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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里只余下一片白光的凌日风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感觉到痛,他以为是胸口刺青在发痛,可他忽然发觉身上没有了体重,胸口上仍然刺着那把匕首。
匕首只余刀柄在外头了。
凌日风猛地瞪大眼睛,大吼一声就要捉宫子羽,宫子羽却不怕死,就静静站在那里等他来捉。
凌日风走了两步,发现自己越运动越动气,胸前的血就涌出越多,顿时明白了宫子羽的意图,他盘地坐下点了几个止血的穴道,便大声叫人。
却是叫了半天也没有人来。
宫子羽也觉得奇怪,却也知道此时逃命或许有用,便马上往外跑去。
谁知道一开门就看见门外站了一个人。光线很暗,看不清容貌,只看见他手上拿着一柄银枪,枪上红缨耀目生辉。
宫子羽愣了半响,眼泪滚了下来,“林三宝……”
林三宝扫了一眼宫子羽,这满是情欲味道的身体让他难受。他故意不理他,径直走进房间。
却是看见凌日风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脸白如纸地盘坐在地上。
林三宝第一个念头是不能让他死,便马上点了他昏睡穴,渡了真气给他,又给他塞了一颗药丸,才吹了个口哨,让士兵进来把他抬回锦澜城去治罪。
处理好这一切,他才轻轻叹了口气,仿佛为不能与凌日风死战一番而遗憾,转身就走。
一直站在旁边的宫子羽忍不住跑过去拉住他的袖子,“你真的连跟我说句话都不行?!”
“……垂死难乞一面缘,我现在见到你一面已经是你格外开恩了,我哪敢要你跟我说句话呢,宫老板?”林三宝轻轻挣开他的手。
“你明明知道我这么做是想救你……”
“对,你救了我。”林三宝转过脸来盯着他,几乎要咬着牙齿才能让自己不发抖,“那你是不是要我跟你说一声,谢谢?”
“……你不是为了我那样对你而生气,你在为我这样对自己而生气。”宫子羽低下头,把袍子拉紧了,遮住身子,“如果我说,我有苦衷,你愿意听吗?”
“……”林三宝不语,只把银枪放下,把它斜靠在墙上。
“我本来是南方富商家中的小孩,七岁时父亲说锦澜城繁华,要到这边来发展,谁知道在锦澜附近的山野遭到山贼打劫,母亲给我吞了一颗龟息丹,我侥幸不死,便流落了戏班,这些你是知道的。”宫子羽抬起头来,眼睛里再无柔情,只有仇恨,“那班山贼趁夜色杀人,我不认得他们,但有一个人曾经走到我面前确认我是否真的死了,我才看见了他的眼睛,是一绿一黑的眼睛。”
“凌日风、凌云寨就是你的仇人。”林三宝明白了过来,“刚才那匕首,是你刺他的?”
“十二年来我只想着怎么样才能手刃仇人,如今天公见怜,把他送到我跟前,我当然要想尽办法亲自动手了。”宫子羽微微笑了笑,“以身体做诱饵,趁他欢好时松懈警惕下手,这么卑鄙肮脏的手段,我想林三哥一定不屑听了。”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不会是希望我原谅你。”林三宝深知宫子羽性格,“你想要怎么样?”
“你把他带走了要怎么样?”宫子羽看了看那些押走犯人的士兵,“你现在是?”
“……我在这绿林里站不住了,只好投官家了。”林三宝对宫子羽,是怎么也说不出“拜你所赐”这种话的,但不代表他不痛,不代表他不恨,只是恨到了最终,还是成不了狠罢了。
“呵呵,那想必是最近风头很猛的那位小王爷麾下了。”海宴平要来捉杀海晏青的凶手,却捉了凌日风却不是林三宝,不管这是林三宝找替死鬼,还是海宴平另有打算,总之,这里头必有其他安排,宫子羽半威胁地说道,“你们要在法场杀凌日风,为海晏青的死得个体面的交代,可以,但是,我要当刽子手。”
林三宝料到他会如此要求,“我不能现在就答应你,我要回去跟王爷请示。但我答应你,我会尽力劝服王爷答应。”
宫子羽又是一愣,他没想到林三宝如此顺遂,“你不怕我捣乱?”
“你为了杀他,什么乱没捣过?我还怕你搞出比林家寨没了更严重的乱子吗?”林三宝惨淡一笑,无力地把长枪握回掌心里,慢慢往前走,走了一段路,他停了下来,侧过脸来道,“其实我生气的是,你为何不告诉我,你为何不选择让我分担你的仇恨?宫子羽,我恨,我恨我们相识太晚,只能相爱,不及相知。”
说罢,他用力往地上一拄银枪,四周落叶纷飞。他踩着这一地颓败,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宫子羽视线里。
宫子羽定在原地,良久才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上。
是啊,他们相识的时间本来就很短,只足够唤起些平常爱欲,远远未到能互诉秘密的相知相亲。
那你又何必对我生死不离,非要我用那么残忍的方法把你逼走!!!
“林三宝,林三宝,林三宝!!!!”
宫子羽胸口一阵剧痛,竟是吐出了一口鲜血,眼前光影全无,晕厥了过去。
17。
宫子羽睁开眼来,天色已然大白。一双小鹿儿一样的黑眼睛在他头顶上用力地盯着他看。他眨了眨眼,那眼睛的主人才站直了身子,转过头去兴奋地喊,“子羽哥哥醒了!快拿药来!快拿药来!”
“小澄?”宫子羽撑着身体坐起来,发现自己身子已经清理干净,各种伤口也都上好药了,“这是哪里?”
“这是王爷哥哥的府邸,三哥也住在这里。”小澄拉着宫子羽的手,嘴巴一扁就要流眼泪,“子羽哥哥你到哪里去了,小澄以为你掉下马去了不见了……”
宫子羽无言地摸摸小澄的头,算了,那些肮脏不堪的事情何必再说,“总之我现在好好地回来了就好了。那你呢,你跟三哥又是怎么样的遭遇?”
小澄揉揉眼睛,“三哥把我放在一个农家里,说回去找你,找到你了就来接我一起回家……可是他走了两个多月也不回来,我还以为他找到你了就不要我了……还好他终于来接我回家了,可是,可是那时候你又不见了,我问三哥你在哪里,他也不说话……还好现在你又回来了,要不,要不……”说着说着,十岁的小女孩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宫子羽把她抱进怀里柔声安慰,小澄好一会才止住了哭泣,宫子羽笑道,“人家哭是哭成花脸猫,你哭却是哭得发乱髻散的,来,我给你梳头发。”
“嗯!”小澄听话地端了个凳子在床边坐着,宫子羽便拆散她发辫,好好地给她梳头发。
林三宝推门进来时,宫子羽正给小澄插上玛瑙发簪,似曾相识的情境让他愣了一愣,仿佛这三个月来发生的事情都是他的一场噩梦,梦醒来,他仍是林家寨的大当家,宫子羽仍在挤眉弄眼地试图挑逗他,林肃天跟林靖海在院子里拆招,唐玉洁跟小澄在一旁助威呐喊。
宫子羽听见了一声深沉的叹息,他抬起头来,对林三宝笑笑,“怎么劳动你亲自给我送药啊?”
“三哥~”小澄梳好头发,小鸟一样扑过去,把林三宝手上的托盘接过来,上头除了一碗苦药,还有三四颗爽口的蜜饯。
宫子羽看见小澄偷偷吞了下口水,不禁泛起宠溺的笑,他拿起碗来一口把苦药喝光,然后把蜜饯都塞到小澄手里。
小澄惊喜地瞪着眼睛,随后又不依了,非要宫子羽也吃一颗,宫子羽拗不过她,只能吃了一颗,她才安心地把剩下的蜜饯都塞进嘴巴里,一时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好不滑稽。
宫子羽笑了开来,取笑她道,“又没人跟你抢,干嘛这么急!真像只小松鼠!”
“小澄。”林三宝一开声,两人就敛了笑,他拍拍小澄的背,“出去玩,我有话跟他说。”
“嗯。”小澄点头,乖乖地走出去。
房间里一下子降温了,宫子羽慢慢坐到床边上,指了指刚才小澄坐的凳子,“过来坐吧。”
“我在这就好。”林三宝在房间中央站着,双手背在身后,“我跟王爷请示过,他答应让你行刑。明日午时法场,你休息一下,明天会接你一起去法场。”顿了顿,他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的鞘壳,“匕首还插在凌日风心口上,大夫说一拔出来他就得死了。小王爷吩咐一定要在法场当众把他斩首,所以暂时只给你拿回这个。”
“谢谢。”宫子羽接了鞘壳随手放在床头,点头道谢,林三宝转身就走,宫子羽急急叫住他,“三宝!”
林三宝停住,僵硬地回答,“什么事?”
“我为什么吐血?”宫子羽却是问了这么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