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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一大半已经离开了。
说话声又一次划破了寂静。他会杀了她。
你口袋里的38口径手枪。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我快死了,看在上帝的分上。
嘿。仁至义尽和死的事去找莱斯特·雷说说吧。
纳皮尔的右手慢慢伸向扣子。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婴儿床里的婴儿还是即将死在床上
的人。夜晚一去不复返,不对,是人一辈子。纳皮尔好几次想退缩,但是他的手拒绝遗忘。
他的手握住了枪柄。手指伸进了一个钢圈,一阵强烈的清醒让他想起了他的目的。扳机,这
个是,对。帮帮她。现在要慢慢地……
瞄准。比尔·斯莫科近在咫尺。
用食指费力扣动扳机——接着一道强光带着震耳欲聋的枪响把比尔·斯莫科的胳膊打得
像个牵线木偶那样挥舞着向后翻倒过去。
在他生命中的倒数第四个刻,纳皮尔冲着星光勾勒出的牵线木偶开了第二枪。希尔瓦普
兰娜这个词不请自来地闯入他的记忆。
在倒数第三刻,比尔·斯莫科的身子从舱门上滑下去。
倒数第二刻,一个昆虫样的电子钟从21:57跳到了21:58。
纳皮尔的眼睛慢慢变得无神,新生的阳光穿过古老的橡树斜射在迷失之河上,波光粼粼。
看,乔,苍鹭。
69
在天鹅颈岛医院马果·洛克的病房里,赫斯特·范·赞特看看手表。21:57。探望时间
到十点结束。“走前再读最后一首吗,马果?”来访者看看昏睡中的朋友,然后翻着她那本
《美国诗歌选集》,“来点爱默生(注:(1803…1882)十九世纪著名哲学家、文学家。)的?
啊,好的。记得这首吗?你跟我介绍过的。
若血腥的杀人者以为他杀了人,
或若死者以为自己已被屠戮,
那他们对我的玄妙之道还不甚了了,
——我的坚持、经过、回归之路。
遥远的,被遗忘的,如影随形;
阴影即是阳光;
消逝的神在我面前显灵;
荣辱于我都一样。
遗忘我,是他们的失算;
他们将我放飞的时候,我是翅膀;
我是怀疑者也是那疑团,
我还是僧侣,和他吟唱的赞美诗。
强大的神怀念我的住所,
痴心妄想——(注:选自爱默生的作品《神》。)
“马果?马果?马果!”马果·洛克的眼皮跳动着,像在快速眼动(注:指睡眠周期中
双眼的快速运动。)。喉咙蠕动着发出含混的声音。她大口吸着气,然后睁大双眼,迷惑地眨
着眼,看到鼻子里插着管子时非常惊讶。赫斯特·范·赞特也吓坏了,但是还抱有希望:“马
果!你能听见我吗?马果!”
病人的眼睛落在老朋友的身上,然后又让头慢慢陷进枕头里:“是,我能听见,赫斯特,
该死的,你在冲着我的耳朵大喊大叫呢。”
70
在水气弥漫,喧嚣的“雪白”餐馆,路易莎·雷浏览着十月一日的《西部先驱报》。
劳埃德·沪科斯缴纳250;000美元保释金后逃跑
福特总统发誓会“根除给公司化美国带来耻辱的骗子”
年轻人兄弟会组织的发言人确认新任命的海滨电力公司首席执行官,前联邦电力委
员会委员劳埃德·沪科斯已经逃离这个国家,放弃了周一缴纳的二十五万美元保释金。
这次“海滨门”事件令人意外的最新转折发生在沪科斯发誓会“恪守我的道德,并保护
我们伟大的美国公司不受这一大堆恶毒谎言的伤害”。福特总统在一次白宫的记者招待
会上也加入了这场辩论,谴责他的这位前顾问,并与这位在尼克松执政期间被委任的人
撇清关系:“我的政府对犯法者一视同仁。我们会根除给公司化美国带来耻辱的骗子并
用最严厉的法律惩罚他们。”
据许多观察家的分析,劳埃德·沪科斯的消失表明他承认有罪。这是由9月4日在
耶巴斯海角皇家船坞发生的事故引发的一系列揭露事件中最新的意外转折。事故中,位
于天鹅颈岛上的海滨公司有争议的核电厂的两个保安人员乔·纳皮尔和比尔·斯莫科相
互射杀了对方。目击人路易莎·雷,本报记者,叫警察到达现场。后续调查已经展开,
涉及上个月英国核工程师,海滨顾问鲁弗斯·思科史密斯博士被杀案、两周前前海滨首
席执行官埃尔伯托·格里马迪的专机在宾夕法尼亚的失事案和造成两人死亡的布衣纳
斯·耶巴斯市中心加利福尼亚第三银行的爆炸案。海滨电力的五名董事已经被起诉跟这
个阴谋集团有关联,其中两人已经自杀。还有三人,包括副总裁威廉·威利,已经同意
对海滨公司提出不利证明。
两天前对劳埃德·沪科斯的逮捕表明本报支持路易莎·雷揭露该重大丑闻的立场是
正确的,最初威廉·威利把这说成是“从一部侦探小说里搜集到的意在诽谤的幻想,并
且完全不值得做出正式的回应”……下转第二版,完整故事请看第五版,评论请看第十
一版。
“头版!”巴特给路易莎倒上咖啡,“莱斯特会特别骄傲的。”
“他会说我不过是个做分内事的记者而已。”
“对,很对,路易莎!”
海滨门再也不是她的独家新闻了。天鹅颈挤满了记者、参议院调查员、联邦调查局特工、
县里的警察和好莱坞的编剧。天鹅颈…B被封存;天鹅颈…C被暂停。
路易莎又收到了贾维尔的卡片。上面是从金门大桥下急速升起的三个不明飞行物:
嗨,路易莎,这里还行但是我们住在一个平房里所以我找朋友的时候就不能爬阳台
了。保罗(那是狼人的名字,但是妈妈说再也不能那么叫他了,尽管我那样叫的时候他
好像还挺喜欢的)明天带我去一个邮票展(注:原文此处小孩有拼写错误(fare应为
fair)。),然后我还能给卧室选我喜欢的涂料颜色,而且他做饭比妈妈做得好。昨天晚
上电视上又看见你了,还有报纸上。你不要就因为现在出名了(注:原文此处小孩有拼
写错误(fameous应为famous)。)就把我忘了,好吗?贾维
另外一个邮件是梅根·思科史密斯按照路易莎的请求寄来的航空包裹。里面是罗伯特·弗
罗斯特写给他的朋友鲁弗斯·思科史密斯的最后八封信。路易莎用一把塑料刀把包裹撕开。
她打开其中一个泛黄的信封,邮戳上写着1931年10月10日,拿着它放在鼻子上,吸了口
气。西德海姆庄园和罗伯特·弗罗比舍手上的微粒在这张纸上沉睡了四十四年,现在是不
是也盘旋在我的肺里,在我的血液里?
谁又能知道呢?
西德海姆的来信
西德海姆
1931年10月10日
思科史密斯:
埃尔斯卧床三天了,因为吗啡的作用神志不清,痛苦地大声呼喊着。很让人心神不宁和
苦恼。伊戈里特医生提醒我和J。不要误以为埃尔斯重新在音乐中找到了生存之乐就能获得
真正的健康,还不让V。A。在病床上工作。伊戈里特医生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以前每
遇到一个庸医我都将信将疑地觉得他们会费尽心思密谋用大价钱把我干掉。
我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这样说很残酷,但是当亨德里克早饭时来告诉我“今天不
行,罗伯特”的时候,我有一种几近解脱的感觉。昨晚一直在创作一曲有气势的大提琴快板,
由具有爆发力的三连音符引导。寂静被能折断脖子的捕鼠器的声音打断。记得教堂敲响了凌
晨三点的钟声。“我听到了一只猫头鹰,”哈克贝利·费恩说,“在远处,为死者呜呜地哀鸣;
还有一只夜鹰和一条狗在为某个将死的人嚎叫。”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我耳边。接下来我才明
白,露西尔一大早正在窗户边上晾晒床单。她告诉我莫蒂·东特在楼下,准备好和我去远行。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是没有。我的脸一下子僵住了,有一阵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我
嘟哝着说不想和莫蒂·东特去任何地方,我想睡觉,我还有工作要做。“但是上周您约好今
天开车出去的!”露西尔反对说。
我想起来了。我洗过脸,穿上干净衣服,又剃了胡子。让露西尔找男仆为我擦了皮鞋,
等等。楼下的早餐室里,平易近人的珠宝商人正在一边抽雪茄一边读《泰晤士报》。因为自
己没准时来,我向他道歉,他对我说:“不用着急。”“在我们要去的地方,没人会注意到我
们是早了还是晚了。”威廉斯夫人给我拿来了奶油鱼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