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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楼陪着母亲跟妹妹守完岁后,回了自个儿屋子,想起朱福跟他说的话来,也没了睡意,只坐在窗前的书桌边,铺纸研墨。
提笔就要书写,又顿住,细细思忖一番,便临时决定写信给谢逸。
江淮青大人跟院长乃是同乡,江大人上任路过金陵的时候,两人有过一面之缘,江大人也曾开口赞许过他。
不过,金陵书院人才辈出,又已经两年多过去了,江大人未必就还记得他。就算记得,如他这般微末小人物,江大人未必会相信他的话。
谢逸的堂兄谢通也是在朝为官,若是写信给谢逸,谢逸定然会将此事告知其兄长,谢通自然会知道如何处理。
这般一想,沈玉楼便提笔而书,信中详略得当,却是将事情说得清楚。
没有确定,只是说自己的猜测而已,望谢大人能够得到重视。
书信寄到定京,落到谢逸手中的时候,已经是数日之后。谢逸捏着沈玉楼寄过去的信件,反复看了几遍,最后几乎是跳着去找谢通的。
刚刚跑出自己院落,便迎面撞到了璟国公府二公子谢邈身上,谢逸赶紧将信塞进袖子里。
“二哥,这是要去哪里?这般急匆匆的。”谢逸虽然跟谢邈是同父的亲兄弟,但他显然是跟堂兄谢通更为亲近一些,因此,沈玉楼信中说的那件大事,他断然只会找谢通商量。
谢通跟谢邈年岁相当,如今都已在朝为官,两人私下自有一番计较。
谢邈见是自己兄弟,素日阴沉的脸上才露出笑容来,静静站在一边负手道:“去给母亲请安,三弟这是往哪儿去?”
“我跟崔家兄弟约好一道出城赛马,无奈睡过了头,这不,匆匆穿了衣裳就要去。”谢逸随口扯了个谎,总之就是不想让谢邈知道浙江一带有人贩卖私盐之事。
谢邈上下打量谢逸一番,见他的确衣襟都是歪的,便轻笑道:“三弟倒真是有情趣,眼瞧着没多少时日就要会试了,你还有心思去跟人赛马。好了,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不会跟母亲说的。”
“如此就多谢二哥了。”谢逸装模作样朝谢邈匆匆作揖,然后脚下抹油,一溜烟就跑了。
谢邈伸手掸了掸衣裳,这才又跨步往谢二夫人院子去。
谢通正在院子里头耍剑晨练,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头发以玄色绸带高高束起,腰间系着条赤红的汗巾子,长剑一出,扫得一树梅花纷纷而落,像是下了一场梅花雨似的。
“大哥的剑法真是越来越精进了,难怪连祖父都夸你。”谢逸大步跨进院子来,望着那洒落一地的梅花,啧啧道,“倒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梅花,就这样落了下来。”
谢通收起长剑,接过一边下人递送过了的湿热巾子,擦了额头的汗道:“改日为兄跟你比试比试,看看你的剑法是否长进了。”
“改日的事情改日再说吧,我今天来,可是有件大事要跟大哥说的。”说完他给站在一边候着的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婢女接过谢通擦完脸的巾子后,默默垂首退了下去。
谢逸这才从袖子中掏出那封信件来,递给谢通道:“大哥还记得我的那位同窗沈玉楼?这封信是今天早上收到的,大哥你瞧瞧。”
狐疑地望了谢逸一眼,谢通接过信件来,迅速扫了几眼,方缓缓抬起头来。
“商户私自开采盐矿,这可是违法的,沈兄写信给我,怕是想将这件事情告诉你的。”谢逸踱来踱去道,“那个什么张发财,我听阿福说过,好像跟朱家沾亲带故,这事情又是阿福发现的,阿福不会遇到什么不测吧?”
谢通将信件收了起来,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叮嘱道:“此事你先无需声张,待我进宫告知皇上,到时候再做定夺吧。”
谢逸点头应允,回去之后,又提笔修书一份寄往松阳县。
沈玉楼收到谢逸回信的时候,已经是他寄出信的十日之后,见信中谢逸言明已将此事告知谢通,并且谢通会言明皇上,他稍稍松了口气。
外面太阳很好,他放下书本来,想着这个时候阿福应该在福记忙着,便想去福记寻她。
才将走至福记门口,便见福记外面停下一辆马车,从那马车里走出两个人来。
☆、第53章
马车是史家的,卫二娘虽然是史阿旺养在松阳县的外室,可史阿旺待她就如正室夫人一般,家里伺候该有的一应奴仆丫头,出门做客该有的排场,一样都不少。卫二娘又素来爱显摆,但凡出门赴宴或者逛街,都会大摇大摆地坐着马车招摇过市。
虽然史阿旺临走前交代不许卫二娘出门,可她在家闲不住,贴身丫头小菊跟小梅根本不敢管着她。老爷不在,夫人就是家里权势最大的人,哪里有人敢约束着卫二娘,都得由着她。
正是吃饭的点,福记生意才算稍微淡一些,但稀稀落落也有客人上门来。
卫三娘正低头摆弄筛子里的蛋糕,余氏眼尖先瞧见人,便抬起手肘捣了捣卫三娘。
“大嫂,你看谁来了。”余氏戒备地望着慢慢走进来的卫大娘跟卫二娘,准备着随时跟她们打架。
自从得知她们意图毁了长女清白后,卫三娘便不再跟娘家人有任何来往了,连大年初二该去娘家拜年,她都没有去。
此番见到两位姐姐,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只冷声道:“两位贵人怕是走错门了,福记做的是小本生意,没有两位贵人想买的东西。”见她们两座山一样挡在铺子门口,便轰道,“请贵人挪步,别挡着后面客人。”
卫大娘觉得自己在三妹妹跟前还算说得上话,便是被打了脸,也硬是挤出笑意走过来,故作亲昵地要拉她手,却被卫三娘毫不客气地一把甩开了。
后面有客人要买蛋糕,卫三娘只笑意盈盈招呼着客人,根本不搭理两位姐姐。
卫大娘有些无助地望了卫二娘一眼,卫二娘素来跟卫三娘关系不好,本来就不愿意跟她言和,此番见长姐碰了钉子,叫嚣着道:“大姐你瞧吧,我都说了,咱们这样是白搭,你拿她当亲妹妹,她可没拿你当亲姐姐。”
余氏捡起一旁的木棍,敲得“砰砰”响,吓得卫二娘没再敢继续酸下去。
“三娘,我们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这次来找你,是有大事商量的。”卫二娘也不想在这里逗留,这间铺子可是用的自家银子做的本钱,她呆的时候越长,火气就越大,只能直接说重点道,“你也知道,那葛氏败坏了咱们卫家门风,被弟弟给休了。咱弟弟还年轻,休了妻不可能一直单着,肯定是要再娶的。人已经说好了,女方还是个黄花闺女,模样也周正,弟弟见了十分喜欢。只不过,那女家狮子大开口,聘礼要的多,娘说了,这钱得咱们三家出。”
卫三娘道:“娘是谁?你们又算是什么东西?用什么身份登门要钱?”
卫三娘虽然以往一直忍气吞声,不过是念着血亲的情分,但是她的底线是孩子。如今娘家一群禽兽胆敢背地里雇人欲毁闺女清白,她便是再软再弱,那也是急疯了会咬人的,哪里还认什么娘家人!
见她开口就是一副要吵架的架势,卫大娘道:“三妹,咱们可就一个弟弟,如今家里出了那种事情,咱们不帮衬着些谁还帮衬着?大姐知道,你心里生气,可都这么些时间过去了,再大的气也该消了,你咋这么说话呢。”
“大姐,人家现在可是有钱人了,自然不再将咱们放在眼里。”卫二娘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打量起铺子来,见不大的铺子被收拾的干净又温馨,心里倏地又窜起火苗来。
但想着是来要钱的,只能将那股子邪火压下去。
卫三娘道:“葛氏败坏的是卫家的门风,我二十年前就已经是朱家的人了,如今卫家人需要钱,关我什么事情?”见卫大娘开口欲说话,卫三娘又道,“当初我嫁人的时候,卫老太太不也是狮子大开口向朱家人要聘礼吗?害得朱家砸锅卖铁地攒银子,如今真是因果报应,终于轮到卫家了。卫家不是有宅子吗?那么好的宅子,能卖不少钱呢,既然想要娶媳妇,卖了宅子攒银子去!”
卫大娘道:“三妹这可就不讲理了,卖了宅子,那女儿家还能肯嫁过来么?再说了,卖了房子娘住哪儿,总不能叫娘住大街上去吧?”
余氏一直瞧不惯这卫家人,既然如今听她这般说了,便答话道:“住茅草屋去!那茅草屋不需要花银子购置,捡了茅草来自己就能盖上,就是冬天漏些风雨罢了,没什么不好。我们家老太太当初都能一住住那么多年,你们家老太太身子更加硬朗,想必不是问题。”
“你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