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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野正在堂上坐着。
曾经的江东二兔已经恢复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不过在燕地还是用林中野这个名字,也不知道他是怀念过去的日子还是有其他的用意,二兔在回扶桑修养了些时间后,已经消除了往日奔波落下的风霜,如今的他目似朗星眉如长剑,手持一把折扇,形如翩翩公子,见张卫国走进,立即起身。
这一站起,腰杆挺直神态自如,更显的他人品出众。
看着他,再想想自己那个貌似豪杰的儿子,张卫国心中五味俱全,刚刚处理完事情的他也没什么心情和林中野废话,进门就直截了当的道:“过去不见你,是因为不太方便,如今,是不得不见,林先生坐吧。”
见他开门见山,林中野笑道:“好。”
等坐下,张卫国便问:“林先生,你和小儿所说我已全部知晓,我今日只问你,你们扶桑说帮助我化解此次困境,需要我做什么。”
林中野看他神态,暗自诧异他这么心急火燎之余,忙答道:“要说我等无所图大人肯定不信,但我等对河东确实如此,因为我等所图是抗击罗斯。”
“何解?”
“我父一直认为扶桑大敌不是故国而在罗斯,如今罗斯兵强马壮虎视眈眈中原,先取西北,后图河东已成定势,这点想必大人也知道。”
张卫国没说话,林中野看了他一眼就继续道:“而在北方,罗斯又意图染指科尔兴草原,若一旦让他得逞,那刀枪就架到了我国的门前,这种情况任谁也不能容忍,所谓敌之敌我之友,因此我等愿意相助大人。”
“可我怎么听说,你们同时还要扶持燕?”
“这并不冲突。”
“嗯?”张卫国眉头一皱,位高权重的他不怒自威,可出身扶桑第一豪门的林中野却根本不会畏惧,他笑道:“燕统延续至今已有三百年,科尔兴草原更是他们的龙兴之地,我等既然要对抗罗斯,当然要扶持大燕,不然师出无名,这点相信大人是理解的吧。”
张卫国冷冷一笑,心想,借中原内乱时扶持燕庭,从而吞噬太行以北至科尔兴一带辽阔的土地,你扶桑的心也不小嘛,不过他现在更急于化解自己遭遇的危机,不想和林中野辩,便继续听了下去。
就在这时林中野忽然问:“大人以为河东和江东比,孰强孰弱?”
张卫国没想到他说的好好的,突然扯到江东,不由愣了下,随即道:“两者不相上下,不过罗斯一战后河东现在弱了些,但只要给老夫时间,数月之内就可恢复过去的元气。”
他这么说,林中野却没有给他任何面子,直接摇头:“大人该知道我曾在江东跟随沈庆之大人一段时间吧。”
“嗯。”
“不瞒大人,依在下看,河东就算在和罗斯那一战之前,也远不是江东的对手,这绝非危言耸听,当然也不是大人无能,因为江东远在江南,河东却在燕京眼皮之下,凭心而论若让大人去江东,自当又是副气候。”
他先否定再奉承,搞得张卫国怒也不是笑也不是,接着林中野就将话扯了回头,说道:“在下之所以提及江东,则是因为在下深知,他们是要取燕代之。”
“那又如何?”
“不如何,在下就是想提醒大人,不能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江东和燕,或者说扶桑之间你只能选择一样。”
“说了半天,原来你还是为燕做说客的?”
“不,大人误会了,家父以为燕已经腐朽不堪,不足以对抗罗斯,只想借其名号,家父认为扶桑真正的朋友是河东,因为唯有河东才有能力拉出一支能够和扶桑并肩,对抗罗斯的大军来,在下这么说,大人明白我等图的是什么了吗?”
“那么此局何解?”
林中野没说话,直接从袖中掏出一份文递到了张卫国手上,张卫国打开一看,这居然是份标明了附近各路燕军驻扎区域以及详细兵力的谍报,所谓知己知彼才可百战不殆,之前张卫国恐惧不安,也就是因为无法了解燕军的详情,但假如这份谍报是真实的话,那么那号称N万,实际十数万,主战兵力其实,哦,其实还不足五万的燕军的虚实就尽为张卫国知晓。
说句轻松点的话,如果张卫国有胆的话,他靠着这份详报,按着调兵绕到燕军主力背后,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这礼可谓重也,便是张卫国也忍不住双手微颤,但这毕竟就是张卫国啊,他很快就压抑下了这份激动,抬头看向林中野,问:“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家父正在燕军主帅慕容艺身边。”
“……”
张卫国听的心头巨震;,这一对异国父子,先去江东,再来河东,又潜在燕军主帅身侧,如此看整个中原虚实已皆为他们所知不提,整个中原战局的走向他们都能左右,这实在也太可怕了点,要说他们只图抗击罗斯鬼才相信。
但自己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开始沉思,在权衡,林中野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并不开口打搅,不过他自信,张卫国一定会做出明智选择的。
可是,他怎想到,半响后,张卫国却对他叹息着说了声可惜。
看他神态,已经做出了决定,林中野心弦不由一紧,同时他也不解张卫国的意思,这时张卫国对他道:“因为江东会在初十举兵反抗大燕,将会在十日内攻陷淮左,随即北上,我已经准备和其联手。”
林中野…
他吃惊的看着张卫国,此话简直就好像一个响雷一样,一下炸在他的心头。
从和张卫国会面至今,一直神态从容的他,竟失态的跳了起来,喊道:“大人在说笑吧?江东会在这个时候造反?”
“你在江东多日,你难道不清楚他们的野心吗?”张卫国反问道,看着此刻的林中野他心中忽然多了点快意,于是又加一句:“如今他们已经聚集二十万大军,且和粤西叛军联手,已吞闽粤浙苏,即日就将杀入淮左,前几日阁下的旧日主将沈庆之千骑破万军,斩杀赫连玉树一事你可知晓?”
林中野还真不知晓此事,就算他消息再灵通,但这次他毕竟是以扶桑外人的身份来到张镇远身边的,张镇远身边的人当然就不会和他没事情来往,所以他消息闭塞。
现在一听这事,他惊叫道:“沈大人…已经杀了赫连玉树?”
“去问问你父亲,慕容艺处也该得到消息了。”张卫国道,然后很惊讶的问:“你还叫沈庆之大人,林先生,看来你很佩服他呀。”
这大概是张卫国最近太压抑了,所以在做出决定后居然有心情抽空撩拨林中野娱乐一把来着。
判断出张卫国不是在胡说八道的林中野不免脸色尴尬,更恨自己还是太不成熟,居然提前将燕军布置拿了出来,现在总不见得和那厮抢回头吧…
他要再劝。
但张卫国既已做了决定,就再无心情和他纠缠,便干脆的告知道:“不和你谈一番我还抱有幻想,如今却是清楚了许多,我去做人手下总好过和你们联手,将来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来!”说着他将那份谍报向袖子里一收,喊了声送客。
外边的亲兵立即涌入。
林中野明知再强劝下去也是自取其辱,可还是有些不甘心,要做最后的努力,他忍不住问张卫国:“你就算不为自己想,难道就不为子孙谋吗?”
张卫国闻言却大笑起来:“正是要为子孙谋,我才去战罗斯,正是要为子孙谋,我才不和外寇联手,免得将来留下万世骂名!老夫我自幼就在人精里打滚,刀头上赚命,还会被你这装神弄鬼的小儿蒙了?”
林中野不由怒极,一把甩开那些抓住他的亲卫,瞪着张卫国吼道:“虚伪之徒故作豪杰,若无江东这个消息,你难道会不考虑我的意见?”
不想,张卫国正色答道:“没江东的消息我还真会答应了你,不过老子事后肯定捅你们一刀。”
他这么实在,林中野还能说什么?只给这老兵痞气的眼前发黑,身子发软,就这么虚飘飘的被张卫国的人驾着,一路拽到城外军营前,丢给他一头驴,对,马舍不得给,就给他一头驴,然后就这么把他赶走了。
河东,扶桑,因此成仇,不过张卫国才不在意,他只令速派人去告知江东,同时下令全军准备和燕人开战!
第七卷 第十回 金陵的担忧
这时。
闽浙粤三行省皆下,江东军马已聚在金陵城下!
如果慕容艺或者尔朱大石能够目睹如今江东的这一幕盛况的话,他们一定会彻底失去对这个帝国前途的所有信心。
因为,这里现已改天换地。
从雄城南处,门外三里起,南至六合,东至稷山,西至苏河的方圆百里的大地上尽是营帐,其中无数红旗染的天地已经为之一赤,原来自唐灭后又三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