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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伊,你不记得雅列了,”布廷说,“但他记得你。我们在凤凰星的时候他就认识你了。”
“他认识妈咪吗?”佐伊问。
“他肯定认识妈咪,”布廷说,“谁不认识妈咪啊?”
“他为什么在那个箱子里?”佐伊问。
“他在帮爹地做个小实验,没什么。”布廷说。
“做完试验他能来和我玩吗?”佐伊说。
“到时候看,”布廷说,“现在和他说再见吧,亲爱的。他和爹地还有很多工作要忙。”
佐伊转向雅列说:“再见,雅列先生。”她回到走廊里,大概是回住处去了。雅列抻着脖子目送她离开,听着她的脚步声。布廷关上门。
“你明白你不可能去陪她玩的,”布廷说,“只是佐伊在这儿很孤单。我请奥宾人在一个小型人类殖民地上空放了颗卫星,盗录娱乐节目哄她开心,免得她怀念殖民联盟富有教育意义的节目带来的欢乐。不过她在这儿没有玩伴。虽说有个奥宾人保姆,但保姆只能保证她别从楼梯上摔下来。只有我陪着她。”
“告诉我,”雅列说,“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奥宾人屠杀了科维尔空间站上的每个人。”
“奥宾人救了佐伊,”布廷说,“袭击科维尔空间站和奥玛的是勒雷伊人,不是奥宾人。勒雷伊人是为了报复殖民联盟在珊瑚星击败他们。他们根本不想要奥玛,只是挑了个最容易攻打的目标。奥宾人发现了他们的计划,算好时间,在袭击的第一阶段结束后赶到,勒雷伊人还没从和人类的战斗中恢复过来。他们把勒雷伊人赶出科维尔,开始搜索空间站,发现平民都被塞进了一间会议室关押起来。勒雷伊人杀死了全部军人和科学家,因为他们经过改造的躯体不好吃,但殖民者嘛——唔,他们就不错。要是奥宾人没有选择那个时间点突袭,勒雷伊人已经屠杀并吃掉他们了。”
“其他平民呢?”雅列问。
“呃,当然是被奥宾人杀掉了呗,”布廷说,“你知道的,奥宾人不接收俘虏。”
“但你说他们救了佐伊?”雅列问。
布廷笑了笑。“搜查空间站的时候,奥宾人在科学实验室转了一圈,看有没有值得窃取的好点子,”他说,“奥宾人是了不起的科学家,但不怎么有创造力。他们能改良从各处找到的点子和技术,但不擅长开创思路。科学空间站正是他们对奥玛有兴趣的原因。他们发现了我在意识方面的研究,起了兴趣。他们发现我本人不在空间站,但佐伊在,于是扣下她,开始找我。”
“他们用她勒索你。”雅列说。
“不,”布廷说,“更像个善意的邀请,是我向他们提出了许多要求。”
“佐伊在他们手上,你还向他们提要求?”雅列说。
“正是如此。”布廷说。
“比方说?”雅列问。
“比方说这场战争。”布廷答道。
简·萨根摸近第八门也是最后一门钢矛炮。它和另外几门钢矛炮一样,也开始追踪她。她继续接近,它发出警报。她知道要是进入三米范围,钢矛炮就会开火。萨根捡起一块石头,径直扔向钢矛炮,石块击中目标,毫无损伤地弹开,钢矛炮的控制系统跟踪了石块,但没有加以处理。钢矛炮能分辨石块和人。了不起的工程成就,萨根心想,但不怎么厚道。
她捡起一块更大的石头,走到安全地带边缘,把石块扔向钢矛炮右侧。钢矛炮追踪石块,右手边的另外一门钢矛炮瞄准了她。这些钢矛炮在分享瞄准数据,她没法靠转移某一门的注意力逃跑。
他们所在的洼地很浅,萨根能顺着边上望出去,根据她的观察,附近地区没有奥宾士兵。他们要么躲了起来,要么相信人类哪儿也去不了。
“逮住了!”
萨根转过身,看见丹尼尔·哈维走了过来,他手里抓着什么正在蠕动的东西。哈维说:“看谁找到晚餐了。”
“那是什么?”萨根问。
“我他妈怎么知道?”哈维说,“我看见它钻出地面,赶在它爬回去之前逮住了它。居然还敢反抗。我不得不抓住它的脑袋,免得被它咬伤。我看咱们可以吃它。”
这时候西博格也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他端详着那东西说:“我才不吃呢。”
“随便,”哈维说,“你饿死好了。中尉和我一人一半。”
“我们没法吃,”萨根说,“这儿的动物不匹配我们的消化系统,估计和吃石头的效果差不多。”
哈维看着萨根,像是她刚在他脑袋上拉了一泡屎。“好吧。”他说,俯身想放走那东西。
“等一等,”萨根说,“我要你扔出去。”
“什么?”哈维说。
“把那东西扔向钢矛炮,”萨根说,“我想看它们会怎么处理活物。”
“用不着这么残忍吧。”哈维说。
“刚才你还想吃那鬼东西呢,”西博格说,“现在却担心残忍不残忍了?”
“闭嘴。”哈维说,他抬起胳膊,准备把那东西扔出去。
“哈维,”萨根说,“别直接朝炮口扔,谢谢。”
哈维忽然意识到根据轨迹向回追踪抛射物会直接回到他身上。“抱歉,”他说,“犯傻了。”
“往高处扔,”萨根说,“越高越好。”哈维耸耸肩,把那东西抛向高处,那东西划着弧线飞离他们,在半空中蠕动着。钢矛炮尽可能抬高炮口追踪那东西,仰角大约到五十度左右。炮身旋转,那东西刚回到射程内,炮口发射出一阵细密的钢针,钢针接触到那东西的身体就开始膨胀,把那东西打得稀烂。不到半秒钟,那东西就变成了一团血雾,另有两三块碎肉掉在地上。
“好得很,”哈维说,“现在我们知道这些武器很管用,而且我还在饿肚子。”
“有意思。”萨根说。
“我饿肚子有意思?”哈维说。
“不,哈维,”萨根恼怒道,“我现在才不关心你的肚子呢。有意思的是炮筒只能抬高到一定角度,这是地面压制武器。”
“所以呢?”哈维说,“我们就在地面上啊。”
“树木,”西博格忽然说,“狗娘养的。”
“有想法了,西博格?”萨根问。
“训练的时候,狄拉克和我从树上溜过去偷袭敌方,赢了一场战争游戏,”他说,“他们以为我们会从地面发动攻击,一直没想到要抬头看,于是被我们摸到了头顶上。我险些从树上掉下去摔死。不过这点子很管用。”
三个人扭头望向洼地内的树木——不是真正的树木,而是阿瑞斯特的树木对应物——细长的大型植物,向天空伸展数米。
“快说,咱们是不是都有同一个疯到家的念头,”哈维说,“我可不希望只有我一个人想到了。”
“来,”萨根说,“看看咱们能用这些树木做什么。”
“太疯狂了,”雅列说,“奥宾人不可能因为你的请求开战。”
“真的吗?”布廷说,讥讽的笑容爬上面庞,“你知道这个,是因为你对奥宾人有第一手的深入了解?因为你研究过许多年这个问题?因为你的博士论文是写奥宾人的?”
“没有哪个种族会因为你求他们开战就开战,”雅列说,“奥宾人不会为了除他们之外的任何人做任何事情。”
“他们现在也没有啊,”布廷说,“这场战争当然有目的——他们要我能给予他们的一件东西。”
“那是什么?”雅列问。
“我能给予他们灵魂。”布廷说。
“我不懂。”雅列说。
“因为你不了解奥宾人,”布廷说,“奥宾人是被创造出来的种族,康苏人制造他们只是想知道会发生什么。与传言相反的是,康苏人并不完美,他们也会犯错。他们制造奥宾人的时候犯了个大错。他们赋予奥宾人智慧,但无法给予奥宾人意识——他们没有这个能力。”
“奥宾人当然有意识,”雅列说,“他们有社会,会交流;有记忆,会思考。”
“那又怎样?”布廷说,“白蚁有社会,每个物种都能交流,不需要有智能也可以记忆——你脑袋里的电脑记得住你做的每一件事情,但那东西从根本上说不比石头更聪明。说到思考,思考难道需要你的内省吗?完全不需要。你可以制造出一个有星航能力的种族,但他们不比原生动物更懂得内省,奥宾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奥宾人能共同意识到种族的存在,但成员不具备所谓的‘人格’。没有自我,没有‘我’。”
“说不通啊。”雅列说。
“为什么?”布廷说,“自我意识的标志物是什么?奥宾人有吗?狄拉克,奥宾人没有艺术,没有音乐、文学和视觉艺术。他们能从知性上理解艺术这个概念,但不懂如何欣赏艺术。他们的交流仅限于彼此告知事实,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