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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已经忘了!”永铭放下杯子,淡笑:“不过大人还是谨言慎行好,这京城最多是流言,一个无心之过,只怕就生了诽谤,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三人成虎事多有!”
“奴才铭记王爷的教诲!”福恒低头,斜视永铭带人退回自己的位置。
酒过三巡,杯盘撤下,就是歌舞,不变的宫里老花样。
福恒揉揉头,觉得酒喝多了,微微有些打头,接过后面皇上命人备下的醒酒汤,忙去谢恩。
皇上见福恒过去,便留住福恒问了些话:
“两广住着可习惯?”
“回皇上,那里四季如春,繁华似锦,托皇上的洪福,那里季季有新鲜瓜果,各族都感念皇上的大恩。”
隆庆帝眉微皱,又是这歌功颂德的话,他要听得是私心话,只是当着众人不便出口,便又笑问:“可有想家?”想我,想你皇祖母?
“回皇上,不想那是假话,但奴才一家身受皇恩,怎么只顾一己之私,不为皇上分忧。”
一家?朕和你才是一家!
隆庆帝心里微微不爽,看着福恒微黑的脸,数年不见,见了才知他多想这个在外漂了多年的儿子,瘦了,也壮了,据说身上还有刀疤。
“皇太后说你身上有伤?”很想看,但不合时宜!
隆庆帝一脸关切,想起当初说福恒战死时,他泪满眼,数夜难眠,皇太后也是哭啊,说他可怜见的,怎么就爱那些舞枪弄棒打打杀杀,但不立战功,他怎么给福恒这个儿子和其他儿子一样的尊贵地位。
“回皇上,伤在背上和肩上的最重,如今都好了。”
福恒笑,和皇上话说多了,渐渐也熟络了,开始能像过去那样,在皇上面前轻松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提到这两处伤,福恒总觉得苦中带甜,好像有谁轻轻摸过,百般心疼过,让他觉得挺窝心。
隆庆帝也笑了,因福恒的笑而笑。
“以后出门在外,宫里也是你的家,记得要多写信,这些年皇太后一直念着你,多进宫来看看!朕可是把康安你当亲儿子一样养得。”
“奴……康安明白!”福恒笑。
隆庆帝更高兴了,喜欢康安像个儿子一样在自己面前承欢,余光扫过正看胡姬起舞的永铭,不禁低问:“康安,永铭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永铭……
福恒微愣,瞬即明白说的是怡亲王。
“王爷不过是好心给康安一些教诲。”随便逞威风。
福恒淡笑,眼不由地打扫那头怡亲王,心微冷:怡亲王果然不会注意他,他正凝眉看着池中美姬,盈盈粉袖舞妖娆。
隆庆帝淡笑,不用说,永铭又去欺负福恒了——永铭那孩子打小就爱欺负福恒,福恒又偏偏喜欢跟着他,小叭儿狗似的亦步亦趋,说什么都信……
“听听就罢了!不必介怀。”
隆庆帝笑得宠溺,看着脚边的福恒收敛的笑意,猛然想起福恒儿时偷偷和皇太后说,长大要和永铭做夫妻的天真样,他现在肚子都还觉得疼,如今想问问,只是孩子都大了,还是朝廷重臣,这玩笑提不得,何况之前还真有那么点捕风捉影的味道。
“康安明白!”福恒低语,嘴角淡笑,他倒喜欢经常听,不过人家未必说。
“下去吧!”皇上笑,但忽又想起什么,叫住福恒:
“休息些日子,你阿……福大人过世,你也节哀,朝中事多,休息些日子,朕还要重要用你!明日到宫里来。”他才是福恒的亲阿玛,要丁忧也不该福恒去丁忧!意思些日子就够了,他这个亲阿玛还在世呢。
“是!”福恒心中掠过一抹惊,但是脸上不动声色,谢恩退身出来,没想到才丁忧不到一月,他又要有事可做了。
福恒谢恩回来,池中的胡姬舞姿娉婷,正值眼花缭乱之际,福恒无意中抬眼,一怔,仔细一看那舞姬眉眼熟悉,定睛再一瞧,呵,这竟是刚才桥下掉鞋的女子?
第四章:观舞
福恒冷笑,眼扫众宾客,心中暗道:怪道人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相貌平平地女人抹上装,也能艳光四射?
福恒冷眼细看舞姬,裹素腰、眉目俏,不笑也是千般娇——王爷眼中的姣。
他,怡亲王,端着酒樽笑,琥珀色的余光循着舞姬窈窕的身躯缓缓而过,故意似的恰好嘴角扬起无限温柔,让福恒那双目不转睛偷窥的眼渐恼。
福恒低眉,微微抬眼,静扫余光全在那边最上首,那个据说如今亲王中唯一的皇子,皇九子永铭,想着刚才拿着竹竿帮人挑鞋的模样,再看那舞姬每次舞向怡亲王时,眉目流盼的落花意,把那个观者的眼迷得缭乱……
福恒的心里莫名的就有些发闷。
永铭拍着手,跟着点子,不让眼珠儿离开胡姬半步,半是痴迷的样子,醉醉欲仙,余光淡扫四周——
几乎所有的臣子眼珠儿都在其上留恋,除了他们这群心思叵测的皇子与其身后的权臣,忐忑着不安。
永铭手中摇着杯子,眼在舞姬身上流连,余光捕捉到八哥正在伺机要过去与福恒套近乎,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冷笑:福庆忽然离世,太子党那棵看似不可撼动的顶梁柱,霎时间好似失了大厦的一角,颤颤巍巍好似欲倾倒,皇上突然召福恒进京,用意大家不言而喻。
想着永铭不禁抬眼想看看,如今权力中心偏移所向的某人可有觉察——
福恒,如今福家旧部心中默许的第二个福庆,的眼睛是否也如众人一般盯着胡姬目不转睛,失忆后的人会和以前总该是不同的吧,这些年,福恒的清誉可是出奇的好,除了那个异族傻姑娘。
但永铭一抬头,却发现皇阿玛在身后一双利目让他发憷,只来及向对面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心在喉间一梗,康安那呆子不看美女看他干什么?
仓促撇开眼更可疑!
永铭对看着自己的福恒礼貌的笑笑,瞬即撇开眼,继续一边手持酒杯,一边痴痴的看着胡姬,听身边的叔伯们说笑,偶尔搭上一句话。
“这个女子生得好生娇媚……”
“那是,这是江南出名的舞姬。”
“你说福相这一去,三公子立刻被召回京,都说等孝期一满,三公子可能就要拜大学士……”
“道听途说而已,守孝要三年呢!九爷怎么看。”
“圣意还是不要猜好。”
“是啊,妄度圣意可是罪。”
“听说台海那边,九爷正在看战船,不知道皇上是不是要收那施家了,前些年平叛后,就一直是施家管理,如今那里民众造反。我看施家难辞其咎。”
“图还须门将军们过目,我不过看看,预算一下而已,到时还要四表叔户部支持……”
七嘴八舌,纷纷喳喳,永铭这边应接不暇。
那边福恒才失望地发现永铭收回了眼,正要料理心中今天心中纷沓而至的种种莫名,却见至今仍是贝子的八爷永炎端着酒杯转过脸来,因永炎是最早被封为贝子的皇子,因此坐在贝子爵的上首,而福恒是外姓贝勒,故坐在贝勒之末,正好与永炎相邻。
“皇上对康安可是器重有加。”
永炎拿着酒杯,朝福恒笑得亲热,眼却若有所思地朝福恒垂眼前的最后的方向看过去,他就知道不管他们发生了什么,福恒对永铭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人儿时执着的事情,纠结的时间越长,就越难放下,一如他的心……
“蒙皇上错爱,康安不胜惶恐!”
福恒笑,回以看似亲切的笑,心看见永炎时明明就恨得抽抽,他最讨厌的就是八爷永炎——一个永远好似处处为你着想的人,其实每一句话里都有他的算计。
“什么时候也会这虚伪客套了?我记得你原先在宫里时,最恨这些话,说这些话都是愧对皇上厚爱的虚伪。”永铭抿了一口酒低笑。
“康安近年无尺寸之功,得皇上如此厚爱,却不能报效于国,怎能不惶恐?”
福恒低眼看着自己的酒樽,丝毫不想和八爷攀上什么关系,这群皇子至小就是两张脸,人前人后各一张,而八爷有四张,却没有一张脸是真的。
“两广富庶、各族安居乐业怎不是康安的功劳?”永炎继续称赞,他就不信有人不喜欢被称赞。
“那是皇恩浩荡,康安捡了风调雨顺的福分,八爷谬赞了!”他福恒才不屑他八爷的称赞。
这话是若是怡亲王赞的,别说赞就是又骂上几句,他福恒都会高兴,但八爷……这会赞他,转过身又不知道要和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