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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荃平静地注视佳岩微凉单薄的双手,苍白细腻的皮肤可清晰地看到血管的痕迹,但是那些生命流动的痕迹是那麽脆弱,俨然手中的细沙,流失不止,任你如何紧紧把握,也挽留不住一息。
他的心态不同於几个月前,权势的诱惑在生命的无力前已经退却,但是权势政治的需要却没有放过他。叶荃的辞职奏疏已经递上去,却只是得到翰敏私下的训诫。翰敏已经厌恶叶荃,却还想利用他来制衡其他的势力。
叶荃只有苦笑,曾经追求并以为已经掌握其中的东西现在成为了包袱,玩弄权术现在被权术玩弄,不正是讽刺吗。权力和利益的游戏在佳岩的柔情面前都无足轻重了。
佳岩看著叶荃消瘦的侧面,心里思绪万千。他但愿自己是一个平凡女子,单纯地以百转柔肠去安慰叶荃,但是有了前因又怎麽能忽略後果,叶荃的困倦里有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即便是生育了孩子,佳岩并没有忘记自己责任,而且为了孩子,也必须去尽那些本宁可远离的所谓责任。叶荃说得对,我们是因为了侯府才得以在一起,也将在这侯府里生活下去,这其实是没有选择的,可以选择的只是更好地生活下去。
这年底,侯府里又有了不同,侧夫人苏环住到了西院旁边的一处小院,继续管家,两个大的孩子各自也有了自己的小院,但是侯府里很多事情却要报给足不出院的夫人佳岩决断,特别是对外的交际用度。
叶荃如履薄冰的日子有了点松懈,他尽量地不想让佳岩过於掺杂到这些杂事里,但身不由己的,很多事情是要他们两个人去面对的。况且还有很多事情就算他们想回避也回避不了。
50
你们重新布置了这里呢。叶纨打量著这本属於自己母亲的厅堂,离家多年,记忆里的东西还是很鲜明的。
今日是叶安林的抓周,皇後特地带了自己的三个孩子回家省亲,可见重视。所以佳岩穿了正式的深蓝色织锦礼服,坐在皇後的下手,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叶纨,当初少妇的丰腴已经被中年清减取代,脂粉掩饰著皱纹和暗淡,岁月的痕迹已经显现。
前厅里,祭祀的仪式已经举行过,眼下,大理石桌面上摆满了各种玩意儿,宝剑、银锭、笔、首饰、脂粉盒、算盘、书等等甚至还有一双筷子。
佳岩把叶安林抱到桌子上,让他去玩那些东西。
众仆妇都在一旁颇紧张地看著,倒是皇後微笑道,小小游戏,你们不要吓著他。
叶安林不见得害怕,坐在桌子中央的繈褓布里,四下观察身边的好玩意,拿不准玩什麽。
这时,偎依在大人们身边的叶纨的次子,三岁大的娃娃二皇子姚启渊,竟爬上了凳子,撑著桌面近距离去看叶安林,然後这小子傻笑著去拉叶安林的手,要把他拉过来自己身边。
小祖宗,近一点的女官心里暗叫,赶紧上前要去抱姚启渊,不待女官上前,叶安林已经抓起身边的那把小剑,巴的一下结结实实地打在姚启渊的小脸上,然後哇的一声,姚启渊吃疼大哭起来,粉粉的脸蛋上多了道红折和两行泪水。
这孽障!佳岩骂自己的儿子,连忙走上前,抱住姚启渊,好声安慰他。
宫中的女官们看自己的小主人吃亏,都上来哄,还是叶纨笑道,今天是叶安林的大日子,你们都闹哄什麽。
众人又去看叶安林,只见他已经把桌上所有的玩意都扒拉到自己身边和屁股下,这个摸摸,那个碰碰,兴致勃勃。
於是大家忍不住都笑出了声,叶纨让人把叶安林抱到自己怀里,搂著他道,这才是庆慧侯的霸气呢。启渊,一个大男人哭什麽,看表弟都比你强。
这孽障脾气不好著呢。佳岩有点无奈。
脾气好又怎麽著呢,著官宦人家的,强硬点也不见得不好。叶纨道,她们都说安林长得不像你们俩,我倒觉得安林这神态像我母亲呢。
叶纨又看向佳岩,要不是和安华岁数差大了,就让她们俩定个娃娃亲了。
叶安林的抓周抓不出个所以然,叶纨倒是带了讯息来,宫里的掌书御史要更换了,皇帝要让佳岩去担任。
叶荃从连州视察回来,怒火中烧,可是进了西院,看见佳岩躺在榻上虚弱的模样,火气又发不出来了,只能默默地坐下来,天再大也大不过皇帝家。
叶荃并不是害怕佳岩和皇帝发生什麽事情,他害怕的是这种无休止的纠缠带给佳岩的伤害,他从没有哪一刻这麽厌恶宫廷朝堂,为这无可奈何被欺侮的无力而愤怒。
你不要紧张,我这身体是没法到宫里当值的,圣命下来就领了。佳岩轻轻道。
以前总是自鸣得意,说到底都是皇帝家的,让你往哪走就往哪走。叶荃自嘲。
佳岩似乎想著什麽,过了一阵,撑起身来靠到叶荃怀里,幽幽说道:要说让你不恼,那是假的,你是个怎麽傲气的人我还不知道,只是总要想著这两大家子的人。只我坚持著,他是不会做什麽的,他还想著当他的明君圣帝,流芳百世。他爱瞧著就让他瞧去好了,你只想著我的好、我的心就成了。
佳岩的话苦甜掺杂,让叶荃百般不是滋味。
我这身体撑的时日不会长,我想著你们都能好好的,你也好,孩子们也好,长命百岁,荣华富贵,那我就安心了。
叶荃搂紧了怀里单薄的人,咬紧牙让自己平静自然道:桂御医不是说了吗,注意著调理就好了,你想多了。
佳岩枕著叶荃的腿,疲乏地闭上眼睛,一缕明亮光线长长地拉到他脸上,带来的却是凉意。
朝里朝外的人都知道庆慧侯夫人身体病弱,掌管内宫书库的一品宫职封诰引来了各种猜测,有说叶家荣宠的,有说夫人才华出众的,也开始有些不清不楚的流言。在这样的景况里,佳岩以身体病重一直拖著不去宫里当值,同时,叶荃再次被令往大同代圣巡视边防。
51
大雨持续了几天,盛夏的热气被激荡无存,深宅里便显出些阴凉,西院里赶紧摆出了冬天用的白云铜火盆,驱赶潮湿和凉气。
佳岩裹著件紫红色的细棉袍子,瘦削苍白,在火盆前忧虑地坐著。
叶安林著了凉,不舒服而经常啼哭,由於先天心脏不好,哭泣和咳嗽使得病情又更加重,两天下来已经瘦得小脸蛋都尖细了。尽管御医已经随侍在府里,可偏佳岩自己身体不好也吃著药,御医不让他到叶安林身边去,佳岩的焦虑心情可想而知。
睡著了没有?佳岩问去看视的红琳。
给喂了药,哄著睡下了。红琳给火盆添了炭。
佳岩不说话了,在心里诵念祈祷文,他渐渐恢复了这一少年时期的功课,自觉自愿,祈祷的经文成了安抚心情的良药。
过了好一阵子,佳岩忽然道,是不是又哭了。
没听到啊,红琳边说边往外走,一会儿又回来道,饿了,吃了几口奶糊糊又睡了。
佳岩点点头。
红琳看著他微微颦著的样子,心里也唏嘘,想他这麽些年的坎坷,也从未将喜忧表现出来,现下有了孩子,牵挂却是再掩藏不住了。
小孩子总是会有些小病小闹,有著最好的医生和照顾,几天就缓过来,个子也仍然继续成长。
佳岩的另一处烦恼也跟著到面前来,知礼和宫里的官轿等在了前厅。
皇上总是问起夫人和小世子的情况,奴才们的回答也不能让皇上心安,还是夫人面圣谢恩吧。
佳岩只好默默地穿起了繁重的礼服,坐上了轿子。
西暖殿里也摆上了火盆,夏天里的火盆让身体健康的内侍宫女们看起来都汗涔涔的。翰敏明显也是热的,穿著夏天的细纱单袍,没有戴帽子,手里轻晃著把折扇。
翰敏看著佳岩,默然半响,两人当然都想著最後分手的场面,不愉快的气氛在温暖得有些发闷的空气中流动。
听说安林这次病得不轻,究竟是底子不足,朕想让御医院炼制些补气活血的药丸,给他平常吃,长久吃总是会有补益的。
佳岩屈身行礼谢恩。
你我就不要行这些礼了,倒是让人觉得见外的心酸。翰敏衷心道。
皇上的心意佳岩拜受了。
佳岩跪下去的时候被翰敏抓住肩膀扶住,熟悉的感觉都涌上了两个人的心头。
你的气色真的不好,是生产後还没有恢复过来吧。
翰敏打量著佳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