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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一向身子硬朗,近来却小恙缠身,寡人便也晓得你是如何忧心。”
我愣了愣,想不到他会这样来说父亲的病,心中有股暖流流过,顿了顿才又跟上去。
“君上仁孝,是我辈楷模。苏允现在没有任何祈求,只望父母身体安康,便是最大的心愿了。”
他在前面点了点头,长长叹了一声,“是啊。儿女多大,都还在让父母操心。母后也是为了我,才总放心不下,弄得身体也差了。”
此语心有戚戚。
我不由也深叹,“说起来,苏允才是不孝。多年不归家,归家后几次病倒,总让父母忧心,实在心中不安。”
国主回过头来,想说什么却没开口,向不远处示意:“这里出宫便可以了。你去吧。”
我记得清楚,那两次在枫林,每一次离别都可以延宕,他那时的不舍让我动容心跳。但今天重遇,竟如此干决。
不知为何有些莫名失落,脸上却仍平静,我躬身行礼:“苏允告退。”
走出宫门,有什么让我停住脚步,莫名的回首。
夕阳余辉下,纤瘦的人影仍站在分别的地方,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他凝望我的归途,一动不动,面颊湿润,竟是早已泪落双颊。
296 苏允 – 往事
太后此后又召见过我几次,有时国主在,有时不在。
他在时也只是坐在远处窗下看外面风景,偶尔抬头,不经意间会发现他呆呆凝望的眼神。若目光相触,他会遮掩的避开,似乎并不想让我察觉他的在意和留恋。
在一次问诊之后,太后将所有人屏退,那日国主未来,太后问我是否还记得与国主的过往。
我如实答奏。
太后点头,而后问道:“没有人告诉你么?”
我摇头道:“家人和朝中同僚似乎都甚为禁忌此事,微臣身有旧疾,不想让父母担忧,因此也不敢细想。”
太后叹了口气,半晌才道:“苏允,你必知后廷之内也纳男妃,若哀家下旨让你入宫,你可愿意么?”
我大吃一惊,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太……太后……”
太后又叹了一声,打断我道:“我知你这等清正君子必是不肯的。那么你可知,珃儿对你的心意?”
这件事,似乎所有人都知晓,只没有人在我面前提及。若有人如此坦言此事,便也只有太后了。
我明白了她的苦心,也明白她安排我入太医院和入宫的用意。
沉默良久,我问道:“太后,您可否告知,莫非微臣与君上,此前便是这等关系?”
太后似听出我语气中的惊乱与惶恐,帘中安静良久。
“苏允,你还是不愿相信么?”
我的心剧烈跳动,冷汗滑下额角。
“太后明鉴,苏允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子,虽然她已辞世,但我此生所爱应只会给她一人。我想知道,这四年之中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与……与君上,怎会有此纠葛?”
“纠葛?”太后咳了数声,声音愈发低哑,“苏允,你果然一点儿也没有变。这话若让珃儿听见,不知要如何伤心。”
她的叹息似从无尽深渊而来,带着绝望的悲哀。
“想不到,到头来,还是回到最初……”
她在帘内挥手,影绰绰的看不分明,只听那声音带着颤抖。
“苏允,今日的话莫要对人讲起,只有你我二人知道。让你入宫也都是哀家的意思,珃儿他……并不想你为难。”
我叩首道:“微臣明白,微臣……会劝劝君上。”
“劝?”太后愣了一愣,忽而笑了,“也好。这世上能劝他的也就你一个人了。”
苏亓_
297 亓珃 – 心愿
我在放下与执念间挣扎,唯有不去想不去见才能欺骗自己一切不曾发生。但当再次重逢,我才知道,原来要忘记这个人根本是不可能的。见到他,才知过往的日子多么空洞,思念在每一次相见时滋长,若不见,只不过是关闭了心扉,做了行尸走肉而已。
我并不知母后与苏允说了些什么。
今日他见到我,不再似以往那般谨慎而恭谨,带着小心翼翼的揣摩,回避每一次不经意的相视。其实我又何尝不在回避他的眼神,只不过那双眸子早已印刻在脑海,即便不去看也知他的每一种表情,熟悉到如同看镜中的自己。
他照例跪倒行礼,在我说起来后抬眼望来。
“有事?”
我看出他的意思。他也并不惊讶,点头道:“微臣有事回奏,可否请君上移驾?”
我想必是母后说了什么,大概是要他劝我,便摇了摇头,声音冷淡:“你若要说国事,需在朝堂。若说其他,寡人不想听。”
他怔了一怔,大概未料我会如此决绝,颇有局促之色,却仍是道:“君上,忠言逆耳……”
我漠声打断:“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有何资格说什么忠言?”
后宫三千无一人得宠,我登基六年,仍未有妃嫔诞下龙脉继承江山。这件事已成为众矢之的,每月的朝奏必有御史上书谏言,劝我册立国后掌管后廷,广诞龙脉,社稷无忧。
想来,母后所忧者不外乎此事,而苏允所要谏言,也不过如此。
苏允再次跪倒在地,耿直如他,自不会因我疾言厉色而放弃劝谏,即便为此肝脑涂地,大概也当是忠臣所当为,在所不惜。
我颇为不耐,不想再理,绕过他径直而去,苏允低沉声音在后道:“君上,微臣乃太医院医官,所谏之事与君上龙体有关,为何没有资格?”
我听着一愣,脚步顿了一顿,他跪行数步来到我的面前,叩首道:“君上心绞呕血之症近来发作频密。此症十分凶险,君上当节劳按时服药,更不可宿醉夜饮。君上身系社稷福祉,为万民计,当爱惜身体,此便是微臣劝谏之事。”
“你……”
我哑然,看着他俯跪在地的背脊半晌,皱眉甩袖而去。
时日仍是去慈安宫陪母后用晚膳,母后总要叮嘱良久才放我回去。
寝殿凄冷,我看了一眼便吩咐上书房伺候,将罗嗦的连芳打发回寝宫,带着个刚调来的小太监往暖阁去批奏折。
那些琐事也要不了多少时辰,只是有些事做总好过夜不能寐的枯坐。
我令人取来时酿春。初时不爱喝它,总觉得太浓太烈,不易入口,如今喝得惯了,也便不觉得,只当解渴的水来喝。喝到头昏脑沉,便能睡熟,一觉天明,也就到了早朝的时间。
白日虽长,总好打发,夜晚便是如此度过,日子总还安稳。
喝到第三杯酒,折子批到大半,太监袁愈哆哆嗦嗦的进来跪倒。
“什么事?”我挑眉。袁愈不是连芳手底调教出来的人,也不曾在白玉延面前当过差,不曾学着聒噪烦人,上书房的差事我便让他领着,谁知今夜却也来多事。
袁愈脸色发白,慌张的叩头,哆哆嗦嗦道:“君上,太医院的人送来汤药,现在门外求见。”
“不见。”我斥道,说过多少遍了,冯乙那些苦汁不许进这个门,若非母后看着,便是每日的把脉问诊我也懒得敷衍。
“是。”袁愈倒退着出门。
我拿起一封南关军报,看了书行,提笔批注。门外有人影晃过。
“君……君上……”袁愈的声音几乎带了惊恐的哭腔。
“嗯?”我淡淡应了声,写了几行字,将奏折放在一边。看来上书房又要换人了,若把人交给冯乙处置,不知他是如何表情。
袁愈颤声道:“太医院的人说,君上若不吃药,他便一直跪在门外。”
“那就让他跪吧。”我几乎失笑,这冯乙,哪里找来这么倔脾气的医官?忽而笔下一顿,我抬头看向门外,“是那个医官送药?”
袁愈的身影已在向后退,听见问话人又噗通跪倒:“是苏允苏医官。”
我将笔扔在桌上,抚额皱眉一刻,而后开口冷冷:“知道了。你去吧。”
批完奏折,夜已深。喝掉最后一杯冷酒,我起身回宫。
路过宫苑时,月华树影下,似有人长身跪在殿门左侧。我并未看他一眼,扬长而去。
如是三夜,苏允跪在上书房门外,夜深我回宫之后,他仍跪在原地,一直到天明方回。
我终于忍不住,找来冯乙一顿臭骂,让他换掉值夜的医官。
冯乙趴在地上头也抬不起来,等我骂完了才声若蚊吟的开了口:“君上,苏允的差事是太后指定的。”
我冷哼一声:“怎么?你也学会用太后压寡人了?”
我的声音阴冷不善,冯乙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脸上血色全无。
“我……我……君……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