨眼睛的模样,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心想反正他早晚都要知道,早知道不如晚知道,咬了咬唇。
“秦大哥,我喜……”
秦书看林景一双眼里什么都藏不住,手心蓦地出了汗。
“不要说!”
秦书大喝一声,可是已经晚了,林景已经说出来了,那四个字清清楚楚钻进秦书的耳朵里,林景说的是,我喜欢你。
☆、第五十章
秦书不知所措,他能怎么样呢,能说什么呢?人家一片真心喜欢他,将心迹表白给他看,那是他的福气,可是他不能接受,也只能拿林景当朋友,不近不远的朋友。
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长亭,我也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