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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他第二步的暂时约束部队后退,依然没有起到效果。对于汉人的军队来说。临阵退却往往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这种举动常常会导致军队溃败的前兆。部队一旦往后退了很容易收不住,何况大军信息传递缓慢,后军很可能不知道退却的原因,最后酿成淝水之战一样的下场。但是对于草原游牧民族的军队来说,因为本来就不强调阵形,都是灵活松散的骑阵,退却机动本是常事,为的是在运动中扯乱进攻敌军的阵形,让他们发生脱节,然后给游牧骑军趁隙而入的机会。
然而,冯孝慈也好,来整、陈棱也好,今日的目标感似乎非常强烈,就是杀到雁门城下,丝毫不为其他次要目标干扰。阿史那咄苾让突厥骑兵们向后机动的同时,左右翼与中军之间原本是逐渐拉开距离的,想把隋军的左右翼也引诱得远离中军、露出空档,但隋军丝毫不为所动,军纪的训练也显得很是充分,始终丝丝入扣,毫无破绽。
阿史那咄苾终于沉不住气了,他不得不主动挑起总攻的角色,让游骑兵去冲击敌人的重步兵方阵,却给对方严阵以待的机会。
牛角声声,透露着难言的悲凉与肃杀,绵绵的骑兵线如同潮水一样汹涌反卷过来,如同倒退出喇叭口的钱塘潮一样,越卷越前,阵线的正面宽度却越来越大——这是突厥人在发挥他们最后的战术优势,利用纯骑兵部队的机动性优势,短时间内扩大正面宽度,以确保两翼可以包裹到隋军的侧翼,形成三面夹击的态势。
对面的来整和陈棱都很是冷静,令旗一挥,阵势两侧的数千精锐步兵马上转向侧面,结阵防守,任从突厥人围上来,却丝毫不以为意——突厥人的总兵力人数可是比隋军少呢,用少数的兵力包抄围困多数的敌人,难道也不怕磕了牙么?
“插盾!平枪!”整齐的号令中,金铁交鸣的牙酸异响、人马硬撞的沉闷回声爆裂开来,在将近十里地宽的交战正面上如同连锁的爆竹一样呼啸成一片,双方竟然各自有超过千人的部队在第一时间被撞飞或是击落马下、被惯性横甩出去,在物理原理的作用下如同无力抗拒的木偶一样。
在萧铣冷厉而不见感情的目光注视中,在阿史那咄苾惊诧的反应中,突厥人的第一波冲刺便这样被止住了其最骁勇凌厉的一击。萧铣露出了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微笑。
他没有给一线的前三排士兵装备板甲,相反只是给他们皮甲或者最多局部加强鳞甲、护心镜。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如今板甲的产量还低、同时体力足够支撑板甲的强壮士兵人数也有限。另一方面,则是萧铣深知。板甲只是抗拒锐气穿刺或者斩击切割铠甲时才有奇效,而对于钝器的力量型打击伤害根本没有卵用。
狼牙棒和铁锤的攻击固然可以毫无疑问判定为力量型打击伤害。可是战马冲刺的撞击难道不是么?难道一个身穿坚甲的人,便不怕后世的车祸了么?显然,这些也都是钝器打击。所以给扛骑兵冲锋的部队提供板甲无疑是毫无作用的浪费,他们需要的不是防止刺穿铠甲的能力,而是卸掉敌人冲击力的能力。
基于这个原因,萧铣在战前部署的时候给前几排的士兵轻甲,但是配了巨盾,给后排步兵反而装备了重甲,让他们承担前军把突厥人迟滞下来之后的阵地肉搏战部分。也就是两军站定了刀枪互砍的部分。
轻甲不但可以不浪费铠甲的防护力,也能够让前军士兵省下一部分体力,来抗更重的盾。突厥人冲上来时撞到的那些盾牌,显然也都是特制的,和此前他们遇到过的隋军使用的圆盾或者长盾万全不是一个概念。
萧铣军一线步兵使用的巨盾,是厚厚的重质硬木板子纵横拼接钉起来的,然后蒙了厚厚一层铸铁铁皮——基本上比铸造的铁锅还要厚实一些,有折边造型,便于固定在木板底子上。整个盾可能也有二三十隋斤分量。都已经不比重型陌刀轻了,所以需要让士兵省掉一半的铠甲负重才能拿得动。
不过这种盾牌的优势显然不止于此,它们在结构上还有两个特点,第一个便是盾牌的下边缘做了锐化处理。有楔形的剖面造型,所以往地上重重一插的话,如果再跺上几脚。就有可能在不挖坑的情况下就把盾牌夯进地里数寸乃至半尺深。第二个结构设计便是盾牌后方有一个如同油画架子一样的两根细铁棍组成的支架,平素绑紧在盾牌背面作为支撑的加强筋。而解开固定束缚之后,就可以如同三脚架一样展开。从后方斜撑住盾面,就如同拒马路障一样。
而今天的下雪气候和积雪路况,显然让隋军的这些准备效果发挥到了极致。因为积雪,突厥骑兵的冲锋速度和冲击动能首先就比平时没有下雪积雪的时候降低了至少两成;同样因为积雪,隋军前阵的架盾防御动作可以把盾牌插得更深入地表,让盾牌在地上稳固得更夯实,再有长枪手或者刀手在后面用力顶着,迅速扛住卸掉骑兵冲力也变得不是那么不可思议。
甚至于,有些随机应变的隋军士兵们更是出格,在敌人冲上来之前,挖掘地上的积雪如同堆夯实的雪人一样,把盾牌背面都用积雪埋个半人高,踩实了夯紧了,让积雪为自己分担敌人的冲力。如此天时地利妙用之下,突厥人的第一波冲刺就如同撞在了铁板上一样,也就毫不奇怪了。
突厥人的速度陡然降了下来,隋人却丝毫不客气,狠狠地捅刺着长枪,抡着大片刀火杂杂地猛砍猛杀。仅仅付出了前三行阵列被冲乱的微不足道的代价之后,隋军居然在阵形没有一处被贯穿撕裂的良好局面下,就转入了阵地战。
阿史那咄苾脸色铁青,他还没有试过突厥骑兵在冲锋之后居然连割裂敌人阵形都做不到的局面两军居然就要直接这样转入线式的消耗作战,这实在是他所不能接受的打法。眼看着突厥勇士在快速地失血,和汉人以命换命,他却丝毫没有改变这一局面的方略,只能咬牙苦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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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摧枯拉朽
一面面数十斤重硬木包铁的巨盾,排列成一片犬牙交错一般凌乱的阵势,其中的大多数居然都已经扭曲到了它们的制造者难以想象的形状和角度。纵横钉实的硬木板材纷纷折断,露出新鲜的毛刺,唯有包铁层因为还不算太厚的屈服强度,勉力靠金属的韧性维持着那不绝如缕的整体结构。
没有身临其境的人,很难想像这些巨盾究竟是遭遇了何等程度的反复剧烈冲击,或是什么史前凶兽的猛砸摧毁,居然可以变成这个样子。但是只要凭吊这一番景象,就可以逆推出前面一个时辰萧铣部下的隋军步兵部队与阿史那咄苾的突厥骑兵究竟发生了何等样的血战。
“阚都尉!程都尉!冯郎将招呼你们准备好了,一会儿中军令旗变化之后,来郎将与陈郎将的人马会往两翼发动反攻,你们的人马就从他们两部兵马与冯郎将之间的甬道里杀出——突厥人看到机会的时候肯定也会投入预备队从这里突击,一定要把他们顶回去!”
冯孝慈派出的传令兵分别来到阚棱和程知节带领的陌刀营,传达了调度的命令。阚棱和程知节都是熬不住的猛将,早就想迅猛冲杀一番了,被作为战略预备队干看着友军在前头厮杀了大半个时辰,他们的陌刀和战斧早就**难耐了。得令后一阵跃跃欲试。
冬季作战,在雪地里列阵了一个时辰,就算不打仗没什么严重的消耗。人也也会因为冻僵而体力大减,即使后军的预备队并不用一直站得很整齐,可以略微放松一阵。也没什么帮助。
不过所幸萧铣军的后勤准备还是很充分的,他们行军北上的时候好歹有绝大多数路程都有舟船可用,随军带来了上万坛烈酒,平时当然是不许士卒酗酒的,可是大战在即之前的犒赏劳军时分,以及冲锋前的时刻,自然是少不了的。而突厥人来了几个月。当初就没做好冬季作战的准备,粮食都要就地搜刮牲畜或者打草谷,酒自然想都不用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