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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楼下大堂里黑压压地站了一群带刀锦衣人,个个面色慎重,而正中央,一名身材欣长的紫衣金冠少年正徐徐步上楼梯。
苏小陌抡圆了眼睛:那少年黑发如瀑披到腰上两寸处,两只手背在身上,一身紫缎纹竹儒衫穿得格外风流倜傥。他缓步上前,微抬的下颌自透着股高贵矜持,似乎极厌此处一般,他的眉头微微皱着。
裴旦!
他怎么来了?他来这里干什么?他怎么知道这里的?
一瞬间苏小陌脑子里一百个为什么,紧张得差点尿了裤子,奔回屋里六神无主地转了两个圈,推开窗子看了看楼下黑幽幽流淌的湖水,闭了眼睛一咬牙就跳了下去。
咚!
初春刚化冰的湖水冷得人骨头疼,苏小陌四肢乱蹬着浮起来,混乱之中呛了几口水,顿时后悔了:“救命——”
他游泳是个半吊子,这会儿一冻一淹,已经彻底歇菜。
可惜湖中宽广,苏小陌被呛了水嗓子放不开,这一声就这么轻轻地送在夜风里,了无回应。
苏小陌待得想再叫,却又犹豫了。他四肢渐渐划开来,似乎找到了那么一点游泳的感觉。于是往岸边看了看,最近的似乎只有三十步的样子。
他就转了个身,往岸边扑腾。
楼上同一个窗口,紫衣少年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一双幽幽黑瞳紧紧盯着湖中之人,待那一声“救命”声响,他的手已是抬起,只待轻轻一挥便会有数名御林军下水救人。可那人不过须臾便转过了身,朝着离他越来越远的方向游去。
从他的高度,可以看到那个人划得非常吃力,而且数次险些沉下,该是喝了许多水。这样冷的天气,那人在水里,居然一点哭喊都没有,那么决绝地离他而去。
一颗本来因为相见而微热的心又冷下去,烧起来的是半个月来如影随形的恨。他朝后伸手,有人递上来犀皮弓箭。
他张臂开弓,将弓拉至满月,然后将银晃晃的箭头瞄准那个人的肩,而后便是长时间的静默。
他在等。
可是他等什么呢?
他心里这样问自己,没有答案。
在看到苏小陌爬上岸,艰难地坐在地上喘息,眉眼依旧是记忆中柔顺的眉眼,眼角似乎时刻带着隐约的笑意,每次只要开口,都会下意识地弯起眼角,叫人恨也无从恨起。他不自觉地微微松开了弓,眉间浮起一缕斩不断的温柔。可是紧接着,苏小陌站了起来,背转身拔腿就跑。怒火就像燎原的星火一般熊熊烧尽了他仅存的理智。
他的眉头重重一拧,眉间的川字瞬间清晰如同刀刻,而后劲风乍起,利箭如飞一般准确地刺入那人的右肩。
叱——
裴旦眯着眼,光线有些暗淡,要看清苏小陌不是很容易,可他分明觉得自己看到了那根羽箭没入苏小陌身体的角度,甚至,他还听到了苏小陌皮肉被穿破的声音,是那样刺耳而又疼痛的声音……
☆、床尾合
奔跑中的苏小陌隐约听到劲风呼啸的声音,一个坚硬的物体穿过肩头,来不及感觉到疼痛,身体便在一股推力下向前跌倒。
他回头看去,只见孔雀翎的箭羽在夜风中尤自震颤,银制的箭头已完全沉入皮肉。然后才是尖锐的疼痛,从肩头扩散开来。
“呜……”他发出疼痛的闷哼,双膝着地地跪下而后扑倒,肩头开始一阵一阵的钝痛,因为倒地而起的撞击令箭更深地刺进,反射性地将右肩抬了一抬。
孔雀翎银箭。
这是裴旦御用的弓箭。
令他更加沮丧的,是裴旦真的用箭射他。到底是恨到什么地步,才能张得开弓箭。他几乎可以预测到自己即将遭遇的可怕对待。
苏小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心像入水的石头一般一直往下沉。
而裴旦在射出那一箭之后,居然静止在了原地。他看见苏小陌跌倒,看见这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从伤口涌出,因为夜色的覆盖看上去像是黑色的汁液。
他的手微微颤抖,如同手中拿的不是惯用的弓箭而是毒蛇一般掷下,将拳头握紧,转身跑出了晌欢楼。
飞奔之中,甚至想不到他完全可以令周围的御林军将苏小陌抬至身边。他步伐很快,不多时便跑到了晌欢楼后面,清楚地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一身白色儒衫的苏小陌。
苏小陌的头朝另一边偏着,他只能看见后脑勺。
想到马上可以看见那张令他又爱又恨的脸,他的心有了一点微妙的雀跃。他蹲在苏小陌的身边,将苏小陌翻过来。
相比于软绵绵的身体,苏小陌的脸还是生机勃勃的,照旧是愤懑中带了点小心翼翼的惧怕。
“没事吧?”
苏小陌听见这句问话就笑了。感情这一箭不是他射的一样,怎么还好意思问?
裴旦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矛盾:“我是说,你不能死,我还没解气。”
苏小陌说话有点吃力:“再磨蹭,我流血都要流死。”
裴旦皱了皱眉,对苏小陌的态度不是很满意,可是他也习惯了,加上这话说得并不假,所以他抬了抬手,让御林军将苏小陌抬到轿子上,去找大夫。
轿子上谁都没有提这次逃走的事情,苏小陌很安静地趴在裴旦的腿上,闭上眼睛像是晕过去了。
裴旦很小心地扶着苏小陌,轿子虽然抬得很稳,但怎么都会有些微小的动荡,每次这种时候,他都会不自觉地将苏小陌的身体按实,以免箭头在里面移动。
而苏小陌自己一开始还会绷紧身体,后来大约是觉得裴旦能将他按得很好,也就完全放松了。
“睡了吗?”裴旦的声音在轿子里响起。
苏小陌:“……”
裴旦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苏小陌的头:“我可以原谅你,如果以后你乖乖听话的话。”
苏小陌眼皮颤了颤。
裴旦眯起眼,声音变得低沉而充满威胁:“嗯?”
苏小陌轻轻地嗯了一声,就像有一只蚊子在轿子里吱了一声一样。
裴旦满意地靠在椅背上:“所以我说,你最后还是会待在我身边。”
大夫给苏小陌包扎了伤口,过程中苏小陌一边哭一边骂,还趁机咬了裴旦的手一口。裴旦看着两排深深的牙印:‘你属狗的啊?”
苏小陌:“属狗都便宜你了,我希望我是属虎的!”
裴旦让大夫涂着药,看着苏小陌笑了一下:“你是说要吃了我吗?”
苏小陌看着裴旦脸上那抹越来越邪恶的笑容,耳根果断地红了,闭紧嘴使眼色,示意旁边有人,裴旦你闭嘴。
裴旦却笑得更加可恶:“你这样是勾引我么?如果想要,直接说就可以,我不用你勾引的。”
苏小陌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偏过头不理他。
大夫是个四十出头的大夫,人生阅历丰富,像裴旦这样的一看就是富贵极的人物,因此只专心包扎,旁的一概不理。
等包扎完了,交代完一系列该注意的事项,他准备收钱赶人。谁知仔细有仔细的坏处,他说到一半,裴旦打断了他:
“不宜出行?”
大夫点了点头:“伤口每天都要清洗、换药,还要煎口服的药,这些当然是在固定的场所做比较好。再说病人身体需要复元,静养最好。”
裴旦沉吟了片刻,摇头:“小……我们需要马上赶回洛城,劳烦大夫跟着走一趟,务必将人照顾好,诊金一定让你满意。”
裴旦在高位久了,说出来的话不由自主就带了命令的语气,听着苏小陌歪了歪嘴。大夫一躬身到底:“多谢公子。”
从福州到洛城本是四天路程,硬是赶成了两天半,赶得苏小陌白天黑夜地蜷在轿子里睡觉,时不时被碰到伤口疼醒,本来性格就不好的他这会儿更加火大,看裴旦哪里哪里都不顺眼:
“你躺过去一点,挤着我了!”
“我不吃,猪食样的。”
“说了不吃就不吃!”
“你别烦我,我要睡觉!”
他是伤员,裴旦似乎收着性子迁就他。一来二去,他就更加无法无天,有一天晚上居然赶了裴旦出轿子,自己在里面躺了一晚上。
随行的御林军见裴旦骑马、苏小陌坐轿,都有点敢怒不敢言,幸亏冯淳这次没跟来,不然得哭死。
好容易到了洛城,苏小陌激动得有点想热泪盈眶。他终于可以洗个干干净净的澡、吃个香香甜甜的饭、睡个安安稳稳的觉了!
轿子经过将军府落座的西街,一点都没停地直奔大陈宫。苏小陌将窗帘挑开看了将军府的门口一眼,看见了熟悉的石狮子、正准备出门买菜的蓝衣小厮。
腰上一紧,裴旦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