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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顾明轩醒来的时候脑子虽然仍是昏昏沉沉的,却也没有特别异样的感觉,但当他试图起身,却感到腰际一阵发酸,腿间有些刺痛。他费解的皱着眉,还没来得及确认,便见到一个高挑的身影来到他身侧,坐了下来,不是端木老板还有谁。
“来,喝点水吧。”
顾明轩自然不敢在端木老板面前说这些,只好忍着痛坐起来,接过茶水喝了半杯。
“不好意思,突然不知怎的。”
“大概是近来春寒,受了凉吧。”
顾明轩看着端木老板含笑的温柔眼神,发愣间已附和道:“哦。那一定是了。”一时间连腿间的不适都忘记了。
又休息了片刻,看看天色不早,顾明轩便爬下床来。
拜别端木老板后,顾明轩便慢慢的走在了回去的路上,虽然腿间痛痛的不知怎么回事,他却不由的想起了这两日来的种种,比如端木老板只看了他的手便猜到了他擅画,夸的他荡漾了大半天。顾明轩傻乐了会儿,看了看上山的路,又有些无奈,他打心里觉得丹青雅阁才是他该在的地方,而不是什么风月楼,更不是什么承天剑派。从小到大,别说他拿笔画个什么凌初总是一脸不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是他自个儿攒银子买个什么颜料也要被凌姗数落半天。
所谓食可无肉居不可无竹,这群乡巴佬哪儿懂艺术啊!
顾明轩不怕死的乱想时已走到了剑派门外,才进门两步,便听得一句冷冰冰的质问。
“上哪去了?”
顾明轩吓了一跳,回头便看到只着一件单衣的凌初沉着脸握着剑靠在门背后。
上午他不是还要死要活的吗?还来不及把吃惊的嘴闭上,凌初那双眼盯着他,已顾自的走近了两步,顾明轩的视线跟他对个正着,大眼瞪小眼。
“……师。”
顾明轩不知该不该打招呼,只觉得凌初虽然看上去平平静静,却满身煞气,他这才回想起昨天自己的阴谋败露,顿时吓的舌头打结起来,“师师师师弟,昨昨儿,昨晚的事儿……”
“你那幅画,哪儿来的。”凌初的脸色阴沉的像下雪的天气。
这简直是要了他的命,顾明轩吓得上下牙关直打颤,差点就噗通跪下来了:“…对对……对不起!!我真是……我不该为了几片烂叶子去……去暗算你的……!”
这厢还在想方设法无力的求饶,凌初忽然无预兆的又凑近了几步。
“呜呜呜我知道错了——”以为要被打,顾明轩吓得魂都要飞了,赶紧后退几步,却让凌初拉住了手肘。凌初微微弯腰,将脸凑近他的身体,不知为何吸了吸鼻子,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却狐疑的抬起了眼:“你刚刚去哪儿了……?”
不知凌初为何有此一问,顾明轩只好回答道:“我……我去看画儿。”
“……”凌初缓缓直起腰来,半垂的眼帘下眼珠子不安的移动着,终于是没再接着问什么,却拉着顾明轩的手肘就往里院走,穿过几个回廊,到了顾明轩的卧房外。推开门,拽着顾明轩就走了进去。
顾明轩吓得魂飞魄散淋漓大汗,袖子擦了汗,哆嗦了老半天,见没有挨打,才终于回了魂。
心里刚刚安定一些,凌初便是将他一推,顾明轩一个不稳,还以为要跌倒在地,却不想落在了一把椅子上。
“你……你干啥?”顾明轩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爬起来,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凌初轻轻松松的再次按到了椅子上。
顾明轩这次不敢再动了,他正襟危坐,看着凌初拉过他的右手左看右看,心里愈发的奇怪:“你干嘛?”话音未落,就被凌初一把拉起了袖子,露出了整个手臂,“喂!!”
凌初不发一言,像转一根什么木头一样把他的手臂转过来转过去看了好几遍,疼的顾明轩直叫唤,凌初顾自看完之后,又去拉他的左手。
顾明轩本已打算咬着牙忍痛,谁知凌初拉开袖子看了一眼便将顾明轩的左手的手肘递到了他自己的眼前:“你看。”
定睛一看,只见手肘一个发红的小点,那红点是如此的小,若不是凌初的提醒,顾明轩说不定都不会看见。
顾明轩奇怪的揉了揉那个小红点,莫名其妙道:“大概是什么虫子咬的。”
“倒真是虫子,蛊虫懂吗?你被人下蛊了。”
凌初愤怒的摔了他的手,扭头看着窗外许久,又叹息一声,回过头来,“昨日的画你是哪儿来的?”
“画……”
顾明轩只发了个音就突然没了声,咬紧了嘴唇。画是端木老板赠他的珍品,端木老板不过是个卖画的老板,怎么可能会懂蛊虫什么的东西,退一万步说,端木老板如此风雅心善之人,他又有什么理由要加害自己。
“什么蛊!……就是普通虫子叮的!这荒山野岭的有些虫子不正常吗!”顾明轩不知哪来的勇气,扯着嗓子聒噪起来,“你说我中了蛊,要中了蛊哪能这么活蹦乱跳?”
凌初眯起了眼,顾明轩这一句倒是说到了点子上。凌初也奇怪着,昨夜他遭袭后已立刻运气压制,却还是难逃钻心之痛,若非早上父亲给的药,他此时恐怕都还不能下地。以他的体魄尚且如此,顾明轩若中了蛊恐怕当即就没了半条命,可顾明轩今承天整天活蹦乱跳的,还下了山,也无他异样。
或许他与自己中的并非同一种蛊虫,久闻西域蛊虫稀奇古怪无奇不有千变万化防不胜防,可惜自己并不懂这些,不能知晓顾明轩中的是哪种。
凌初心里想着这些,却暂时不再问,掩上门,随手将挂在门后的剑取了下来,“啪”一声丢在顾明轩的怀里。顾明轩已大半月没碰这玩意,剑鞘上都蒙着一层细细的灰,而凌初用劲也实在不知轻重,这一下直砸的顾明轩胸口一窒,猛咳嗽起来。
“去后院等着,看看你这半月有无长进。”
说完,凌初便提着剑回房更衣去了。
顾明轩委屈地揉着前胸,抱着剑踉跄到门前,苦着张脸看凌初提剑大步回房的背影,器宇轩昂虎虎生风,清晨的疲态早已一扫而光。
不敢违背师弟的话,顾明轩百无聊赖的拿着剑一人站在后院等着,初春的暖阳晒得后院的卵石路暖烘烘,顾明轩左等右等也不见人,便打了个哈欠,凭着想象在地上以剑代笔信手画桃花。
顾明轩双手握着剑鞘,动作有些笨拙的在地面上轻轻划过。越画越入神,空无一物的地面,他却渐渐看了一片桃花林来,心里美滋滋的大悦。
初春将至,不出半月,这山头上的桃花便会开了吧。顾明轩正画的着迷,冷不丁见一双鞋踏了这片花林进来,缓缓抬头,一副不耐烦的傲慢脸,却不是凌初还有谁。
顾明轩急急忙忙的把剑鞘提起来,两只手却不知道放在哪,一边退后一边赔笑,在凌初跟前他这个做师兄的就只差没点头哈腰下跪磕头了。
“站好。”“抬头。”“收腹。”
凌初一边走近,一边劈头盖脸丢出一堆命令,顾明轩急忙立定站成了一根桩。气也不敢出,顾明轩仰着头从眼角悄悄扫了一眼凌初,方才还披在肩后的长发已一丝不苟的束起,单衣也已换成了惯穿的宽袖黑边白袍。再往下扫看见了凌初手中那把剑,想到这半月的疏于练习,顾明轩便心虚的将视线转回了天空,吞了口唾沫。
直接忽略顾明轩那些小动作,凌初开门见山:“下山前吩咐你学的仁通剑谱第十七式,可练会了?”
仁通剑谱算是承天剑派的入门剑谱,薄薄一本不过三十式,承天剑派鼎盛时期时凡是入派弟子都从此处学起,通常有悟性的弟子只需一月便可全部学会,可就是这么一本剑谱,顾明轩至今只不过学完半本。
“……会了。”顾明轩没什么底气。
“……是吗?”凌初脸上不带表情,走到一旁抱手站着,“我看看。”
顾明轩从剑鞘中拔出剑来:“……十七式。鹤迂回”
一边喊着招式,一边照着剑谱上所绘将手里的剑在手里晃了几下,最后顾明轩抬腿毫无力道的刺了出去。
“………………”
看着顾明轩由于单脚着地平衡不稳而扭来扭去的身体,凌初觉得自己已无法对这套动作发表任何评论了,就是街边耍花枪的戏班子也舞的比这货像模像样一百倍,可这货却是承天剑派的大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