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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儿罗嗦了半晌,却得不来半分回应,自觉无趣便也作罢。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佬,盯了一会儿亓珃,又扭头去看看人龙里青年的背影,又转回来看看亓珃,吧嗒嗒抽着旱烟,自顾自傻乐个不停。
“哟哟哟!你这可不行!”
静了半晌的老头忽然的又嚷嚷起来,一面嚷着一面向外就走,“这么拿可就碎了!一口香从来每人只买两块,就是因为不好拿,你这么一包捧着,可不都整碎了不是!”
苏允捧着酥饼往岸边走,冷不防跑出个人来冲着自己大呼小叫,颇吃了一惊。那老头却毫不在意对方戒备神色,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一手拖住苏允,“快快快,放下来,再这么捧着就全完了。”
饼包在茶桌上放下,摊开,果然有不少已经碎成细末。
“你看你看,”老头儿大声惋惜,“我说得不错吧。那群天杀的黑心店伙计,估计是看你外乡人就欺负,也不告诉人家这饼一次只能拿两个,多了就不好。”
苏允看着满包碎末发愣,万没料到这一口香竟能酥松到一碰即碎。那店伙计问他想买哪种口味,他这才发现有这么多选择,却不知亓珃想要哪种,便每样都买了两件,却没料会是这么个结果。
亓珃走过来看了一眼桌上,苏允颇为尴尬:“这不能吃了,我再去买吧。”
转身却被人自后拉住了。
“不用了。”亓珃道,“从前也爱吃碎的。”
说着伸手捻了半许饼屑放在掌心,低头闻了闻,“桂花味的?”
苏允尴尬:“是。不知君……你爱吃什么,所以都买了些。”
亓珃唇角微微弯起,也不去看他,嘴凑到掌中吃那饼屑。
满口芬芳,都是甜味,香浓入体,心也甜起来。
吃完抬头,男子惊愕的眼神尚未离开他的面颊,似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能吃下这样的东西。
“怎么?”他横了他一眼。
苏允回过神来,忽而忍俊不禁,想也未想抬袖过去,“都粘到下巴上了。”轻轻拂了拂,把吃得满嘴的饼屑自少年的唇边拭去。
“小两口还真是恩爱!”疯老头儿将手一拍,笑嘻嘻道,“真是羡煞我老头儿了!”
苏允一瞬脸红耳赤,忙垂下手,尴尬到了十分。“老伯,这位是我家少主人,你别误会。”
亓珃看他一眼,没作声。
“什么少主人?”老头儿撇嘴笑道,“你们是南疆人吧?难怪这么别扭。没关系,这里是北域帝都,你们这样的男男相亲再正常不过。不必遮遮掩掩的。”
苏允愈发尴尬,却也看出这老头儿说话疯癫无拘,怕是秀才遇到兵,解释不清楚的了。
“走吧。”
亓珃忽而起身,一手拉起苏允向外而去。
249 烟花
两人沿着河岸而行,一时都是沉默。
不经意间放缓了脚步,让夜风轻缓拂上面颊,微凉的触感,不冷,反而舒爽。
仍是那么牵着手,一前一后,苏允的脚步有些迟缓,亓珃没再看他,只那么轻轻握着他的手也不说话。
也不知这样走了多久。长长堤岸似乎没有尽头。路过一座又一座通往回程的桥梁,只是这样抛在身后。
越走越远离闹市,路上行人渐稀,云遮弦月,光影暗淡。
“君上,夜深了。”
身后,终于响起男子劝谏的话语。亓珃顿了一顿,慢慢松开苏允的手,却没有回头,仍是向前缓行。
苏允跟在他的身后,沉默一阵,又道:“回去吧?陛下他们见君上久不归去,会着急。”
亓珃慢慢走着,微微垂首,只是无语,半晌方点一点头。
“知道了。”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似一声低叹,“再走一会儿。”
再走一会儿?
苏允手掌捏紧,不安的感觉滋生漫长。再这样走下去,他不知会发生什么事,莫名的心悸,想要逃。
刻意的恭谨,他深施一礼:“君上,微臣……”
他的话被帝宫方向传来的洪亮钟声打断。
伴随午夜钟声而来的还有万民齐呼的热浪,而后震天轰鸣,无数枚烟花被射上高空,在天幕绽开一片辉煌。一瞬间,千朵牡丹盛开,万株玫瑰吐艳,深蓝苍穹五色缤纷,花雨纷落,银线如织,夺目绚烂。
“是子夜的烟花会。”
亓珃仰头看向空中。
灿烂的烟火映亮他冰黑的眼眸,点点金芒洒进瞳子深处,一闪而逝。
“好美啊。”
他轻轻的赞叹着。
那烟花,那色彩,那光芒……真美。
美得太不真实。
就如同今夜一样。
短暂的璀璨,梦一般易逝。
子夜一过,他的十八岁生日便也近尾声了。
是该满足的吧。
其实从未想到会有这样一个夜晚,就他们两个人,手牵着手,漫步在街头,像一对平常的恋人,聊天,吃小吃,买东西,为孩子送福……
若非是今日,若非是以生辰为由,像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肯陪他任性陪他疯?
烟花落处,亓珃垂下眼眸。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良辰美景终有尽时。
回首,向那男子微微一笑:“走吧,我们回宫。”
子夜一过,便是帝都雪融之始。玉龙山头白雪融化,天水河一瞬冰融。从此刻开始,便是放河灯的季节。
帝都的百姓都是在烟花会前赶到帝宫中放天灯祈福,而在子夜钟后赶回天水放河灯许愿,如此,方算过了双灯节。
苏允并不知道这个习俗,只见无数人争先恐后都往岸边来。
过了桥,人更是多起来。两人几乎被堵在河边,无数小贩上来叫卖,手中提着琉璃纸扎的花灯。不一会儿宽阔的水域上便燃起灯火点点,随波漂浮,汇成一条流动的灯影长龙。
“外乡人,买个河灯许个愿吧?”卖灯人很会做生意,堵住远方来客笑眯眯的推荐,“这个灯会一直随天水飘到玉龙山下,山神极为灵验,赶在黎明前许愿,什么愿望都定会实现。”
亓珃抬手挥了挥,虽未说一字,冰冷的脸色让所有敢来近身兜售的小贩避之不及。
转首,却有一盏荷花灯被递到面前。
苏允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看这灯做得漂亮就买下了。人太多,反正也走不动,君上要不要放个河灯许愿?”
亓珃略有诧异,看了他一眼,苏允的面容分明尴尬。
亓珃怔了一瞬,这无情而又温柔的人儿啊,若非是他,自己又如何能这般狼狈,心中愈发堵得慌。
“不了。”伸手推掉了男子的好意,轻了声音道,“明知实现不了的愿望,何必还要去奢望。”
这话说得太直白,苏允心中一撞。
多久了,不曾见他如此?
自丹宫清华殿一夜之后,眼前的少年便是昔日的冷漠君王。
对他,他总是疏离的,推拒的,不愿相见的。
是自己,一直放不下,追随他的脚步,来到这里,来到此刻。
却从不知道……也许,那颗心从未改变。
“君上……”
苏允失神的看着亓珃,一时不知所措,却见亓珃摆一摆手。
“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
亓珃语声清冷, “走吧,回宫。”
250 求不得
子夜过后,灯火阑珊,却有漫天烟花燃放,爆竹声四下惊起,仿似敲碎冰河冻土的春雷,响遍云崖大地。
紧接着,锣鼓声一处接着一处,帝都各市坊的戏班早就蓄势待发,只等焰火爆竹为信,新年的第一台贺岁大戏便粉墨登场。
河边放灯的人流渐渐散入街道两旁的大小戏棚,帝都的习俗,名角首演贺岁庆节,这一场戏是不收分文的。
苏允把亓珃护在身后,在拥挤的人潮中艰难向来路前行。
“这边会少人些。”
亓珃在旁指点,两人转入街角一条巷道。
耳中果然静了下来。
子夜时刻,几乎每条街上都有戏班开演,这条横街也不例外,但却并不锣鼓喧天。虽同为贺岁庆节,这几个戏班子依旧檀木轻敲,一众女优男伶咿咿呀呀的仍是上演着雪月风花。
“好久没看云阳戏了,想不到大过节的这里也有。”
亓珃停下步子,举目向楼头歌声处眺望。
“臣陪君上去听戏?”
苏允望着那仰起的希冀面容,想也未想脱口而道。
“不急着回宫了?”亓珃语声微嘲,仍是望着楼头并未看他。
苏允愣一下,脸上微热:“今日君上生日,能尽兴便好。”
尽兴么?
也许吧。
虽知是烟花易逝,空梦一场。
亓珃举步。
且再让这梦再做久些,梦醒时便也了无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