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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你。你见着老项,当然也就见着老唐了,那时同他们两个人开谈判,倒看他们作何答词。你想这不是最稳当的一个法子吗?”汉火想了想,说:“你这主意也对。但是我此时心急如火,哪里能等待这许多工夫?”之瑞说:“不要紧!我先打一个电话问问老唐现在哪里,他如果在府中,你即刻便赶了去,一定可以见着。”汉火点头称是。之瑞去了片刻,笑着回来,说:“活该冤家路窄,老唐才从国务院上公府去,还不曾到呢!我已经叫店中替你招呼来一部马车,事不宜迟,你这就赶紧去吧!”
汉火匆匆出店,跳上马车,还是张升跟着伺候他。一直跑到公府门前,幸而他身上带着有职衔名片,张升拿着片子,先向站门的护兵说明,然后领他到传宣处。传宣官一看衔名,知道是新放的特任官,也不敢怠慢,问他是有公事,还是私见,张升回说:“因东三省有紧要公务,须面见大总统禀陈,请您费神给回一声吧!”传宣官答应了,立刻上去回话。此时项总统正同唐总理在办公室中谈话,传宣官拿上片子来,老项一看很诧异地说:“他不是走了不多日子吗?怎么贸贸然又跑回来?”传宣官回道:“回大总统,那臧汉火因东三省有紧要公务,特来京面禀总统,请示总统是见他不见呢?”老项道:“既有公事,怎能不见?你就引他到这屋里来吧!”传宣官应一声:“是!”拨头便走。老唐却有点沉不住气了,说:“臧疯子贸然而来,不是又要捣什么乱,总统怎么就放他进来呢?”老项笑道:“这有什么!你也太胆小了。”正说着,汉火已随传宣官进来,按规矩他初次谒见大总统,本应当行三鞠躬礼,老项因为他是一位名士,又系革命伟人,不以常礼相拘,要表示破格敬贤之意,便立起身来,想要过去同他握手,哪知这位先生直着两只眼睛,仿佛是没看见项大总统,过来劈胸一把,就把唐总理揪住,大声喝道:“姓唐的!你是什么东西,敢同我姓臧的开玩笑!王之瑞的直隶都督,是你当面应许我的,凭什么半途消灭?你又想送给段毓芝!我今天非同你拼……”唐总理道:“你先不要拼命!你看看大总统现在眼前,有什么话也可以慢慢地说,何必这种样子呢?”项子城也劝道:“臧先生,你先请坐。什么事全好商量,千万不要这样胡闹。”臧汉火这时候才看见总统了,无奈他的神经病已经一发不可复遏,便索性跳起来骂道:“什么叫大总统?你不要拿项子城吓唬人!我臧汉火全不怕!统统说一句,你们狼狈为奸,全不是好东西!我今天非同姓唐的拼一个你死我活不成!”他说到这里,蓦地从怀中掏出一柄手枪来,便要朝唐总理施放,说时迟,那时快,项子城左右的两名随身护卫,是何等眼疾手快,一个夺枪,一个将他按倒在地上。此时项子城可真恼了,大声喝道:“把他捆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他竟敢跑来行刺!似这样目无法纪的凶徒,真是可恨已极!叫章建鲁、吴必翔来!我有话吩咐他们。”此时汉火被按在地,他益发破口大骂起来,两个护卫,将他拉出办公室中,唐总理自觉脸上十分难看,勉强对总统说:“这全是我办理不善,致连累总统受惊!”项子城却含笑说道:“有什么呢!一个疯子,你何必在意。等回来叫章、吴两人管教管教他就好了。”唐总理也不便再说什么,告辞出府。少时章、吴两人,一齐来到。那章建鲁是执法处处长,吴必翔是京师警察总监,全是项子城的心腹爪牙,一同上来给总统请过安,垂手侍立。项子城道:“方才臧汉火手持凶器在我办公室中胡闹,可恶已极。你两人把他带了去,管束管束。他本来是有疯病的,不妨请一位高明大夫给他治一治。如果他病根已深,无法救药,你们便给他一粒卫生丸吃,也省得他长长受罪。”章建鲁为人机警,他听项子城的意思,是要把臧汉火置之死地,心里一转,他也是民党重要分子,我犯不着做这种恶人。便先发言道:“总统说的是。不过末将那执法处,是专管军人的,汉火既非军人,理应由警察厅办理才对,不知总统以为如何?”项子城道:“既然这样,就由吴必翔领他去吧!”吴必翔是一个直性人,就知道报效总统,他听项子城这样吩咐,便毫不游移地答应一声:“是!”便退下来。
他回到警察署中,先召集了一次会议,商量这件事怎样办理。署中一共是四处:总务处、行政处、司法处、卫生处,每处有一个处长,还有两三个科长,这全是署中的重要人,便一同召来列席。吴必翔当着大家宣布了这一案,并述说总统怎样授意,征求大家有何意见,不妨发表发表。因为这一案的关系也是很重要的,我们总要办理尽善,既不背总统的意思,也别落外间闲言才好。吴必翔说完了,第一个是总务处长董书麟起立发言,说:“总监这样虚心下问,我们是很佩服的,不过据职员想,那臧汉火也是民党中有名人物。在大总统并未下令要他的命,我们何必一定要做恶人?好在总统也说他是有病,只要他的病有转机,便可以上去复命,再请示总统怎样办理。目前也不必把他拘留在厅,最好先送到庙里去,派人看守着。一面再叫几个工于辞令的人前去游说他,请他亲笔写一张悔过的呈词,将来在总统面前也是一个交代。这乃是两面不伤的办法,不知总监以为何如?”吴必翔想了想,他说的也很有道理,便又征问大家,列席的人一致赞成,于是便委定董书麟专办此案。
书麟下来便派本处的科员铁鸣,先把臧汉火用马车拉着送到南城外龙泉寺,暂为安置,吩咐该寺的僧人要好好伺候,一切饮食起居,务必格外优待。一面又派本处的科长张青原,前去游说汉火,叫他写悔过呈词,自己在厅中候信。等到晚饭时候,张青原回来了,见着董书麟就连连摇手,说:“这个差使,我实在当不了,请处长自己下山吧!”书麟笑道:“你这人真无用!连这一点小事,也办不出个结果来。看我自己去,一定马到成功!”青原道:“那是自然。处长是苏、张之舌,他哪能不回心转意呢?”书麟被他这一架,更不能不去了,立刻骑上马,跑到龙泉寺。和尚迎出来,书麟便问臧大人现在哪里,和尚说:“现在内禅房,才吃过饭,把桌子也掀翻了,瓷家伙也都摔破了,请处长快去看看吧!”书麟叫和尚引路,一直来到内禅房,汉火正跳着脚在屋里骂呢!一见书麟进来,便直着两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个什么官儿?快说快说!”书麟忙取出一张卡片来,递过去,汉火接来一看,便呸呸地啐了两口,扯个粉碎,撂在地上,又用脚踏了几下,大声骂道:“我当你是项子城的狗呢!原来是项子城的狗毛!你也不拿镜子照一照,就敢跑来同我交谈?什么东西呢!”书麟被他迎头一顿臭骂,仍然不肯退去,还含着笑脸,说:“先生!你不要生……”气字还不曾说出来,汉火道:“你不走吗?等我用尿把你浇出去!”说着便扯裤子,做便溺之势,吓得书麟同和尚拨头便跑,汉火在屋中仍然大骂不休。书麟一气跑出来,朝着和尚伸一伸舌头,说:“我活了三十多岁,也没看见过这样不要脸的疯子。我只好敬谢不敏,请总监自己想法子吧!”他跳上车一气跑回警察厅,张青原迎头问他怎样,书麟道:“不要说了,你简直是拿我开胃!不过我是狗毛,你碰巧连毛还够不上呢!”青原大笑,书麟一直跑进总监办公室中,去辞这项差使。
此时吴必翔正同一个人在室中谈话,此人就是上回书中说过的徐灵光。他同吴必翔是换帖弟兄,必翔做了警察总监,特委他为内城官医院院长。他的医学在北京城医界中本是很有名的。又兼他工于心计,长于口才,必翔便拿他当一个参谋。凡遇着什么疑难事情,必同他商议商议,因此他不时到厅中来,同吴必翔闲谈。这一回恰赶上书麟上来回话,述说臧汉火骂人的情形,自己实在担任不了这种差使,请总监另委贤能,设法处理,省得耽误事情。吴必翔听他这样说,不觉气得跳起来。说:“这还了得!我们好意要保全他,他反倒恣意谩骂,这种人真不可以情恕理遣,怎怪总统想要他的命呢!叫我看,你也不必辞差,回头带两个执法警察,到寺中把他毙了,就埋在龙泉寺的义地中,作为了结这一宗公案。明天我去见总统回话,料想也担不着什么不是。”书麟挨这一次骂,本来满怀没有好气,总监这样吩咐,他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