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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看了看那正襟危坐的人腰板挺的笔直,与平时不大一样,不由一晒:“准备好了?”
“……”顾明轩咬了咬下唇,过去的时间里,他为了平心静气的等师弟前来,尽量安安分分没有惹恼端木,但今日既被逼上死路,放手一搏也是无奈之举。
打定了主意,顾明轩撑着书案站起身来,毫无章法的便朝端木袭去,端木虽未料此举,略一惊慌,却也立刻截下他的一掌,抓着他的手腕,正要质问,却在他决绝的神情中也读出了些大概。
他想讥讽,心尖却像被拧了一般发酸,眼前这人,修习内力不过半年,没有拿得出手的一招一式,没有寸铁在手,甚至没有得力的右手。却被逼的要对自己反抗。
顾明轩在他走神时抽手,但他仍控不住体内这从未用过的内力,又是单手袭去,不出几招,便再次被端木稳稳截下。
“打败我?这就是你的打算?”
手心感受着对方经络中内力的鼓噪,端木歪着头,避开那手腕直直的盯着顾明轩的脸:“你有几分把握?”
“没有把握。”
“那就停手。”
端木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顾明轩却没有领会,固执的脸上掺着几分屈辱:“我已没有什么可以输了。”
顾明轩方说完,端木便是面色一寒:“好。”说罢,一掌便朝他胸前击去,顾明轩被抓着手腕无法阻挡,只能生生的受下那一掌。
“咳!”
那一掌绝非是普通的力道,虽不是为了夺命,却是打得顾明轩眼前一黑,胸前一窒,猛磕出血来,丹田的真气打乱得如同散沙一片,再无法成形。
一掌就打破了所有的反抗,顾明轩膝盖一软,瘫倒了下来,方才拳拳斗志就像个笑话一般。端木仍是死死扣着他的手腕,冷眼看着那只能跪在跟前的人,方才些许痛惜也不复存在,生平一贯秉承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端木,此时已然动了杀心。左手扣着脉门,右手一把掐上了他的脖子,硬拉着他站了起来。
顾明轩的双脚没有气力,堪堪着地,手也被死死握着使不上劲,全部的重量全压在脆弱的咽喉,几乎要背过气去。
要死了,顾明轩心想。
不甘心的泪水从眼角落下,端木将他按在床榻之上,松开了他的脖子,一手仍禁锢着左腕,一手按在枕边,俯下身来。顾明轩的视线还因为缺氧而发黑,甚至看不清头顶的床幔,却清晰的感到对方的鼻息出现在颈侧。端木说,父亲就是被人吸尽气血而死,那会是怎样一种感觉,想到此处的顾明轩忍不住阵阵发抖。
一句话缓缓浮现在脑海,他不想死,他不想死,他不想死,不停的重复。
莫名的,他记起了师弟对他表露心意的那个午后,想起师弟那责怪的眼神,和不坦率的话语……想来就是那一天开始,顾明轩开始想对自己的性命负责,也许一开始的动机只是因为他不想师弟害怕,也不想再看到师弟责怪的眼神。
于师弟面前哭泣滚爬着逃走,从师父的剑下惊慌失措的逃脱,在端木的手中小心谨慎的苟活,可步步为营的走到今日,仍是……难逃一死。
他使出最后一丝气力抬起右臂朝端木抡了过去。
未料他会用上右臂,端木竟没有来得及避开,那甚至不是一拳一掌,可瞬间,那毫无章法却强劲的内力像洪水猛兽一般冲进心脉,若非端木及时退开了几步,恐怕要受重伤。
感到口中涌上一阵腥甜,还未尝到对方的滋味,自己却见了血,端木不怒反笑,想到顾明轩内力原来已精进到这地步,他更是迫不及待将它占为己有。
趁着端木后退的间隙,顾明轩的视线终于找回了焦点,他还没想出应对之策,脱身之术,便见端木擦了一把嘴角的猩红,带着异样的笑意猛袭过来。
还不及出手阻挡,两臂便瞬间脱臼,顾明轩痛呼出声,头发却被一把揪住,往身后拉去。端木抓着他的脑后发髻,拉扯着迫使他直直的仰起脖子。那因为难以吞咽而滚动了一下的喉结,在他看来简直是在邀请他咬破此处柔软的肌肤,连血带肉的吞咽下去。
剧痛从咽喉处传来,后仰着脑袋的姿势让顾明轩连喊都喊不出声,逐渐陷入绝望时见端木离开了一些。然后那满是鲜血的两片唇,带着笑意,覆上顾明轩的嘴,铁锈的气息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那他最害怕的血的气息将口中鼻腔全部占据,自己在流血,嘴里的是自己的血,想到这两点,顾明轩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终于双眼一翻,脑袋一仰,就昏了过去。
第三十五章
感官逐渐的消失,顾明轩像被抛进深潭之中,身体轻得像漂浮着,耳边突然轰得一声,隐约间仿佛耳边各种声响聚集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聒噪不已。
他动弹不得,发不出声,亦听不清那些声响,只捕捉到只言片语,带着回响,朦胧不清。
'上次一别,我还道顾公子怕是不会再来了。'
秋月?
'去,下山给大表哥买两斤卤牛肉。'
师妹?
'初儿精进不少,轩儿你也要齐头赶上。'
师父……
'来,都试试纳的新鞋子,小顾一双,小初一双。'
师娘。
“师兄。”
直至听见凌初的声音,顾明轩才缓缓静下心来,思绪也不再跟着耳边的声音飘来荡去。因为他知道,自己躺在端木府,殷红的血液一滴不剩的流出了体外,他不可能会听见这些声音,他现在……一定是死了。
在黑暗中许久,漫长到像过了好几载,好几次,顾明轩都觉得自己要醒来了,意识却立刻又被疲倦与虚弱剥夺。
死去,便是这种永远醒不来的感觉吗?这黑暗是无期限,无尽头的吗?是否父亲母亲,师娘,都在这里,是否死去的人就是这样被困在这黑暗中,找不到回到人间的路。
耳边的声音稀落了下来,顾明轩终于发现,那些只是记忆里所有人说过的话,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被挥霍一空,终于渐渐少了,身周安静了下来。
但时不时的,仿佛还能听见遥远的叹息,还能听见师弟的声音,说出“师兄”二字。
“师弟。”他试着回应,但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不知过去了多久,光,终是透过了黑暗的帷幕,举起沉重的眼皮像花去了好几天,适应不了光线的双眼,睁开一条缝,又再次闭上。许久,才缓缓的再次打开。
随着转醒的身体渐渐恢复知觉,耳边传来窗外的鸟鸣声,顾明轩才敢相信,自己没有死。
身周很暖,但鼻息间却有冰雪的气息。看向头顶陌生的床幔,顾明轩一愣,心中迟疑。
床边传来脚步声,停在床侧,见到那黑边的白色衣袖探入,撩起床幔,顾明轩大气不敢出,怀着一份惊两份惧,却是七分的喜悦。
当凌初将床幔掀开时,便见到躺在里头的人哭得像化掉的蜡烛一样,泪水在眼眶里闪闪的打着转,软得让人忍不住想戳两下。
“呜呜师弟——”
在此处守了两天,看着这人昏迷不醒的模样,自责来迟,自责始终找不到时机,凌初心里又怎会不曾想哭,只是这一点酸溜溜的感觉,在见到对方这番模样之后便再也找不见了。
“别乱动。”凌初侧身坐下,将挣扎着起身的顾明轩按住,拿衣袖擦干他湿漉漉的眼睛。顾明轩终于是忍住了眼泪,这才伸手摸了摸有些发痒的脖子,却只摸到裹得厚厚的纱布。
他又怎会忘了那一夜的骇人,但既然已安全下来,他还是决定先问师弟的状况:“师弟,西蜀之行如何,身上的蛊毒可解去了?”只是话刚问出口,便见凌初眸子低垂,一时不答,顾明轩便猜到了答案。
“本打算去寻钟离前辈的至交,西蜀的名医,只是原来那位名医也已仙逝。”
见顾明轩垂下两条眉毛,凌初伸手抚上他的额头,“不打紧的,钟离前辈的弟子们有为我打理身体。”
顾明轩怎能听不出这是些宽慰的话,心里愈发沉重。为师弟担心自是一回事,但更多的情绪却是自责。回想起来,若非不是他轻信了端木,师弟又怎会有此祸根。想必这些时日来,师弟正是因为带着蛊毒才不方便出面,但如今情急之下,仍是不顾自己安危将自己从端木府救了出来……顾明轩越想便越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