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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未央的力道,其实正是在最合适之处。如若力道太轻,担柴的小伙子身体壮实,可能只是晃一晃,根本就不会偏到让柴垛碰到老伯的竹笼。如若力道太重,小伙子可能摔倒,或者让老伯的竹笼摔烂,这样一来,就可能形成争吵。而这样的骚动并非是萧未央想要的。因为争吵一起,大家势必将目光集中在罪魁祸首之上。这时候,萧未央反而是暴露了他,想避身也难了。
而现在,骚动一起,萧未央就施展绝妙轻功躲进了原来看好的一个酒楼偏座,轻手将门微微一掩,刚好掩住他的身形,而他就低着头在细听着这周围的动静。
所谓动静,就是指声音。京师里人多,闹市之上,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吵闹之声,闲聊之声,比比皆是,全部混杂在一起,嘈杂得让人难以分清。
然而萧未央却能听到有人的呼吸声。
光明正大的人,大声地说话,大步地走路,偶有碰撞,也只是咒骂一声,呼吸仍然如常,脚下仍然不会虚浮;然而跟踪他的人,脚步轻如履冰,在刚才他提气急走,呼吸必定会有些急促,然而压抑下来也是不在话下的。
一个压抑的呼吸声,必定是极轻的,极缓的,欢羰窃谄渌胤剑赡苷娴哪芤ィ谀质兄校粑囱肴茨芮宄馗芯醯健?
跟踪他的人是三个。
在刚才他提气急走的时候,有两个轻功不佳,已然被甩掉,而其中一个,却跟了上来,在闹市刚才小小骚动一起,萧未央身形飞快隐藏,那人显然是一下子失却目标。
萧未央感觉到那压抑的呼吸声压抑了大概有三分钟的时间,然而那气息在这附近游走,而这时候萧未央已经由一楼往酒店二楼雅座走去。
雅座是为一些风流人士所设,一楼嘈杂,贪静的人士都不想流俗,在大堂之内与人大吃大喝,往往三五成群,进一雅座,小酌小饮。也有人独坐独饮。这些人或者是有钱,只想一人清静;或者是略有些洁癖,不喜与人距离过近;又甚或是在等人,等到人之后这雅座便会满客。而萧未央则是在观察。
他一入雅座,就打开了临街的窗,窗只开了一点点,由大街上的人看来,不大会注意到这一小小的半开的窗,更勿提酒楼二楼窗或开或关或掩多的是。
萧未央的目光落到一个男子身上。那男子衣着稀松平常,相貌也极平常,正是那种很不被人注意的类型,然而萧未央却一下子就注意到他了。
因为眼熟。
萧未央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年少时他曾有十分钟浏览完一本书,而后即可倒前如流的经历,这种才能,同样也适用于记人。
那男子萧未央确定他曾经见过。
然而,在何处见过?他却想不起来。
因为那男子长得太普通了。
但凡普通的人,即是指世上有相当多的人与他长得相似,这种人在脑中的印象一多,真正寻找的时候,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难以找到,然而一枚针掉入海中,人却是知道的。
因为那枚针是那个人自己把它放入海中的。
萧未央在观察着那个人。
那人并没有站在那儿,他就像是一个最普通的游客,在那儿随意逛逛,在一处卖盆景的地方站了一会儿,问了价钱,又信步停在了一处卖玉石的小摊前,看了看,然后又在人群中走几步。
然而萧未央却知道,他在寻找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萧未央。
萧未央坐下来,他叫的酒已经上来。
萧未央喝酒,一边在沉思,他什么时候见过这男子?
相貌气质如此平平的男子,又没有在他脑中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的人,断然不会是朝中要员,那么这男子就一定是某位人物的手下,而那位派人踪踪他的人,又是何人?
喝了一会儿酒,萧未央打道回府。因为他知道,跟踪他的人已经失了目标,必定不会在此处流连太久。
他向来不在酒肆之处流连太久。
一来无闲钱无闲暇,二来酒肆之处容易生事。
萧未央回到府上的时候,一切如常。
看到他回来,管家照样的对着他罗罗嗦嗦,说着什么天气冷了,大人出去也不多穿件衣服,早朝又这么晚回来,不能在外面待太长时间,容易有危险之类的话;而打扫院落的小仆也只是听到他的脚步,抬起头看了看他,又低下头继续扫地。
一切似乎如常。
然而今天的萧未央格外谨慎。
这一谨慎,他就发现平日里自己太忙以致于没发现的事情。比如老管家头上又多了一根白发,眉毛上居然也长出了一根白色的,比如那小仆抬头看他的时候居然脸有些红,萧如央讶异地挑了挑眉。
萧未央进了书房。
他立刻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
其实萧未央的书房根本就没有变化。架上的书,仍然放在原地,案上的书卷,仍然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连一张被镇纸压着的纸,一支狼毫笔,都没有变化。
然而萧未央却能感觉出来不对劲。萧未央的书房,从来都是他一个人打扫整理的,他不允许一个人进入。对于他来说,书房就如同他的贴身衣物一样,贴身衣物,哪怕是粘了一根头发,也是极其难受的一件事情。那小小的一根头发就如同被放大十倍一样,会让人难受一整天。
萧未央知道他的书被翻过,案上的卷宗也被人展开看过,甚至连他书房里的床铺都被人翻开看过。
然而一样东西都没有少。
有人想找些什么?
萧未央的眉头蹙了起来。
萧府雇不起侍卫,就不代表萧府不安全,身为朝中大员,圣上在任命的时候,就已经派了几位高手在暗中守护着萧府,能在这些人的眼皮底下溜进来并翻动了这么多的东西,又没有弄出一点声音,因为一有声音,就在外院转来转去的管家一定会发现,那想必花费的时间也相当的长,这么长的时间里不引起一个人的注意,的确是不容忽视的一件事。
所以萧未央的眉头略微地蹙了一下。
然而仅仅只是蹙了一下。
马上又舒展开来。
因为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萧未央一向很忙,忙到分身乏术。其实朝中之事即是如此,真正有心为国的,往往鞠躬尽瘁,泱泱大国,再小的事情也是重要的,再大的事情也是繁琐的,因此,真正经营起来,就是很忙的。
一个人终其一生,也完成不了几件周全的大事。
所以萧未央很容易忽视一些小事。虽然这些小事就发生在他身边。这些事情如若是发生在一些一生蝇营狗苟的官员身上,他们可能就会冥思苦想半天,甚或几天。因为除了他们自己,他们没有别的更加看重。
而萧未央并不关心。因为他知道,来者不善,但也不是对他有恶意之人。若真有恶意,他下朝一入那条人少的小道,来人便可动手了。而对方没有。搜查了书房的人,将所有东西均放回原处,表明此人并不想惊动他,至少是在当前。
而事实上,小事虽然是小事,萧未央认为书房里没有变化,就不足为虑,至少情形还不到要顾虑的时候,所以他翻开案卷,他一下子就沉浸在内。
然而萧未央还是忽略了。
比如他就没有检查他的床下。
昨晚萧未央彻夜操劳,凌晨时分方洗脸入睡,洗完脸之后他将水盆端出门外,留待管家明日端回去,他坐在床上擦净手,随手将一方手巾放置于床沿后入睡。
在他睡觉的时候,那一方手巾在他辗转之际被他的头发碰到,落至地上,被风吹落至床下。
现在床下这方手巾已然不见。
而在这京师某处,却有人将此方手巾置于鼻下,贪婪地呼吸着这上面的残留的微许气息,躺到床上,将那方手巾蒙于脸上,对站在门前的人嘉赏道,“很好,你做的很好,去帐房领赏吧。”
同样的一天。
风云镖局的方渡枫不高兴。因为他没有领到赏钱。
风云镖局为天下第一镖局,就连朝廷,在押送货物军粮的时候,有时也得倚仗于他,方渡枫身为一局之主,他在朝中也是有相当的势力的,不过当然,他是民,他有效命的官员。即是他的主子,他的靠山。
而今天,他的主子要他去跟踪一个人,他居然跟丢了。
他大惊失色。
大凡朝中官员,就算是武将,也大多出身名门,因为出身名门,便会有良师指导,然而名门子弟很容易就入仕得势,一得势,真正敢与他们教量的人就少了,所以除了一些在沙场上拼杀出来的将士,其余的人武功根本就比不上江湖中血雨腥风出来的人。
在之前,他跟踪过无数人,见识到无数官员的背后事,也获取无数证物,然而今天,他空手而归。
而他跟踪的人,还只是户部尚书——每日入朝,只在朝院坐着动笔做事的人。
他居然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