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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两?”少年的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褚仁点点头,回头问贴身小厮:“咱们账上,还有多少钱?”褚仁所说的这个帐,自然是他每月三十两,买古董剩下的帐。
“只有四十两。”小厮回道。
褚仁咬着嘴唇想了片刻,说道:“我给你打个欠条,你们离京总要几天收拾,待走的时候,再来我这取剩下的六十两,好么?”说罢便命人取过纸笔,也不设桌案,就着门槛,一挥而就的狂草:“欠六十两,齐敏”。
只听那少年低低赞了声:“好字!”
褚仁展颜一笑:“你也懂草书?”
那少年点点头:“这字大有怀素之风。”
褚仁倒暗生了些知己之感,这些日子来一直惦记着怀素的那幅字,也临了一些贴,此时下笔,自然便带了怀素的风格。
那少年还是趑趄着,拿着那欠条,并不离开。
“怎么?怕我说话不算数?”褚仁笑道。
“并不是……只是……只是这幅缂丝,是我背着哥哥拿出来卖的,若只带了这么点银子回去,只怕哥哥会更生气,他有痨病,不能气着的……想着故乡地气潮暖,对他的病或许有好处……”那少年说着,也低低咳嗽了几声。
褚仁想了想,便解下腰间的那个平安如意的羊脂玉佩,在手里掂着,说道:“这个你拿着,当做信物,三天后,你带着它和欠条,上门来换银子。不过……这东西可很贵重,绝不止六十两,我信得过你,你可不能辜负了我。”
那少年抬起头来,看着褚仁,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
褚仁把玉佩塞到了那少年手中,顺势去摸那少年的脉搏。
那少年像触电一样一缩手,又觉得失礼,忙止住了,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褚仁搭着脉,沉吟道:“你肺气也很弱,天冷了,记得多添衣服,回去找个好郎中抓点药调养调养。”说完解下自己的斗篷,给他披在身上。
那少年眼中瞬间便涌满了泪。
褚仁一笑,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接过那幅缂丝,塞在怀里,便要转身。
那少年眼中掠过一丝不舍,轻声说了句:“你好好待它……”
“放心!”褚仁回眸一笑。
三天,一晃儿就过去了。
褚仁看着案上那找古尔察软磨硬泡来的六十两银子,隐隐有点期待。
“来了么?”见小厮进门,褚仁忙问道。
“来是来了,但却是那天那小爷的兄长,说是要把银子退回来,东西不卖了。”
“哦?!”褚仁有些意外,“走!去看看!”顺手便把放在桌上的那幅缂丝抓起来揣在了怀里。
那少年的兄长也不过是十j□j岁年纪,极瘦,一身黑衣,有些端肩,双肩又向内抱着,那瑟缩的姿态,倒像是风一吹就倒似的。他看到褚仁出来,便红着眼睛吼道:“我们不卖了,银子和玉佩还你,把缂丝还给我!”
褚仁嘻嘻一笑:“你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你把这王府当成什么了?”听褚仁这么一说,旁边的几个家丁也笑嘻嘻地帮腔,冷嘲热讽起来。
“舍弟年幼不懂事,把家里东西偷出来卖,是我管教不严,您大人大量,把它还给我吧。”这人似乎强压着火气,胸口一起一伏的噏动。
“你们不是要还乡么?有盘缠了?”
“这个用不着你管!”
“人无信不立,这买卖是双方愿打愿挨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又岂能反悔?”
“你们仗势欺人,强买强卖!”
褚仁听他这么说,也有点急了:“放屁!你弟弟上门求售,千恩万谢拿着银子走的,怎么能说我仗势欺人?”
“这是朱克柔的精品,绝不止一百两银子,你们这是欺负舍弟年幼无知!”那人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听到这话,褚仁倒是有点亏心,这价钱,确实是占了些便宜,近年拍卖的明清大幅缂丝,很多成交价已达数千万。但是古董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一定之规,双方都同意就成交,哪怕你花大价钱买了个赝品,也只能自认倒霉,怪不得别人,自然也谈不上压价欺人。
那少年的兄长却越说越是激动,猛咳了几声,厉声道:“快还给我!”便要上前抓褚仁。褚仁一惊,退后几步,两旁的家丁便一拥而上,拉住那人,拳打脚踢起来。
眼见那人被打倒在地,咳出几口血来,褚仁生怕出了人命,忙叫道:“快住手!”当下迈门而出,待要相劝。
却不防那人从地下挣扎而起,从怀中抽出一物,疯了一样乱挥乱舞着,口中叫道:“我跟你们拼了!”
混乱中,褚仁突然觉得左胸一凉,低头一看,却是一把小巧的裁纸骨刀,正插在左胸。血,慢慢涌了出来,滴在地上,和那人吐出来的血,一般的红,两片血混成一片,无分彼此……血中,还浮着那块玉佩,已经摔成了几块……奇怪的是,并不是很痛,褚仁看着看着,便觉得头晕腿软,缓缓跌倒在地,鼻端涌上来的腥气,让褚仁一阵作呕,突然,便失去了知觉。
褚仁醒来,看到的是古尔察的满脸怒容。
褚仁有些心虚,果然他之前说过的会有人行刺应验了,自己也没听他的话出了大门……褚仁讨好地一笑,说道:“我没死啊,看来真是命大……”
古尔察怒极,似乎抬手要打,但又紧紧攥起了拳头,似乎在极力克制。
“你可不能打我,我有伤……”褚仁嬉皮笑脸。
“算你命大,扎在了肋骨上,若偏得一分,就捅在心口上,你就见阎王了!亏你还笑得出来?!”古尔察一脸又气又怒的表情。
褚仁摸了摸怀里,叫道:“那缂丝呢?”
古尔察一指桌上:“那不是么。”
那缂丝摊开在桌子上,其中一角染了一大片血迹,褚仁连叫可惜。
“可惜个屁!当初就不该答应你弄这些玩意儿,真该把它们都撕了!”古尔察怒道。
“别!千万别!都是好东西,值钱着呢,错的是人,别拿物件撒气。”褚仁软语央求。
“你还知道错?!”古尔察还是余怒未消。
褚仁眨眨眼睛,一脸讨好的神色:“我错了还不行么?看在我受伤得份儿上,你就别生气了……”
古尔察叹道:“你吓死我了……你要是出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王爷交代!你就不能消停点儿么……”
“那人呢?那人怎么样了?”褚仁突然想到这个茬儿,连忙问道。
“关在后院,等王爷回来发落。”
褚仁一惊:“阿玛就要回来了吗?”
“已经在城外了,要行过郊迎礼,先面君才能归宅,左右不过是这一两天的事情。”
“阿玛会怎么处置他?”
“不知道,或许送顺天府吧……”
“会是什么罪名?”
“可大可小,刺杀宗室,就算判成谋叛也不为过。”
“不至于吧……他只是自卫误伤而已……真要伤人,谁会拿把裁纸刀?还是骨的?”那柄裁纸刀就放在那幅缂丝旁边,只有巴掌长,刀柄刻成竹节形状。
“这事儿不该你管,我有一堆事儿要忙,你就别给我添乱了,这几天待在这院,一步都不许出去!”古尔察拧着眉吩咐道。
褚仁点点头,又道:“那人有痨病,别虐待他,不然死在府上,就麻烦了。”
“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你好好给我养伤,一步都不许出门!”
见古尔察匆匆出去了,褚仁翻了个身,招呼伺候在外面的贴身小厮进来。只这么一动,褚仁便觉得胸口疼痛难忍,喘息了半天方才说道:“你去盯着九爷,看他什么时候出府,只要一出府,马上来报给我知道。”府中下人都称呼古尔察为九爷,这个排行,想必不是古尔察家的排行,而是从齐克新的八爷排下来的。
次日,刚吃过午饭,那小厮便过来回说,古尔察已经出府去了。
褚仁便让他伺候着,蹒跚来到后院。
关押人的偏房门口,有两个侍卫把守着,褚仁对他们笑嘻嘻地说道:“开门!我进去一趟,有点机密事情要盘问他,你们两个退到院门口守着,不许放人进来!”
其中一个侍卫躬身回道:“九爷吩咐了,除了他,谁都不准进去。”
“感情你们只认九爷,不认我么?!王爷就要回来了,难道王爷要进去也得九爷点头吗?你们是九爷的奴才,还是王府的奴才?不想要脑袋了就说一声,爷成全你们!”褚仁一番话说得声色俱厉。
其中一个侍卫连忙称是,点头哈腰地开了锁,却以目示意另一人,褚仁知道他们要去禀报古尔察,也不说破,闪身便进入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