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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庆之摇摇头,不过偷得浮生半日闲而已,谈不上什么心境,不过在这种地方忘情一些也无不可,但他找林中野来,还是有事情要说的,他道:“林兄弟,你既然来自帝都燕京,我问你一人你可认识?”
随即道:“那人叫梁子任,曾做过燕京学府的藏书管事。”
林中野吃了一惊:“大人怎么会认识他的?”
“你也认识?”沈庆之连忙追问:“那他现在可在燕京?”
林中野看沈庆之的神态,以为梁子任是他的朋友,心中诧异如此人物怎么会和那种狗头结交,摇头道:“学生知道他,但不熟悉。”
“那他现在可在燕京?”
林中野继续摇头,沈庆之一看心中一冷,林中野道:“我动身南下时,听说梁子任喝醉误事,失火烧了藏书阁,现在已畏罪潜逃了。”
轰!沈庆之闻言愤怒的一掌拍裂了面前的几案,茶杯水壶翻落一地。
他突发雷霆,让林中野,和正忙着烧菜展现本领的赫连博安等都吓了一跳,尤其近在他咫尺的林中野,不知道沈庆之的怒火从何而来,沈庆之则面色阴沉,心中恨意难以自已,因为他永远忘不了,梁子任那厮在国难当头时的所作所为。
那厮空喊口号蛊惑民心,其实背靠罗斯,暗结扶桑,导致江东军马侧翼难安,沈庆之记得负责西北战线的霍卫青曾气愤的告诉自己,每每和扶桑开战,他们就出兵相扰,反之亦然,如此实是国贼…
沈庆之本想这些日子,找个机会孤身北上,先去杀了那厮以除后患,可是手边事务繁多脱不开身,不想就这么一会儿,那厮便已经跑了,从此人海茫茫,等他再出现会是什么时候,那厮现在会不会已经勾上罗斯和扶桑,将来又会给复兴军马制造出多少的麻烦!
这让沈庆之如何能不恨。
林中野忍不住问:“敢问大人为何发怒?”
“没什么。”沈庆之叹了口气,但林中野实在好奇:“大人莫非和那厮有仇?”
“仇?”沈庆之自嘲的一笑,可这些心思让他怎么和人说?只好胡诌道:“是有些不快,那厮前年到过江东,欠了老子二十两银子,说好年后就还,结果跑了,生平最恨人骗我,因此想找他算一算账出口恶气。”
林中野目瞪口呆,哪里有这么明摆着骗人的,你还不如不说呢,好在赫连博安一不小心把船尾烧了起来,众人连忙去救火,才借机化解了这份尴尬。
就在这时,从后面驶来一艘小舟,赫连博安开始还以为是普通船家,结果船上有人扬声喊:“将军。”
沈庆之一看居然是稷山营的兵丁,吃了一惊,那兵丁登上船后把一份快信递给了沈庆之,同时道:“大人,韩小姐就在码头等你。”
“等我?”沈庆之皱起眉头,先拆开信,看后他的脸色就再次沉了下来,吩咐船夫道:“回去。”
信是陈镇川派快马加急送来的,沈庆之看完后问:“陈参谋还说了什么吗?”
“回大人,陈参谋并无其他交代。”
沈庆之点点头走到了一边,看着船前波纹,沉思起来,其余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就在他们都有些不安之际,沈庆之忽然回头问赫连博安:“赫连兄,你可知往年漕运是那些人护送北上的?”
“大概是金陵兵部派些驻军吧。”赫连博安摸着自己的肚皮犹犹豫豫的道,这家伙其实不清楚,萨克希忙插嘴道:“在下知道,往年最迟九月底江东就会安排漕运北上,沿途由督察厅还有国营水师负责押运,到了河东境转交河东军就可回头。”
“嗯,赫连兄。”
“嗯?”
沈庆之对他一笑:“我也不瞒你,刚刚收到消息,说金陵有意这次让我带入护送漕运北上,听完萨克希的话,我倒更困惑了,我沈庆之能厮杀不假,却是陆上武夫,金陵那边怎么想的起来,要我去押运漕运的。”
赫连博安一听也傻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我知道赫连兄不知情,不过我猜,该不是叔孙大人对我出镇稷山不满,于是找些事情给我添堵吧。”
“这个…”赫连博安作为丘林德的身边人之一,地位虽不算高,但也是知道些内幕的,听沈庆之这么一说,他面色游疑,又不好断然说是,沈庆之看着他那张烟熏火燎变得漆黑的脸,心中好笑,摇摇头又坐了回去。
一直站在一边的林中野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不久,船抵岸边时,韩诗琪果然在那里等待,沈庆之无心和她纠缠,道:“镇川传来书信要我赶紧回去。”
“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动身。”韩诗琪拉他走到一边如同贤惠妻子一般询问,赫连博安等窃笑,纷纷避让。
“明早就走。”沈庆之叹了口气道。
韩诗琪一听又问:“何事?”
沈庆之犹豫了下,还是告诉了她,他本是证明自己确实不是撒谎,不想韩诗琪随即道:“万万不可答应。”
“嗯?”
“叔孙承德和那慕容平南一样心思,总是防范我父以及你们,如今你镇守稷山使得他如鲠在喉,不去不快,这次调你北上分明图谋不轨,你万万不能答应。”
确实如此,沈庆之看着仿佛指点江山,其实在拼命模仿自己父亲讨论时局时气概的韩诗琪,心想你这样倒更可爱点。
韩诗琪这时又道:“不过要说叔孙承德有害你性命之想,也不太可能,他绝不会贸然和我父对立,嗯。”
老气横秋的小丫头负手而立,眉头微颦,沉吟了会儿后,就在沈庆之要忍不住笑出声的时候,她做出了总结:“对方只会徐徐图之,若妾身没想错的话,他这次也不会干的太过分,只要在你押运途中暗使亲信放一把火,就足以使你获罪,那样他就有借口去了你的军职,让唿延山入驻,如此稷山便不复我们所有!”
沈庆之不由讶然的看着她,韩诗琪仿佛得到鼓励,但故意不看他,说:“假如你不从的话,他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逐渐减少稷山镇的补给,不需多,只要拖这么几个月,你的兵马人数就难以维持,如此不弱也弱,到时候他请兵部点兵核查,照应能寻你的罪过!”
沈庆之听的笑了起来,韩诗琪说的还真不错。
规则内的游戏就是这样的无趣,利益盘根交错的彼此都知道彼此之间的敌意和目的,也不好撕破脸皮,除非如尔朱大石那样的外系人马悍然使兵入侵,才会痛快一些。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刚刚显摆了一把的韩诗琪却还以为他在笑话自己,立即不高兴了:“喂!”
一跺脚,随即对那些碍事的人,比如赫连博安等挥手:“你们先走吧。”
沈庆之正要说话,韩诗琪已经再次拽住了他的衣袖:“你既然明早走就来得及,现在天色还早,我正好有些话要问你。”
他们这样,赫连博安等哪里还站得住脚,只能丢下沈庆之先行离开,沿途赫连博安就忙着赞叹沈庆之的艳福,又夸韩中正的眼光,林中野有口无心的应付着,同时观看两边的景色。
湖畔土地肥沃,收割完的稻田密布于官道之侧。
这时正是下午,还有些农夫在那里忙碌,听到马蹄声响起,他们纷纷循声看来,忽然有人高喊一声:“是不是陈二郎!”
在赫连博安等人前面策马的那位士兵连连摆手:“有事情。”
原来这里是他的老家,可那些人接着就纷纷喊了起来:“陈二郎,快回来,陈二郎…”
看那模样,好像有事情,但陈二郎军令在身怎么敢随意离队,就在这时,那些农夫大喊:“陈二郎,你爹被人打了。”
那名士兵脸色一变连忙勒马,希律律,战马一声长嘶,跟在他后面的赫连博安大骂一声我草,赶紧带动胯下战马绕行,好险没一头撞上去,这下把那位士兵吓得脸都白了,一边是国人爵爷怒气冲冲的脸,一边是自己乡亲在说自己的父亲被打,他有心要走,又怕触怒赫连博安给家人带来更大的麻烦。
赫连博安看他发傻,气的骂道:“你爹被人打了还不过去?”
随即自作多情的恍然,他在求爷吧,一时心中愉悦感觉到了自己的重要性,立刻道:“走,老子陪你去看看,谁他妈的敢打庆之兄弟手下的家眷。”
他熘出一窜话来都不带换气的,说完就策马冲向了那片稻田,顿时践踏的泥水飞溅,他一动,其他人赶紧跟上,十余匹马一过,这片稻田算是给毁的不轻,赫连博安大概是爱屋及乌还记得吩咐萨克希一句:“等会记得提醒我给些赔偿。”
那士兵更是感激涕零,他本无此心,但一想有赫连博安这位总督面前的红人去,自己家就算遇到什么麻烦也该能被化解了。
这时,那些农夫已经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