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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儿红黑精雕的圆凳。
“让他迷上你,就够了。”齐老板敲着栏杆,道:“当然如果能爱上,就更好了。”他冷冷看着楼下。
梅瓶中插着怒放的折枝菊花,一一摆在桌心,清一色的粉彩花开富贵盘上盛着各色吃食,未开封的陈年海棠春温在镶金青瓷瓯中。
花香,甜香,酒香,还有成年累月堆积下来的陈腐之气,混杂在一起,令人眩晕。
熙熙攘攘的人声渐起,仿佛先前的冷寂不过是幻觉,仿佛这儿永远都是如此,纸醉金迷,灯红酒绿。
东篱下总归是东篱下,销金窟,销魂乡。这儿是谁的福地,又是谁的死地。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窜上心头,池砚猛地抓住了扶手,面如死灰。
齐老板叹息道:“其实,我是真的舍不得你这样走了。”
“不,我走。”池砚苦笑:“如你所愿,我走。”
听得池砚回答如此干脆,齐老板反倒有些出乎意料。他怔了怔,瞅了眼池砚。
即便是胭脂,也掩盖不住池砚的苍白,可他的神情却是平静的,甚至是镇静的,紧紧抿着唇,下巴显出倔强的线条。
齐老板转过身下楼,轻声道:“那,今晚便是给你送行了。”
一群衣着光鲜的人,嬉闹着进来,为首的一个一身鹅黄,众星捧月似的走在最前,显得卓尔不群。
雁翎是公认的头牌,不仅模样好,而且更会度人脸色,深得熟客的心,即便是年龄大了,也没有被后辈们赶上,仍旧稳稳坐着头牌的交椅。
他抬头扫了一眼,便盯住了那个被他收拾过的少年。
真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啊。
雁翎也不得不承认,池砚的外貌相当出色,像极了死去的承想,连那倔强又楚楚可怜的神情都神似。
跟那人一样,美得,让人想去毁灭。
雁翎吊起眉梢,冷哼一声,见齐老板正在下楼,便敛起戾气,微微俯身,身后的小倌们也都弯腰行礼。
齐老板道:“今天不拘礼节。”说罢执起雁翎的手,笑道:“这么难的,学会规矩了?”
雁翎顺势靠近他怀里,媚声道:“老板您又取笑我。”
“哪里的话?这样才乖,我更喜欢了。”齐老板勾着他的肩膀调戏,浑然忘了四下全是人。
雁翎脸上一红,干脆埋首他怀中,入座时,也坐在他右手侧,亲昵无间。
其余的人都按年龄依次坐下,齐老板这一席做着周庆等主管,就再也没有位子了。
“老板,他怎么办?”雁翎瞥了一眼孤零零站在楼上的池砚,漫不经心问道。
“他啊,坐在这儿。”齐老板笑了,把赖在怀里的雁翎推开,冲池砚招手。
“下来。”
池砚愣了一下,才慢慢走下来。
每走一步,他就像被众人拿眼睛挖了无数刀。
尤其是雁翎,此刻狼狈地被晾在一边,仪态扫地,只是敢怒不敢言,恶狠狠地瞪着池砚,恨不得要抽筋剥皮了他。
“翎儿,委屈你一下,你去那边吧。”齐老板随手指指最远的地方。
雁翎不甘,犹呆在原地,齐老板面生不豫,脸色一寒,雁翎多么玲珑剔透的人,哪能不知好歹。他怨恨地剜了一眼池砚,只得忍气退下。
只此一句,众人就该明白,这个头牌的位子,恐怕要换人坐了。
池砚战栗,忽然觉得眼前的都不算是人了,个个都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世道炎凉,人性沦丧。不论身处何处,时时刻刻不是悬崖边缘,战战兢兢。
齐老板命池砚为四位教习斟酒,道:“谢过师傅们的教导。”
池砚端着酒杯跪下行师生之利,风教习饮酒之后,送了池砚一瓶玫瑰香膏,是床笫之事的好务。月教习是初见,倒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笑呵呵地送他龙阳十八式做见面礼。
花教习没有送他什么,在池砚耳边轻声道:“你不再见我,恐怕就是最好的礼物。”
池砚含泪向他盈盈三拜。
初雪送了一把琴,道:“不是好东西,不过是郁唯亲手做的,望你好自为之。”
池砚抱着琴,半晌方道:“郁唯,他好吗?”
初雪拍拍他的背,道:“他已经不在东篱下了,你说好不好呢?”
池砚了然,舒心一笑。初雪从不肯跟他说郁唯的消息,此时得知他过的很好,心中一块大石便算落地了。
齐老板道:“各位,中秋佳节,原本是团圆的日子。可惜,我们都是飘零尘世之人,只得抱成一团,来讨个彩头。”
他举杯,朗声道:“同饮一杯,花好月圆!”
“同饮二杯,今生难圆!”
“同饮三杯,来世团圆!”
三杯过后,已经有轻微的哭泣声低低传来。
齐老板笑道:“怎样也是过一辈子,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以后如何!今晚大家尽兴,不醉不归!”
池砚饮下三杯酒,却丝毫不觉有醉。万般滋味涌上胸口,却只能随着一杯苦酒灌入肚肠。
齐老板揽着池砚的腰,喂他吃月饼,正是桂花的香味。
池砚想到浓儿,也许还在桂花树下等着。他搂住齐老板的脖子,道:“我可不可以带浓儿走?”
“嗯?你很喜欢他?”
“不……我只是……”池砚莫名地紧张。
“可以。只要他愿意跟你,我放他也没什么。”齐老板捏起他的下巴:“只要你乖乖的,做什么都可以。”
第四十二章
最后是怎样散席的,池砚并不知。宿醉初醒,头痛欲裂。
他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此时他正躺在秋潭阁,他自己的床上。
还以为,在他怀里呢。不禁有几分失落。
天色还早。晨起潮冷的风从窗口钻进被窝,让池砚不住地往里钻,越发怀念温暖。
才一天,就习惯了起来时看到他的睡脸,池砚,你当真是疯魔了。
池砚呆呆地望着晨曦一点点压过漆黑,哆嗦几下,觉得脸上有点发烧,又翻个身睡了。
这一睡,居然很久。
久到浓儿急疯了,死命地摇晃池砚,可池砚毫无知觉,若不是是胸口还微微起伏,口鼻有息,真真的是与死人无异了。
请来了大夫,把脉之后也摇头说不知为何,只留个方子嘱咐给他灌下,免得饿死。
齐老板闻讯赶来时,浓儿正握着池砚的手垂泪,一见他,就连忙松开退到一边。
齐老板坐在床边,冷冷地瞅了他半晌,才幽幽道:“以后好生伺候他,不许动歪心思。”
浓儿浑身一僵,低着头应下了。
齐老板又笑:“保不齐还能给你个自由身,若是不老实,哼。”
浓儿再退了一步,哑声道:“小的记住了。”
齐老板冷哼一声,不再理他,浓儿才长舒一口气借故出来,蹲在窗底眼巴巴地往里看齐老板为池砚喂汤水。
还不知在搞什么鬼名堂。浓儿提心吊胆的,思前想后也没好法子,别人那儿不敢讨商量,想来想去也只有承情能多说上两句话,便一溜烟地跑去了。
承情住的地方很偏僻,几乎是东篱下后院的犄角旮旯了。
浓儿气喘吁吁跑到时,小屋紧闭,里面有哗啦啦的水声,承情正在净身。
浓儿在门外犹豫了一下,才叩门道:“情公子……”
“是谁?”承情略有些慌乱的声音响起,水声过后则是衣衫乱响。
“是我,浓儿……”浓儿忙答道:“你别怕,要不要我去帮忙?”
承情听是浓儿,才放下心,道:“进来吧,没有上门栓。”
浓儿轻轻推开门,又小心关好了。迎面是混杂着水汽的皂角膏的气味,承情把刚上身的衣裳重新脱下,迈进盆里,笑道:“你小子怎么想起到我这里了?快来帮我搓搓背,我怎样也够不到。”
浓儿拾起布巾,一言不发地帮他擦。
承情的身上有许多疤痕,即便是看惯了的,再见也是触目惊心。
浓儿有些心酸,仔细帮他清洗脖根耳后。
承情的头发已然花白,眼角皱纹累累,满是岁月风霜。他不过三十多岁,与齐老板同龄,两个人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有脖子胸口的斑驳下的细腻肌肤才显出,这个人也正值壮年,只是受了太多苦难才会早衰至此。
热气氤氲,承情伸展开腰身,舒服地呻吟一声。浓儿问:“这些日子,骨头还疼吗?”
他揉揉膝头,道:“天暖和还好……以后冷了,免不了还得难受。”
浓儿默然,着力为他捏捏关节,拿热水多敷一会儿,不久,苍白的皮肤上泛起红晕,连凸起的疤痕也不那么显眼了。
渐渐洗到腰下,承情不安地推开了浓儿,浓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