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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五天时间,霜娘绣成了一小幅素心兰花图。这盆兰花就长在她院里,如今她身后没有监工,亦不赶时间,先照着花细细描了样子出来,选定构图布局,而后今天绣枝干,明天绿叶,后天花朵,一幅小图,倒耗了比大图还多的时间和精力。
完工后,霜娘把绣样从棚子上取下来,展开在手里看。
金盏立在身后,赞道:“奶奶这幅兰花绣得真好,清新脱俗。”
霜娘自己看着也觉得满意,比起她以前的作品,技法还是那些技法,但意境就是要超出一截,这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定要打个比方的话,她以前绣的类似这样的绣品一件若能卖五钱银子,那这幅兰花图就能值五两,看上去就是更高级些。
“就是太小了些,”霜娘打量着绣图,“绣的时候没有多想,现在不知该拿它做什么使了。”
“做个小插屏就不错,”金盏出主意,“放在炕桌上,奶奶选的这颜色也素净,不犯忌讳。奶奶要愿意,我们府里养着几个匠人,我就叫人照着尺寸打了模子送进来。”
霜娘点点头:“依你,要多少花费,你自己去钱箱子里拿。”
金盏应了。
霜娘想想又道:“你说我是不是该做点东西孝敬给太太?只是怕我手艺粗陋,入不了太太的眼。”
金盏便笑了:“瞧奶奶说的,也太谦了,奶奶这手绣活,比我们不知强到哪里去了。再者说,就算是不大会做,只要做了,那就是对太太的一片心,太太只有欢喜,万不至于嫌弃的。”
有了金盏这句话,给侯夫人做东西的事就算定下来,霜娘想了半天,最终决定做两个香袋送给侯夫人。她预备做的是挂在帐子上的那一种,这样风险小些,因不是随身佩戴,即使不投侯夫人的眼光也没多大关系。
霜娘从娘家带来的零散布料还有不少,做些小件是足够用的,她仔细挑出得用的,细细做了两天,装上金盏从梅氏处要来的白芷艾叶冰片等中药香料,早上请安时交给金樱递了进去。
☆、第23章
霜娘在外头等回话时,见到三奶奶郑氏带着一个丫头也来请安了。
除了刚嫁进来敬茶那日见了一面,霜娘这是第二回见她,隔了好些天,险些没认出来。
郑氏穿着素净,一眼看去是个姿容秀美的年轻妇人,瓜子脸,下巴尖尖的,只是眉宇间不知为何萦绕着淡淡轻愁。
两人互相见了礼,郑氏就不语了,霜娘见她是个愁绪满怀的模样,亦不好主动搭话,另一个丫头替郑氏通传进去,片刻功夫就出来说太太知道了,身上不好,仍旧不见人。
郑氏便对着正房行了礼,同霜娘说了一句话别,转身走了,总共出现没超过半刻钟。
霜娘在外头闲着也是闲着,就顺口问一句金盏:“她怎么了?看着不大开心。”
金盏这些天一直在院里陪着霜娘,也不大清楚,不过她在正院人头熟,展眼一望,见一个小丫头在浇花,正是那天撞着了霜娘的小喜,就招手叫她过来问话。
“姐姐问三奶奶呀?她是被二姑奶奶气的。”小喜一问就说了,还说得很起劲,向霜娘挤挤眼,“昨儿西府的三姑娘来了,三姑娘和二姑奶奶之间有点不痛快,奶奶知道吧?”
霜娘被她那十足传神八卦的表情逗笑了,点头说:“我知道。”
小喜就省了前传,直接进入正题:“三姑娘明着说是去探二姑奶奶的病,实则就是寻她出气去的。对着二姑奶奶好一顿冷嘲热讽,先说多谢她,替自己填了火坑,又说其实她福气也不错,比世人都强,一过门就多了个大胖儿子,不用自己辛苦,现成捡了娘做,以后也不用承受子嗣的压力,东一句西一句,把二姑奶奶说得暴跳,两人吵得不成样子。”
金盏问:“这和三奶奶有什么关系?”
“三奶奶当时在场。二姑奶奶虽然口头上不弱,也不肯让人,但她自己有痛脚在人家手里捏着,三姑娘句句都拿许家那孩子说事,二姑奶奶吵不过,急了,叫三奶奶把三姑娘赶出去。三奶奶是个文弱人,哪里干得出撵亲戚的事,就只是从旁劝了两句,三姑娘也不怕她,还是说个不休,直把自己说满意了才甩手走了。二姑奶奶一肚子火没处发,全怪到三奶□□上,转而埋怨三奶奶,说她没用,声音大得外头扫地的婆子都听见了。”
霜娘忍不住道:“三奶奶可是她亲嫂子,她怎么好这样?”周娇兰对梅氏不甚恭敬就罢了,既分了嫡庶,两边多少要有点隔阂,郑氏和她是一边的,怎地也不投她的意?
见这个缘故霜娘不知,小喜抖擞起精神给她解释:“六奶奶不知,二姑奶奶一向不大看得上三奶奶,从三奶奶过门没多久就跟她不和了。其实在我们底下人看,三奶奶人挺好的,待下人都十分宽厚,她院里伺候的人最轻松了,从来不怕做错了事挨打挨骂。”
霜娘心想,宽厚成这样也不大对吧,只有宽没有严,不立一点规矩,别说那些偷奸耍滑的没了约束会更坏,就是本来能做好事的人也要松懈了,反正错了也不受罚,长此以往,上下尊卑都要乱套。
“但二姑奶奶就为这个不喜欢三奶奶,嫌她性子太软,不能挟制人,常说她走出去没个主母架势,连下人都能踩到她头上去。”
霜娘服气了,周娇兰嫌嫂子太好推倒是有道理的,但却不帮助扶持她,而是跟着别人一起踩她,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为人的逻辑真是绝了。
小喜还要说什么,余光却见正房门上的帘栊被人打起,金樱出来了,手里抱着两匹素缎,她就止了话头,忙奔过去赔笑道:“姐姐要拿东西怎么不叫我,倒自己受累。”
金樱就势把两匹布给了她,却没搭理她的话头,而是向霜娘道:“奶奶送的香袋太太十分喜欢,说正觉得满屋的药味熏得人发晕呢,当时就叫我挂在帐子上了。这里有两匹素缎,是前儿太子妃娘娘赏赐下来的,太太特命我找了出来,给奶奶回去家常使用。”
两个巴掌大的香袋换了两匹布,这买卖简直合算过头。霜娘心下欢喜,嘴上还是客气了一下:“这原是我该尽的孝心,太太能入眼,就是我的福气了,如何还要太太的东西。”
金樱笑道:“奶奶若觉得不好意思,往后多孝敬太太些就是了。”然后才看向小喜,“你把这布料好生抱着,送六奶奶回去。”
小喜忙应了。
见金樱没有别话,霜娘遂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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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却来说说郑氏这一边。
她自正院离开后,慢腾腾往延年院走,快要到时,忽自旁边的竹林里闪出一个人来,折腰下拜:“给三奶奶请安。”
郑氏吓了一跳,退了两步一看,方见是个长得很有几分出色的丫头,脸面身段都是个美人模样,郑氏看她有些面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跟在郑氏身边的大丫头银柳就斥道:“你是哪里伺候的?一点规矩都没有,这么没头没脑地撞出来,存心想吓人哪?”
那丫头没想到是这个局面,直起腰来,有些讪讪地道:“奴婢南香,原在驸马府里伺候,新近调到了新来的六奶奶院子里。”
郑氏“哦”了一声,仍不解她来意,就问:“你寻我有事?”
南香道:“奴婢是奉了六奶奶的命,来给奶奶请安,六奶奶还做了两个荷包,送给奶奶带着玩。”
说着就把荷包捧出来,郑氏接过来看了看,她心里其实十分疑惑,才刚在正院见了霜娘,并没听她提起要送东西过来的事。东西已经接在手里,她不好问出口,也不好直接就把南香打发走,只得把她请进院里坐了坐。
银柳跟在旁边直翻白眼,进屋见南香倒还识相,只在小杌上坐了,脸色方好看了些。
小丫头倒了茶来,南香欠身接了,捧着茶笑道:“我常听人说,我们府里几位奶奶中,就数三奶奶为人最和善,从不为难底下人的,早想来给奶奶请安,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银柳听了哼一声:“你的意思是说,连你们六奶奶也比不上我们奶奶了?”
南香道:“我们奶奶为人倒也不错,只是,毕竟是小家子出身,若论起周身的气度来,如何比得过三奶奶呢。”
郑氏出身自武安伯府,论家世确实碾压霜娘,但是这个话别人说就说了,南香是迎晖院里伺候的人,这么明打明地按自己主子一头,银柳都有点傻了,没话可回,只是侧目。
南香并无所觉,继续拿话捧郑氏,把她从头夸到脚,实在没有可说了又去夸银柳,银柳看她不顺眼,并不领她释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