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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探虎穴,怎样凭三寸不烂之舌,把王天宠说得心服口服,情愿给宫保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又把天宠亲笔书信取出来,呈给项子城阅看。子城看了,真是欢喜快慰,对路成章大加激赏。说:“你居然能收服王天宠,真要算隋和再世,陆贾重生。将来我如果出山,一定派你独当一面。”路成章请安谢过。果然未出一年,恰赶上武汉举义,清廷起用项子城。项子城晋京时,路成章便随他一同入京。后来子城做了临时总统,特特地成立了两师军队,定名为拱卫军。所有一切编制,全仿照德国最新式的陆军,甚至兵士的月饷口粮,以及军械军装,全比别的军头格外优异。他成立拱卫军的意思,固然是为保护自己,一半也是为收容王天宠部下那一两万喽啰。因此本军中的兵士,除去河南之外,再没有第二省的人。始而倒是应许王天宠一个师长,及至把天宠诳到北京之后,却又变了花样,仅仅给他一个陆军中将的头衔,派他为陆海军大元帅统率办事的参议,每月给他一千二百元薪金,八百元公费,面子上总算十分优待,其实骨子里却是削减他的实权。本来项子城疑心最重,他看王天宠英气勃勃,同自己又没有历史关系,恐怕将来缓急之时有些靠不住。因此先事预防,一面将他部下人分散在两师里边,美其衣,鲜其食,厚其饷俸,转移这些人忠事故主之心,来忠事自己;一方面却把天宠高高地供起来,用种种手段使他沉醉于声色之中,完全与旧部隔离。若问他用的是什么手段,等下面书中我还要细细地描写。
此时先不要说他,却说项子城自从做了总统,大权在握,便想起路成章来,特特派他到陕西查办事件,紧跟着又下了一道命令,派他为陕西都督。这明明是叫他独当一面,酬报他当日收服王天宠的功劳。此时霍正义早已脱离王天宠,跟随路成章了。路成章到了陕西,饮水思源,当初没有霍正义介绍王天宠,未必能有今日的地位。如今既做了都督,当然要派一点优异的差使给霍正义做。不过正义是一个粗人,直可以说目不识丁,稍微局面一点的差使,他如何干得了呢!只好仍派他为侦探长,每月给他四百块钱薪水。其实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几百块钱他哪里放在眼里。头上有了这侦探长的帽子,他在西安府城里关外,便可以任意横行。第一是各家娼寮同赌局烟馆,全得在他手里纳供奉,只这一笔进款每月便有万金,这是固定的。还有许多临时的,不是说谁形迹可疑,便是说谁勾通乱党,再不然就栽赃诬陷,私擅逮捕,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临时入款,每月还不知有若干。他在陕西官场,是都督台前第一个红人,是各差事中第一项优差,较比当年在天津,真有云泥天壤之别。正义左顾右盼,真是说不尽地得意,大丈夫千载一时,正应在他的今日了。
这一天路成章忽传出话来,叫他到内宅有要紧的事面议。他赶紧随着内役,来到路成章的秘密休息室。成章正躺在烟铺上过瘾,两个小厮轮流给他烧烟。他深深请了一个安,垂手侍立在烟榻旁边。著者写到这里,有人问我:那时候不是已经改了中华民国吗?请安是满清的一种旗礼,难道中华民国还能够通行吗?我回答他:你说这话,真正是书呆子,不但没入过官场,只怕连官场的历史你也不曾听人说过。请安诚然是满清的旗礼,然而流行已久,官场中小官见了大官,或是听差的下人见了他的主人,或是主人的亲戚朋友、同寅同事,依然还是要行这请安的礼。这是什么缘故呢?彼此身份悬殊。假如作揖,自己就先觉着僭分,并且也显着不美观。要鞠躬呢,这时候鞠躬的礼还不甚普遍,在行礼的人就有点生硬不惯。因此还是请安的占大多数。当民元之时,总统府中的高级官吏还亲眼看见他们请安,上行下效,其余更可想而知了。霍正义本是微贱出身,他当然脱不了听差的习气,何况以一个侦探头儿,到了堂堂都督的面前,他除去请安之外,还敢行什么礼!请过安后,在一旁侍立着敬听吩咐。路成章也不言语,仍然呼啦呼啦地吸他的鸦片烟,一连吸了四五大口,才把烟枪放下,坐起来呷了两口热茶,笑嘻嘻地对霍正义说道:“这真是喜事,你的机会到了,早晚一定升官。”正义听他突如其来地说了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忙掉过脸来向成章正式地请示道:“都督吩咐的话,卑弁听不明白,但不知有什么喜事,还求都督的示下。”成章笑着从自己烟盘子里拿起一张电报来,递给正义,说:“你看这个,自然就知道了。”正义接过电报来,却白瞪着两只眼,一个字也不认得,为难了半天,高高举着电报向成章低声道:“都督你老人家叫我看电报,还不如打我一顿屁股板子倒来得爽快呢!”他这两句话一回,把路成章同两个烧烟的童儿,全引得哈哈大笑。成章伸手把电报接过来,说:“这也难怪,你如果再认得字,这个中华民国更装不下你了。听着吧,我念给你听:
西安路督,速令霍正义回京,有要差。府印。”
路成章念完了,问正义道:“你听明白了没有?”正义躬身回道:“卑弁听明白了。大概是总统府的电报,叫卑弁到北京去吧。”成章道:“正是。你的意思怎么样呢?”正义忽然跪在地上,连连给成章叩头。成章发急道:“你这是什么毛病?有话只管讲,磕的哪一门子头呢!快起来吧。”正义道:“卑弁有一言上禀,都督要是准了我就起来,如果不准我,我只有在这里跪一辈子。”成章道:“我一定准你,你起来吧。”正义又连连磕了几个头,说:“谢谢都督!”他这才立起身来,侍立在旁向成章说道:“总统调我到北京去,固然是要抬举我,然而我断断乎是不能去的,无论如何求都督婉言回复总统,就说我去不了,想来总统也决不至因为这一点小事,同都督为难。”成章道:“你这话太奇了,在旁人巴结着想总统来调,还巴结不到手,你怎么倒往外推呢?”正义道:“回都督的话,卑弁有三种理由,决不能到北京去,无论如何得求都督替我开脱。”成章道:“什么三种理由?你可详细地说不说,如果说得近乎情理,我一定替你想法子。”正义道:“头一样,卑弁伺候都督多年,恩重如山,我情愿跟随一辈子,决不想再到旁处去;第二样,我在西安,难得同事的人都能互相帮助,如亲兄弟一般,到旁处去,纵然我一个人肯尽力,左右帮不上忙,孤掌难鸣,也断然不会露脸:第三样,项大总统那个老头儿,听说很难伺候,卑弁是一个粗人,在他跟前不定哪一句话回错了,就许担不是,我实在没有这个胆量敢去试验。”成章哈哈大笑,说:“你不用说了,一言以蔽之,你就是怕老头子收拾你。这个你只管放心,项大总统决不是翻脸无情的人。他生平最念旧。你只要规规矩矩的,好好当差,绝不会亏你的。”正义又连连请了两个安,说:“卑弁始终就是不离开都督,不怕招恼了大总统,把卑弁的功名差事全都革掉。我情愿给都督当一名长随,早晚伺候你老人家,也情甘乐意,北京是决然不能去的。”成章见他这样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点头,说:“我姑且给你顶一顶看,倘然顶不回去,你只好赶快进京。老头子的脾气,谁还敢接二连三地顶他呢!”正义请安谢了,慢慢地退下去。成章立刻叫秘书上来,口授意思令他拟了一个回电,即刻拍至北京总统府。
却说项子城正在灯下阅看公事,见有西安来电,知道必是为霍正义的事,忙抽出来观看,见司电生已经译好了。上面写道:
北京大总统钧鉴:正义在病假期中,未能承命即刻北上,请宽宥,病愈即行。成章叩佳。
在路成章这样措辞,明明是不敢说正义不去,却拿病来搪一搪,只把第一关搪过了。总统一日万机,哪有工夫顾这些事,慢慢地自然就付之淡忘了。他的打算未当不妙,无奈时候赶得不对。项子城此际正在严防奸细,力遏乱萌,心热如火之时,他看定北京的侦探没有一个上驷之选,恨不得霍正义即刻就来到眼前,把北京窝藏的汉奸一律搜剔干净,好不至妨害了他的大选。如今见路成章竟回了这样一个电,老头子看见了,那心中的无名业火立时高起三千丈来,按捺不下。此时国务总理已经换了段吉祥,项子城用电话将他叫来。一见面,便叫着他的号说:“瑞芝,你看路成章是存了什么心,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