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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肯定在这么想。”西博格说。
“我也没这么想,”雅列说,“我在复查数据。”
“什么数据?”西博格问。
“十三班的行动和思维模式,”雅列说,“根据八班阵亡队员传来的数据,我想看有没有咱们用得上的信息。”
“能快点吗?”汤川说,“这儿的情况非常不妙。”
雅列望向西博格,西博格叹息道:“好吧,我洗耳恭听。你有什么看法?”
“你会认为我发疯了的,”雅列说,“但我注意到了一点,我们和他们都极少注意上方。”
西博格抬头望向茂密的森林,阳光穿过地球树木和凤凰星植物织成的顶棚,凤凰星植物粗大的竹状树干伸展出令人叹为观止的枝杈。两类物种在基因上并无竞争关系,来自不同行星,所以生性相克。两者要抢夺阳光,都尽可能地向高空爬升,分出浓密的枝杈,为树叶和树叶的等同物提供光合作用的战场。
“我们不注意上方是因为上面只有树木。”西博格说。
雅列看着他,在脑袋里读秒。读到七,西博格说:“噢。”
“噢。”雅列附和道,他调出地图,“我们在这里,汤川和伯克利在这里。两者之间都是树木。”
“你认为我们可以一路从树上过去。”西博格说。
“这个不是问题,”雅列说,“问题是我们能不能及时救出汤川和伯克利,同时不发出声音,免得害死自己。”
雅列很快发现在树上穿行属于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事情。上路才两分钟,他和西博格就两次险些坠地,在枝杈间移动需要的协调能力超乎想象。凤凰星植物的枝杈不如预想中那么能承重,地球树木的枯枝数量多得惊人。他们的行进不但慢,而且吵闹。
东方传来飒飒声,雅列和西博格分别抱住树干,不敢动弹。三十米开外,雅列的六米之下,十三班的两名队员走出灌木丛。他们非常警觉,正在用眼睛和耳朵搜寻猎物,但没有向上看。
雅列从眼角看见西博格缓缓举起MP。“等一等,”雅列说,“我们还在他们的余光视野内,等完全背对我们再动手。”两名士兵缓缓前行,来到了雅列和西博格的前方。西博格对雅列点点头。两人悄悄取下MP,尽可能端稳,瞄准对方后背。西博格命令开火,子弹以点射飞出。对方身体一挺,中弹倒地。
“其他人压制住了汤川和伯克利,”西博格说,“咱们快走。”他拔腿就跑。西博格的主动性逗乐了雅列,这家伙刚才还那么郁闷,此刻突然有精神了。
十分钟后,汤川和伯克利的弹药即将耗尽,雅列和西博格看见了十三班的剩余队员。左手边八米以下,两名士兵躲在一棵倒伏的大树背后;右手边三十米开外,另外两名士兵躲在一堆石块背后。这四个人让汤川和伯克利无暇他顾,第五名士兵偷偷摸摸从侧面包抄,但他们都背对着雅列和西博格。
“我收拾树后的两个,你收拾石块背后的两个,”西博格说,“我通知伯克利有人偷袭,但叫她在我们动手前按兵不动。没必要过早暴露。”雅列点点头。西博格恢复自信,策划能力也越来越强。雅列把这部分资料储存起来,留待以后思考。他变换姿势,背靠树干,用左脚勾住下方的枝杈,更好地支撑身体。
西博格爬向下方的枝杈,想避开遮挡瞄准视线的一根枝条,却不料落脚处是一段枯枝,枯枝咔擦一声断裂,掉下去发出了难以忍耐的响动。西博格失去平衡,拼命去抓更下方的枝杈,MP失手而飞。地上的四名士兵扭头张望,看见他无可奈何地吊在半空中,纷纷举起武器。
“妈的。”西博格抬头望向雅列。
雅列瞄准石块背后的士兵先是一轮扫射,一人抽搐倒下,另一人爬到了石块的另一边。雅列转身扫射大树背后的士兵,虽说没能击中目标,但对方被他压制住了一瞬间,他抓住机会,把MP调到制导导弹模式,朝两名士兵之间的位置射出一发。模拟的导弹爆出无数虚拟弹片。两人倒下。雅列再转身,恰好对上正在石块背后瞄准的士兵。她刚扣动扳机,雅列就射出了一枚制导导弹。雅列感觉到肋部一紧,训练服收缩,勒得他生疼。他继续调整MP。他中弹了,但既然没有摔下去,就说明他还活着。
实战演习!肾上腺素涌遍全身,雅列觉得他都要尿裤子了。
“拉我一把。”西博格说着伸出左手,让雅列把他拽上去。第五名士兵正好绕过来,一枪击中他的右肩。训练服冻结了西博格的这条胳膊,他松开枝杈。雅列赶在西博格的坠势难以阻挡前抓住了他的左手。雅列的左腿仍旧勾着那根树枝,被额外的重量压得疼痛不已。
地面上,那名士兵开始瞄准。不管是不是虚拟子弹,雅列知道要是被击中,训练服冻结身体,他不但会松开西博格,自己多半也会掉下去。雅列用右手摸出战斗匕首,扔了出去。匕首插进那名士兵的左大腿,士兵倒在地上,边惨叫边试着拔出匕首,却被伯克利从背后摸上来,一枪夺去了他的行动能力。
“这一场八班获胜,”雅列听见布雷赫说,“我现在松开被冻结诸位的训练服。下一轮三十分钟后开始。”雅列右边侧肋的压力陡然消失,西博格冻结的训练服也松开了。雅列把西博格拽上去,两人小心翼翼地爬回地面,捡起各自的武器。
十三班被冻结的队员在等他们,从还在地上呻吟的队友身边冲过来,其中之一对着雅列的面门大喊:“狗娘养的,你朝查理扔飞刀。你难道想杀人吗?这他妈的还是不是战争游戏?”
西博格插进雅列和那名士兵之间,说:“傻逼,这话留给你的朋友吧。他要是击中我们,我会从八米高处摔下去,根本没法控制姿势。他瞄准的时候怎么不关心我的死活?雅列的飞刀救了我一命。你的朋友也死不了。所以去他妈的,也去你妈的。”
西博格和那名士兵大眼瞪小眼对峙几分钟,最后那名士兵扭头朝地上啐了一口,回去找队友了。
“谢谢。”雅列对西博格说。
西博格看看雅列,看看汤川和伯克利,最后说:“咱们走,还有一场呢。”他跺着脚走开,三个人跟上。
回程的路上,西博格放慢脚步,到雅列身边说:“爬树是个好主意。另外,还好你抓住我,没让我掉下去。谢谢。”
“不客气。”雅列说。
“但我还是不太喜欢你,”西博格说,“但我以后不再找你茬了。”
“我觉得这是个好开始。”雅列答道。
西博格点点头,重新走到前面,剩下的一路上,他都很安静。
雅列和前八班的其他队员走进交通艇,他们要去凤凰星空间站执行第一次任务,迎面听见克劳德中尉说:“哎呀呀,瞧瞧这是谁?莫不是我的雅列哥们儿?”
“哈啰,克劳德中尉,”雅列说,“很高兴能再见。”
“叫我戴夫,”克劳德说,“看来你结束训练了。妈的,真希望我的训练也能两周结束。”
“但我们学得很不少。”雅列说。
“这点我完全不怀疑,”克劳德说,“那么,狄拉克二等兵,你去哪艘船?去哪儿?”
“我被派往风筝号,”雅列答道,“还有我的两个朋友,萨拉·鲍林和斯蒂芬·西博格。”雅列指了指已经落座的鲍林,西博格还没有登船。
“我见过风筝号,”克劳德说,“新船,漂亮的线条。不过当然没上去过。你们特种部队总是神神秘秘的。”
“大家都这么说。”雅列说。安德蕾·盖尔曼登上交通艇,撞了雅列一下。她发来抱歉的情绪,雅列望过去,微微一笑。
“看起来今天要满载,”克劳德说,“你要是愿意,可以继续坐副驾驶的位置。”
“谢啦,”雅列望向鲍林,“我想这次还是和朋友坐在一起吧。”
克莱顿望向鲍林,说:“完全可以理解。不过别忘了,你还欠我几个新笑话。希望训练的时候,上头给了你培养幽默感的机会。”
雅列犹豫了一小会儿,回想起他和加百列·布雷赫的第一次对话,他问:“克劳德中尉,你读过《弗兰肯斯坦》吗?”
“没有,”克劳德说,“但我知道故事,没多久前才看过最新的电影版。怪物会说话,据说这样更接近原著。”
“你有什么感想?”雅列说。
“还凑合,”克劳德说,“表演有点过火。我很同情怪物,弗兰肯斯坦博士是个王八蛋。为什么问这个?”
“好奇而已,”雅列说着朝快满员的座舱点点头,“我们都读过这本书,让我们有很多想法。”
“啊哈,”克劳德说,“我明白了。雅列,请允许我跟你分享一下我的人生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