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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伊背对着埃兰,所以埃兰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只能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上拿着一把银制匕首。
匕首在金色的阳光下发出森冷的寒光,刀尖上还有血在慢慢滴落下来,延迟了时间一般,给人带来窒息的错觉。
那一瞬间,埃兰瞪大了眼睛,在他以往接触过的恶性事件中,没有哪一次出现过如此血腥的场面,眼前的这片林子,就仿佛是人间炼狱一般。
「伯爵,怎么回事?」埃兰听到自己僵硬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么干涩,就仿佛几百年没有说过话一般。
他心里觉得很不安,空气中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压力在向他挤压过来。
洛伊转过了头,脸上没有带着笑,那一刹那,埃兰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
但是那样的神色也只是一眨眼而已,他很快又勾起了嘴角,「抱歉,我赶到的时候,这些村民已经死了。」
见他恢复了正常,埃兰心里的不安似乎放下了一些,他冷静地走过去,蹲下身查看地上的尸体,低声说:「这就是乔治?」
洛伊朝边上在哭的女人和孩子看了一眼,点头说:「应该是,而且他有妻子和孩子。」
「孩子?」跟在埃兰身后出现的凯猛地瞪大了眼睛,朝边上的孩子看了一眼。
由于异族的数量一直在减少,他们中的一部分现在会选择和人类结婚,繁衍后代,这样诞生的孩子虽然血统不够纯粹,但也算是异族。
洛伊明白凯的心思,淡淡地说:「乔治本来并不是吸血鬼,这一点,我想验尸报告会证实我的说法。」
「什么?他本来不是吸血鬼?」凯不可置信地看向地上的尸体。
正在检查乔治尸体的埃兰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具尸体上还保持着獠牙和黑色的眼睛,怎么看都是吸血鬼的样子。
对于这件事,洛伊似乎并不想多做解释,只说:「还是快点通知协会派人过来检测吧。」
说完,他走向一边的女人和孩子,蹲下身柔声安慰着他们。
洛伊轻柔的话语顺着风也传入埃兰的耳中,埃兰在那些话里感受到了洛伊的温柔,像春风,像柔水,让人听在耳中,暖在心里。
验尸报告在两天后有了结果,正如洛伊所说,乔治和埃兰杀掉的那几个吸血鬼原本都是人类。而这些人类是怎么会变成吸血鬼的,总部为了调查此事,派人来将尸体接走,以便做进一步调查。
过来的技术人员名叫詹姆斯?伍德,可以说是猎人协会最优秀的科研人员。
那天诺维斯在下雨,遍布整个天空的乌云密实而沉厚,从地面上观察,就仿佛会铺天盖地掉下来一般。
埃兰站在窗边,这些天来始终萦绕在心头的不安和紧张,在天气的影响下似乎在不断扩大。
「看来,事情会越来越棘手。」詹姆斯走到埃兰身边,低声开了口。
作为协会最优秀的科研人员,他接触到的事务绝对比埃兰更多更复杂,但是即便如此,像乔治这样的变种吸血鬼,他也是头一次看到。
埃兰微微点了点头,这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很不好,而更不好的是,似乎他们根本没有阻止事态更加恶化的能力。
詹姆斯知道埃兰在想什么,也知道这件事现在就算讨论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于是他改变了话题。
「对了,在离诺维斯不远的撒耶华旧址中,最近被发现存在一个很特殊的永久结界,总部希望你前往调查,看看那个结界中隐藏着什么东西。」
「撒耶华?」埃兰微侧过头,微微皱起了眉。
「埃兰,会长知道撒耶华对你的意义与众不同,所以如果你觉得这个任务有困难的话,现在就可以告诉我。」
詹姆斯和埃兰是熟识,以前埃兰在总部的时候,两人经常搭档合作。
所以他很清楚埃兰的过去,也知道前往撒耶华执行任务,对埃兰来说意味着什么。
埃兰垂着脑袋想了一会,抬头微微笑了笑,「放心吧,我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放不下的孩子了,再说,诺维斯这里还有个超级外援。」
「你是说洛伊?莱温特伯爵?」
「连你都知道他?」
「伯爵大名,如雷贯耳。」詹姆斯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身后不远处正在整理档案的凯。
知道又是凯对着詹姆斯述说了伯爵的丰功伟绩,埃兰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懂得血族顶级法术的男人,确实很不简单。」詹姆斯意味深长地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对此,埃兰耸了耸肩,不想多做评论。
洛伊身上还有很多不简单的地方,而这些地方,他会逐渐去发现,并且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之后的大半个月,由于一直忙着处理恶性事件的后续问题,埃兰还没有机会跟洛伊说关于撒耶华内的结界的事。
虽然这个任务他独立去完成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他之前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满月之夜又快要到了。
吸血鬼在满月之夜就算不变回原形,应该也会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于是,他决定这一次的满月之夜,要好好观察一下那位伯爵大人。
如果说要抓到伯爵的狐狸尾巴,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埃兰前辈,这次事件相关的报告已经全部整理出来并且发送给总部了,你是不是该去和伯爵商量一下去撒耶华调查结界的事了?」
满月之夜前一周,凯在会议室中问埃兰。
虽然罗克雷斯部长是叫他和埃兰搭档去调查这个事件,不过他对于撒耶华那个地方,实在是有些阴影。
自从十多年前撒耶华被异族毁掉之后,那里就成了一座空城,残留着的废墟据说会闹鬼。而且,那里离极夜之地实在太近,他可不想再莫名其妙碰上吸血鬼。
所以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让伯爵陪着埃兰前辈去啦。
埃兰斜睨着凯脸上挂着的狡黠笑容,没好气地问:「你是不是又打算临阵脱逃?」
凯抓了抓脑袋,哈哈干笑了数声,没有否认。
埃兰气不过地在他脑袋上砸了一下,心里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再度造访伯爵公馆,这里的气氛依然阴沉得让埃兰觉得有些不安。
古堡上方的天空依然昏暗,仿佛随时会塌下来一般,尖顶后的云层透出铅灰色,月亮隐在云层里,撒下模糊不清的光。
埃兰走到铁门前,刚站定,铁门便「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今天古堡的大门前挂着一盏灯,橙黄色的灯光映着门上金色的玫瑰花花纹,平添了几分暖意。卡蜜拉正面无表情地站在灯下,一身黑色的管家服让他看起来还是那般死气沉沉的模样。
「伯爵在吗?我有事想找他。」
「少爷在客厅里等您。」
就好像知道他会来一般,洛伊确实已经在客厅里候着他了。
洛伊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丝质衬衫,领口结着穗饰花结,下身是黑色的马裤,金色的长发在脖子后扎成一束,看起来非常清爽。
「菲尔德先生,没想到您会单独到我的公馆来。」
依旧是带着调侃意味的笑容,洛伊张口说出的话让埃兰在心里低咒了一声。
这位伯爵大人难道就不能以正常一点的方式和人打招呼吗?他有必要每次一开口就带着调侃吗?
「虽然我也很不想单独过来,不过如果要弄清楚某些事的话,没有胆量是不行的,不是吗?伯爵大人。」
说着明显带着弦外之音的话,埃兰在沙发上坐下,挑眉看着洛伊。
「要来点酒吗?」洛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微笑着将手中的酒瓶向埃兰递了递,又拿出两个水晶杯。
埃兰看着那瓶猩红的酒,不答反问:「伯爵一直只喝这样的酒吗?」
比一般的红酒颜色更深更艳,就仿佛是血液一般的酒,埃兰真是不明白他怎么喝得下去,难道不会联想到血液吗?
还是说,那里面装的本来就是……
这样想着,他把面前摆着的水晶杯往前推了推,表示他也要来一点酒。
洛伊看着他笑了笑,手腕轻轻一低,鲜艳的酒就从狭小的瓶口中倾出,倒入了水晶杯里。
晃动的液体倾注入杯中,将水晶杯也染成了猩红的颜色,柔和的灯光折射在杯壁上,营造出一片朦胧暧昧的光彩。
洛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才笑着说:「嗯,我喜欢这种酒,而且,我相信您也会喜欢它的。」
修长白皙的指尖端起了水晶杯,杯中透出的红色染上他的手指,就仿佛他手上沾了血一般。
埃兰有些惊讶,心底深处似乎突然衍生出了一种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