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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惜风不由跨前几步，看得分明了，更加惊诧，甚至带了些许惊恐。
极乐的毒，世上武功最强之人也无法压制。
极乐的诱惑，世上也没有哪个男子可以抗拒。
但这男子，竟生生把那股最不可抵抗的欲望给吞没在强大的意志下。即便因此而四肢抽搐，浑身欲火，亦不肯低头屈服。
苏允终于倒在了床上，浑身不可抑制的抽搐起来，大口的鲜血自他口中溢出，肌肤上的诡异红潮更加深色，红中见紫，紫中略有暗色，一点点黑色的斑驳自他的下腹处向胸前脖颈蔓延过去，似死神之手渐渐向喉间收紧。
“秦大哥，”裴惜风有点害怕了，走过去拉住秦箫，声音有点儿发抖，“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人命的。君上的意思只让咱们调教，倘若苏允就这么死了，咱们也不好交代。”
秦箫没有说话。
“秦大哥？”裴惜风转目去看秦箫，心下一震。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啊！残酷，冰冷，带笑。心满意足，又如愿以偿。秦箫望着床上垂死挣扎的男子，没有听见裴惜风的只言片语。
“秦大哥……”
裴惜风松开了拉住秦箫衣袖的手，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
难道……难道秦箫早已料到苏允会宁死不从？难道……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转首去，床上男子的身躯已蜷缩成了一团，黑暗的色泽蔓延了他整个背脊。
他快撑不住了！
冰冷的笑声在此时响起。
“惜风，你怕什么？君上的旨意，只要能让苏允就范，无所不用其极。”
“可是……”
“走吧。去告诉戚总管，今日的调教还是失败了。明日再试过新的方法。”
“明日？”
裴惜风愣愣的望了一眼巨大的床榻，没看清那男子便被一把拉出了清波殿的内室。
“对啊，明日。”秦箫的笑容在走出殿门的那一刻变得温雅清淡，似能与秋日的明媚相融合，令人想不到一丝不洁与残酷的影子。
“明日，我们再来好好调教一下苏大相公。”
明日？
裴惜风回头看了一眼渐渐合起的殿门。
苏允，还有明日么？
111 救救他
辰华殿。夜。
戚玉臣直到殿中的少年君主睡稳才不发出一丝声响的悄然隐退。
走出殿门时，一身劲装的侍卫长站在走廊的烛火下，听见声响便遥遥的朝这边望了过来。
洛焰明亮的眼眸有似暗夜的星光，照得人心里通亮。
戚玉臣微笑着走了过去。夜已深了，但他这样的守候与等待从未间歇过，只要自己出现，那双明亮的眼睛便会追随左右。
洛焰的心跳得极快，多少次了，这样的在他的目光下慢慢靠近他的人，但依旧心跳如擂鼓，不可抑制的紧张而期待。
院外传来嘈杂声。
两个刚刚交缠上十指的人不由都是皱了皱眉头。
洛焰走下回廊，压着声音向外问道：“什么事？君上正在安寝，不得喧哗！”
一个侍卫小跑着奔到，单膝跪倒行礼：“禀告洛侍长，殿外来了位公子，说要求见君上，无论怎么劝都不肯离开。”
“是谁这么大胆？”洛焰皱眉沉声，“君上今晚不召幸任何人，将他赶走。”
“是是！”难得见这位平和的侍卫长发这么大脾气，那侍卫擦了把额上冷汗道，“来人是阮小语公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阮公子衣衫不整的哭得不成样子，一直在说什么‘救命’‘救命’，疯了一样向里冲，属下等也不敢伤他，拦起来颇吃力。”
“阮小公子？”
侍卫见那青衣总管转过走廊，衣袂随风自月下步来，刚刚直起的身形赶忙匍匐下拜，回道：“是！是阮小语阮公子。”
洛焰不明所以的望了戚玉臣一眼：“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么？”
戚玉臣沉吟片刻，“大概是……”抬头望他一笑，“没什么相干，你在这里守着，我去见他，很快就回。”
小语见到戚玉臣如同沙漠中垂死的人见到了水源，挣脱了侍卫的阻拦，一下扑倒在地，抱住他的双脚，哭道：“戚总管，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见一见君上！苏允大哥他……他撑不了多久了，求君上救救他！救救他！”
果然是为了苏允的事么？
戚玉臣一笑，弯腰扶起了小语，温和道：“阮小公子别哭，苏相公的事君上已交给了秦箫与裴惜风两位公子。你若插手，君上会责罚的。”
“不！不是的！”小语眼睛哭肿，声音嘶哑，拼命摇着头，“他们……他们给他吃了春毒，是极乐，苏允大哥宁死不从，现在……现在就……就快没命了！”
“什么？”
戚玉臣一惊。
极乐？这种春药他听说过，似乎是西域进贡的极致助兴之物，因效果猛烈而被传为春毒，服下者若不在交欢中释放，便有被欲火焚肌成炭之危。但若跟随药性尽情纵欲，却是人间极乐的销魂享受。
“你确定秦公子用的是极乐？”
小语点头如捣蒜，“确定！确定！不然的话，苏允大哥早就把毒逼出来了，不会忍得那么痛苦！”
小语泪水纵横的脸孔早已没了一丝血色，戚玉臣知道他说的全是实情。
秦箫为什么会用极乐？
这个问题只在他脑中一转便得到了答案。
昨夜那惯来冷傲淡漠的男子离开时蹒跚的脚步立刻浮现在眼前。
看来，他是要置苏允于死地了？用这个法子，倒是很聪明。即便苏允因禁欲而死，那也是调教中难免的结果。君上要追究起来，归根结底还是那道“任意处置直到降服”的旨意，怪不得别人了。
“戚总管！”小语跪在地上不住叩头道，“请您帮我通报一声，我想求见君上！君上他不会看着苏允大哥就这么死的，他不会的！”
竟如此笃定么？
戚玉臣有些讶然的望着地上伏跪的少年，惊诧于一向怯懦的他竟能如此敏锐。
君上对苏允……
如果问他的话，答案却也是一定与这少年一样的。
他不会让他死的，即便如此恨他。
“阮小公子快快请起吧。”戚玉臣又一次弯腰温和的扶起小语，“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转告给君上的。”
小语愣了一愣，泪水涌出眼眶：“戚总管……”
“怎么？你不相信我？”
“不，不是的。”小语低下了头。
声音轻颤微弱，心里却是冷的。
他并不算多么聪明的人，但那青年总管的眼神已然告诉了他，他不会救苏允大哥的。
他跟秦箫一样，都想借这次机会，让苏允大哥就此消失。
他们……都是一样的！
看着浑身颤抖的少年一步步向后离去，戚玉臣心头泛起一丝不忍之意。
小语，其实，若没有你，苏允的命也许还长些。
这样想着，唇边带上一缕淡淡笑意。
莫要怪我狠心。小语，你不会明白，这样其实对谁都好，包括你的苏允大哥。
回来时，洛焰怔怔的站在庭中，目光落在寝殿侧门之处，不知出神的想些什么。
“怎么了？”戚玉臣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头，这个年轻直爽的汉子，什么时候也学会怅然立中宵了？
微笑着，心情十分舒畅的上前去环住了他的腰，却在看清他面上表情的时候愣住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这一次，戚玉臣的问话中带了几分罕见的惶惑之意。
洛焰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开口，声音仍是干涩。
“是君上……君上他……他突然出了殿门，不许人跟着，只身自侧门出去了。”
112 杀了我
痛。
如果身体还有知觉，那么就只剩下这一种感觉——痛。
每一寸肌肤都如同被烈火炙烤过一般，撕裂的，焦灼的，剧烈而不可抵抗的痛着。
苏允终于忍不住发出呻吟。
意识混沌而模糊，只晓得应是还没有死吧。地狱的烈火如果亦是如此猛烈，那么这一身痛在死后仍是要持续的吗？
自己是那应该下地狱的人么？
混乱着脑中轰鸣一片，忽然的，“哗”一声大响，传自朦胧的远处，下一刻，堕水的声响却又如同近在咫尺，身上的炽热竟突的一减，口鼻跟着一滞。
“捞起来。”
似曾相识的声音自头顶上方闷闷的传来，就在呼吸被呛鼻的液体淹没的时候，发顶剧痛，整个身子似被人大力揪住脱水而出。
苏允被扔在地上，湿淋淋的大口喘息。骤然落入池水的窒息慢慢平复之后，持续了多时的浑身炽烈剧痛竟减退了不少。
是那池水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