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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风流,往来将相,三尺台板,锣鼓叮咚。一个拂袖,一个回身,便转换了兵荒马乱跟太平盛世,台下的观众换了一批又一批,却也不过看着同样的故事上演。
这些普通的看戏人从来都知道台上即将上演什么,却又从来无法阻挠它的进行,正如人人都知晓要变天了,却也无人能只手回天。
这变天的时刻,终于还是到了。
海宴平反了。
与其说海晏河从小就觉得海宴平会造反所以处处相逼,倒不如说他是故意处处相逼,好让海宴平真的谋反。
他的弟弟,他的同胞亲弟,自小温良谦恭,如玉如水的小王爷,他终于能给他打上个乱臣贼子的名号,剥夺他所有的尊贵跟名誉,看他如何在一无所有中自处了。
海晏河把各地飞速呈报的公文扫到地上,嘴角弯起冷酷的弧度,他拿出早已草拟好的军文,盖上玺印,对侍奉太监同德道,“传令三军,速行平叛,生擒海宴平,官封一品,世袭爵位;斩林三宝,官升三品,封侯晋爵!”
同德从未见过海晏河如此快意的神情,只当他被气晕了头,不敢劝谕,当即捧着圣旨往下传召,不到三天,全国士气大振,让海宴平那势如破竹的攻势缓慢了下来。
“啪”地一声,一盒水红胭脂在地上砸开了花,年长的师傅责怪新来的小厮粗手笨脚,宫子羽连忙给他解围,“不关他的事,是我走神了才撞到他的。”
“没事没事,反正唱完这一台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下一台了,砸了就砸了吧。”柳重书让小厮去收拾,把宫子羽转过去对着铜镜,给他盘头发,“待会上台可别走神了。”
“嗯。”宫子羽带着三分歉意点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的,但……”
“没事,是我这个当班主的说不接那些朝堂戏的,跟你这个花旦没关系。”朝堂戏是指那些演军队如何神勇平叛的武打戏,用来激励士气跟安抚民心的,莫说宫子羽不肯唱,柳重书也不愿意去鼓励那个人的军队士气。
“重书,唱完这次,我想离开一阵。”宫子羽垂着眼睛道。
“……你再怎么关心他,都不该去找他,现在让他分心才真的是害了他。”
“我怎么可能去找他嘛。”宫子羽无奈地笑笑,“我就是想躲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我。”
“嗯?”
“皇榜上把他写了出来,难保会有知道我们过去的人铤而走险,我手无缚鸡之力,万一真被人绑了,像上次陆展翔那样,可叫他怎么办呢?”宫子羽浅浅叹了口气,“这戏班太显眼太好找,我得自己躲起来。”
“你自己一个不是更加危险吗?”柳重书想了想,“我们打着戏班的名号一起到昭岚去,到了昭岚你就直奔王府,那就不会有人能捉到你了。”
宫子羽转过身子抬头看他,眼里略带惊讶,“你陪我回昭岚?”
柳重书不解,“有什么不对吗?”
“你不怕见到小王爷?”
“战事正酣,他怎么可能在自己封地,肯定在前线指挥。”柳重书给他盘好头发,把发冠戴上,“先好好唱完这台戏,一切都会好的。”
“好。”
宫子羽低着头应了一句,柳重书看不见他的神情。
翌日,柳重书正打点行囊打算起程,戏班师傅却已急忙跑来告诉他,说宫老板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封信给柳班主。
柳重书展开那信看了,不过都是些他早已料想到的言辞。
“唉,宫子羽,你就是这点倔脾气不好。”柳重书把信折好收进怀里,“只能继续祈祷你福大命大了。”
人生不过一场场聚散,柳重书早已看开。
宫子羽不辞而别,却不是往昭岚走,而是调转方向往京城去。知道他跟林三宝纠葛的人多是混过黑的,他们自然会猜想宫子羽到昭岚去投靠,他偏反其道而行,朝兵多于贼的京城去。
越紧接京城守备越是森严,宫子羽虽然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也被守门士兵盘问了一番才放进城去,他寻了个普通客栈住下,考虑怎么找个营生,好等到战事过去。
战事过去,意味着成王败寇。他自然不希望林三宝兵败,但即使他功成,难道就可以轻易卸下兵甲,与他回归山林吗?
从来猎犬山上死,飞鸟死尽良弓藏,海宴平会不一样吗?
“他是不同,他一定跟别人不同……”宫子羽喃喃自语,也不知道算不算自欺欺人。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宫子羽问是谁,对方只是低声道,“来请宫老板。”
他都离开戏班了还能找上门,似乎来者不善。宫子羽悄悄握住了匕首,走到门后警惕道,“请问是哪家老爷要看戏?”
“是那常常给你送花牌却不现身的老爷请你。”
这回答却是让他意外,他正要继续问话,就看见对方从门缝里塞了一张纸进来,那字迹确实是海宴平的,“他不会在京城的。”
“他也不希望宫老板待在京城。”来人说话声音很低,“不日破城,此处凶险,请宫老板速速随我到城外安置,兵荒马乱,恐伤贵体。”
宫子羽这才开了门,只见对方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白净书生,倒很符合海宴平的审美,“你家老爷要把我安置何处?”
“时势紧急,只能请宫老板将就,但一定不会委屈宫老板的。”白净书生说着就做了个“请”的手势,宫子羽便拿了包袱,随他一同离去。
书生脚程甚快,宫子羽在后头跟着,走了一会便大声嚷嚷道,“不行不行,这样赶路吃不消,你让我先歇一会吧。”
书生转过身来抱歉地回话,“宫老板,时态危急,请你将就一下。”
宫子羽皱眉,“要不你给我雇个轿子吧,我实在走不动。”
书生犯难了,“现在怎么能雇到轿子呢?”
“怎么不能?我说能就能,不然你就等着你家老爷责罚你!”宫子羽无理取闹了起来。
书生折中道,“这样吧,我去找找,宫老板顺便在这里歇脚,要是找不到,只能请宫老板继续走了。”
“好,那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宫子羽点点头,书生便走开了。
待那书生转过街角,宫子羽马上拔足往反方向狂奔。
那人不可能是海宴平的人,他虽然知道海宴平时常送他花牌,还知道他埋怨海宴平不去听他唱戏,但他竟误会喜欢自己的是海宴平,足以证明那是对他们关系一知半解的局外人。
此时此刻要捉他,而且还是不知道林三宝跟他的过往的,只能是兵非贼了!
贼人尚且能躲避,兵可怎么躲啊!
宫子羽一边跑一边飞快思考自己该往哪里逃才好,就已经被人一把捉住了肩胛骨,未及反应,就连握着匕首的右手也被反制在身后了。
“宫老板,你要的轿子准备好了。”书生连点宫子羽身上几个大穴,宫子羽顿时头晕脑胀气血不畅,只见一顶宫闱大轿停在身后,他无力反抗,被那书生用力推进了轿里。
38
宫子羽一路被摇摇晃晃的宫轿送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房间,他满以为对方是要把他关小黑屋去先折磨一番再拿去要挟海宴平的,没想到招待还不错,要不是他现在实在头晕得紧要,还被人绑住了手脚,说不定他会好好欣赏一下这房间的各种奢华摆设。
“这位先生,反正你都绑住我了,也知道我并不会武功,不如就解了我穴道吧?”宫子羽对那个站在房间中间好像在等人的白净书生大声叫道,“我听人家说,不会武功的人被点穴太久的话会拉下毛病的,虽然你家主人可能跟我有仇,但现在把我弄死了你也不好交代吧?”
书生闻言,当真过去给他解了穴道,“宫老板处变不惊的气度还真让人佩服。”
“不过是脸皮比较厚。”宫子羽双手被绑在椅子背后,不能作他那经典的耸肩动作,“这地方如此华丽,想必就是皇宫了吧?这位大哥,你说皇上介不介意跟自己哥哥上同一个男人啊?要是他不介意的话,你说我还有没有几分可能靠床上功夫保命啊?”
这种话平常人听了一定会露出鄙夷的神情,但那书生却是非常平静地摇了摇头,“他喜欢颀长正气的类型,你这种美艳小旦他看不上。”
宫子羽一下噎住了,“哦,谢谢指点。”
书生看了看宫子羽,似乎有些话想说,但始终还是没有开口,就那么一直站着,直到海晏河出现,他才恭恭敬敬跪下来道,“微臣梁尚参见陛下。”
“这就是那个戏子?”海晏河打量宫子羽的目光非常直白,就是把他当作一件货物来审视,“跟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