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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是不是就因是花中君子,方才成就王者之香?之惟有着刹那的失神。
君潋见他不语,便拉过了他来,低语:“世子,微臣知道你是好心,也并不是想教训你。但是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可外面……”之惟想起那些贡生忿忿的嘴脸。
君潋凉薄一笑:“天下读书人最傻。”
几日后,圣上颁旨,收回了兰王的天子剑。之惟这才于这场直朝先生招呼过来的风波有了丝头绪:在天下人眼中,父王和先生早已是一体,打击先生就等于是打击了父王。
但兰王于此似乎并无太多在意,没有天子剑,他也照样坐镇君宅,照样挡住门外是非,让君潋能够安心静养。
然而君潋的腿伤却总是不见起色,一个月过去了,他仍是连站立都极为困难。当太医们反复说是”伤筋动骨,百天不动”的时候,之惟看见父王和先生的手紧握着,父王是更用力的那个,先生却是更有力的那个。这听来也许矛盾,但当他每每看见先生对父王淡淡微笑的时候,却总是这样认为的。
父王也坚决不肯用轮椅,宁愿用抱的陪先生出去透气,或是用背的搀的帮助先生完成一切琐事,而每次折腾下来,两人都会添几分疲惫。于是,先生便更加喜睡起来,醒来时也只在床上翻几本古籍。春日的阳光虽已是那么温暖,他却宁愿将灿烂春光都关到外面。
之惟猜得着:他们都是在回避。
所以,他常常看到父王在先生熟睡后匆匆离去,紧拧的剑眉中义愤浓烈,等再回来时,即使已换上了寻常神色,即使先生依旧酣眠,他的目光也再不敢接触他的腿。
而先生却是相反,于无人时,他常常会注视着自己的腿,一看就是半天,直到手里的书籍”啪”的滑落……这点原来只怕是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若非一次他失神下不小心将书落在了地上。之惟进去时,正瞧见他艰难的俯身去捡,却一次次的徒劳无功。心头一紧,赶忙帮他捡起,抬眼时正对上那双春水瞳,熟悉的淡静中头一次有着悲茫无垠,不及躲开。
一阵沉默后,“也不知为什么,身上总是乏得很,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见他转眸,解释,微笑,“该不会是睡太多了吧?”
心酸的之惟只能赔笑,不懂那笑容如何能不变温暖。
还在懵懂时,那厢已然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世子今天下学可真早。”
才不早呢,只是父王来晚了吧?之惟心想,嘴上却道:“大约是今天宫里乱哄哄的,讲师就提早了些下课吧。”接着便眨着眼,带了几分神秘和神气:“先生你还不知道吧,连父王也被召进宫了,据说是科场案又有了新进展。”
“哦?”
“听说是越闹越大,卷进去的官儿也越来越多。若是一时查不清楚,只怕是连复试也要再延后了呢。”
“还能再延么?”君潋微动了眉峰,似要说些什么,却见门房福全飞奔进来:“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啊?世子!”
“怎么了?”
“回老爷:门外……门外围了好大一群书生!”
“慌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君潋竟随手翻开了书来。
“可是老爷,这一回不同啊。”福全急道,“这回来了好几十!小的们上去询问,他们只说是求见老爷,再多的一概不提,说完了,就在门前坐下了,黑鸦鸦的一片,也不支声,好不吓人!”
之惟闻言也吃了一惊,忙问君潋:“先生,要出去见他们吗?”
君潋翻书的手停了停,幽深的瞳中碧水欲静,奈何风却无息,粼粼一片沉寂,教人见之伤感,然而他却的的确确在笑,笑着摇了摇头:“不见。”
“老爷?!”“先生?!”
“有什么可见的?见了能说什么?”他反问不解的二人。
“可是老爷,不见,怕是他们不肯走啊。”福全担忧。
之惟也觉回避并非上策,便跟着劝道:“对啊,先生,总不能任他们放肆吧?”
“一群读圣贤书的,能怎么放肆?”君潋淡淡勾唇,目光掠过纯白袍角,“再说了,我这个样子……又如何能见人?”
之惟语塞。
君潋便又笑了笑:“世子不用担心,依微臣看,他们围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散的。”说着,便埋首于书卷。之惟再也看不清他长睫下的眼波。
然而事实却非预料的那么简单,一个时辰过去,福全再回来通报,神色只比方才更加焦急。
“那些人还没走?”之惟一猜即中。
福全点点头,看向终于抬眸的君潋,脸上闪过丝尴尬。
“还有什么事?”之惟见了,忍不住问。
福全看了眼君潋,君潋道:“说吧。”
福全低下了头去:“还……还有,他们见老爷不肯见他们,便将大门上的匾额给改了……改成了……‘窘’宅。”
君潋怔了怔,谁也没料到他接下来的动作竟是扯了嘴角,一抹清笑,如潭照影。
之惟却被那笑容刺痛,几乎跳将起来:“福全,你说,是哪个混蛋带的头?”
“小的打听过了,只要是这回考中了的就都来了,越站在前头的大约名次也越前。”
“这么说,那个什么楚会、柳汝成什么的也来咯?”之惟记得那会试三甲,“哼”了一声,“只要有名字就好办,不怕逮不着人!福全……”
“慢着!”刚要发号施令,却被人截住……他的先生看着他:“世子,你有何打算?”
“我……”之惟支吾着,看见千万星辰从那深海般的眸子里升起:“世子,你可是想招兵抓人?”不待之惟承认,他已自接了下去:“用谁的兵?东营还是西营?你可知道这样反而是越弄越糟?官兵和贡生冲突,只怕人家盼的就是这个啊。”
“那……王府也有兵丁!”不知怎么的,越听他这样说,之惟心头便越有把火烧得更旺:许是只为了那双眸,再也看不得其中再流露出一点点伤。
“亲卫么?”君潋摇了摇头,“可亲卫不是捕快。”
“可是,先生……”之惟话还未说完,便遭人打断……跑进来通报的下人脸上竟有着难掩的欣喜,口中嚷着:“老爷,老爷,这下可好了,王爷来啦!”
“父王?”之惟也是精神一振,“他人在哪儿呢?”
“启禀世子,王爷方才被那些闹事的书生给堵在门外了,现在正调了亲卫过来驱人,赶着往……”话刚说了一半,忽然人就愣住了。
之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竟也被惊在当场,张大了嘴,蠕动了唇,却偏生怎么也发不出声来。万籁仿佛都被什么给凝住了,只有君潋面前的书页上,一朵一朵的红花次第盛开,扑簌的,又仿佛是燃烧的秋叶,让他一时竟不敢信……他的先生居然在呕血!
震惊中,竟是福全反应最快,一面叫着:“老爷,老爷!找大夫,快找大夫!”一面便要上前去搀扶,却被人撞开了……醒过神来的之惟已抢在他前头扶住了君潋,隔着那白衣触到底下的身躯,烫手的灼热。
却听君潋道:“用不着找大夫,我没事。”
“先生!”
“世子,请放心。只不过是一时气血不顺,吐出来反倒舒服了。”君潋合上了眼帘,含倦带笑的神情,有如雪白衣上零星几点红迹,很快就转成了黯然。随即,他睁开了双眼,之惟只见万千星辰瞬时隐入了沧海,一片寂寥的沉敛。
“福全,扶我出去。”忽然,他的先生淡淡的道。
“老爷,这怎么行?”这回反倒是福全劝。
“我要出去。”君潋说着,竟自己行动起来。
众人无奈,只得扶起他,君潋一手撑在福全肩上,尝试着迈步,却差点跌倒,再试,依然无果,在试了第三次,第三次又失败后,他终于道:“福全,你背我吧。”
福全依言背起了他,之惟紧跟在后面,不忍与他正面相对,不忍亲见那淡然神色如此迅速的、决绝的亲手放弃了自行行走的希望,有时,他情愿自己不懂他那么多。
一路向大门行去,已能听见隐约的人声,难道兰王府亲卫当真已和贡生们起了冲突?看向前面的君潋,只见他的脊背也紧张得绷了起来,清癯的身影如同载箭的弓弦。
终于到了门口,外面兵士的呵斥也更加清晰起来。紧接着,他听见了父王的声音:“先停手!”其后是人们惊讶的私语。
君潋几乎是抱住了一侧门墩,才总算稳住了身躯勉强”站立”,定神望去,只见门前书生们的”方阵”已然凌乱,夹杂其中的是兰王府的亲卫,但他们显然又不能对这些有功名的书生动真格的,双方便这样拉扯着,吵闹着,只是僵持。
“你怎么出来了?回去!”兰王的声音越过人潮,有如天雷。
君潋却抬手阻止:“不!王爷,请你先撤兵。”
“什么?”兰王拧了眉。
君潋便向他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