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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突遭暗算,本王还想不到要黑冰台当此大任。将士们切记:你等出山之根本,在于护卫两位特使不能出事!本王要特使活生生出关,活生生回来!你等将士出使山东,便是勇士身赴战场。本王之军令只有一道:用你等的利剑,用你等的热血,保护特使!”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古老的誓言哄然回荡在城堡山林。
那一日从灞城回来,顿弱姚贾聚酒对饮通宵达旦。顿弱说:“生遇秦王,虽死何憾!”姚贾说:“入秦方知布衣之重,宁做烈士不负秦国!”两人唏嘘感喟有之,慷慨激昂有之,奋发议论有之,缜密谋划有之,一夜未眠便立即在蒙蒙曙色中开始了事务奔走。到立秋之时,两人已经将行人署整合得井井有条,两路使团人才济济,只等开赴山东的最佳时机了。
五 清一色的少壮将士使秦国大军焕然一新
秦王政十六年立秋时节,一支马队风驰电掣般飞向蓝田大营。
王翦蒙恬受命整军已经四个年头,嬴政还从来没有进过蓝田大营。今春大朝会时,王绾李斯尉缭提出五年整备之期将到,请各方重臣禀报政情军情以决东出时机。整整三日朝会,各方官署的禀报无不令人感奋有加。关中、蜀中两地在郑国渠都江堰浇灌下农事大盛,秦国仓廪座座皆满。咸阳已经成为天下第一大市,山东商旅流水般涌入。关市税金大增,大内少内两府财货充盈。朝廷与郡县官吏业经三次裁汰,老弱尽去,吏无虚任,国事功效之快捷史无前例。法治清明,举国无盗无积案,道不拾遗夜不闭户,朝野大富大治,国人争相从军求战。唯独两则军情消息令人不快:一是关外大军二次攻赵,又在番吾番吾,战国地名,今河北灵寿县地带。被李牧边军击败,折损老军五万余;二是败军大将樊於期莫名其妙投奔燕国,谁也说不清因由。尤其是樊於期投燕,嬴政既悲又愤,咬牙切齿大骂贼子叛秦不可理喻,立即下令拘拿樊於期全族下狱。若不是桓龁蒙武等一班老将军力主必有他情,坚请查勘清楚再论罪,只怕暴怒的秦王当时便要杀了樊於期全族。两则不利皆是军方,在秦国实在是罕见。王翦与蒙恬心绪不好,一直没有在朝会作军情禀报。朝会最后一日,秦王暴怒有所平息,遂听从众议,改任蒙武为关外大营统帅,桓龁降职为副将;关外老军暂时中止对六国作战,以待蒙武整备,而后在主力大军东出时作策应偏师。诸般事罢,嬴政也没有教王翦蒙恬禀报,只拍案一句,立秋蓝田阅兵。便散了朝会。
马队飞上蓝田塬,隐隐可闻遍野杀声。及至马队飞上前方一座山头,遥见陵谷起伏的原野上烟尘大作,一片片黑旗红旗时进时退。王绾不禁大惊:“红旗!有赵国兵马!”旁边尉缭朗声笑道:“此练兵新法也!分兵契合,黑红两方对抗竞技,比单方操练更有实战成效!”嬴政扬鞭高声道:“走!看看战场操演。”一马当先冲下山头。
马队片刻之间轰隆隆卷到战场边缘,要穿过谷口奔向中央云车。正在此际,两支马队从两边树林剽悍飞出,宛如黑色闪电间不容发卡住了谷口。几乎同时,一声高喝迎面飞来:“来骑止步!”嬴政君臣骑术各有差异,陡遇拦截骤然勒马,除了后队护卫骑士整齐勒定,君臣前队的马匹声声嘶鸣咴咴喷鼻各自乱纷纷打着***才停了下来。
“何人敢阻拦秦王阅兵!”护卫将军一声大喝。
“飞骑尉李信参见秦王!”迎面一将在马背遥遥拱手。
“本王正欲战场阅兵,将军何以阻拦?”
“禀报秦王:战场操演,任何人不得擅入!”
“军令大于王命?”嬴政脸色沉了下来。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你叫李信?”嬴政目光骤然一亮。
“正是!飞骑尉李信!”
“好!速报上将军,本王要入谷阅兵。”
“嗨!”李信一应,举剑大喝,“王号!”
谷口马队应声亮出一排牛角号,呜呜之声悠长起伏直贯云空。旁边尉缭低声道:“自来战场只闻金鼓,号声报事不知何人新创?”嬴政一笑:“有蒙恬在,秦军此等新创日后多了去也。”说话之间,又闻一阵高亢急迫的号声从谷中遥遥传来。李信一挥手,谷口马队的号声又起,也是短促急迫。号声同时,李信一拱手高声道:“禀报秦王:上将军令李信领道入谷,上将军整军待王!”嬴政大手一挥:“走!”显然便要纵马飞驰。李信又一拱手高声道:“非战时军营不得驰马,王当走马入谷!”嬴政又气又笑:“好好好!走马走马,走!”
嬴政马队进入谷口一路看来,人人都觉惊讶不已。这片远观平平无奇的谷地,实则是一片经过精心整修的战场式军营,沟壑纵横溪流交错,触目不见一座军帐,耳畔却闻隐隐营涛。若非在来路那座山头曾经分明看见烟尘旗帜,谁也不会相信这里便是隐藏着千军万马的蓝田新大营。一路时有评点的尉缭,入谷后一句话不说只专注地四面打量,末了一句惊叹道:“如此气象,一将之才不可为!秦军名将,必成群星灿灿之势也!”旁边走马的嬴政不禁一阵大笑:“国尉之言向不虚发,果真如此,宁非天意哉!”
拐过谷内一道山峁,眼前豁然开朗,大军方阵已经集结在谷地中央。王翦蒙恬赳赳大步迎来,将秦王君臣带到了方阵中央的金鼓将台之下。王翦蒙恬之意,请秦王先登云车阅兵,而后再回幕府禀报整军情势。嬴政欣然点头,吩咐王绾尉缭李斯三人同登云车。王翦带君臣四人刚刚踏进云车底层,车外蒙恬令旗劈下,一阵整齐号子声响起,车中五人悠悠然升起,平稳快速地直上十余丈高的云车顶端。尉缭惊叹:“云车不爬梯,虽公输般未成,神乎其技也!”王翦笑道:“蒙恬巧思善工,整日在军器营与工匠们揣摩,秦军各式兵器都有新改,尤其是机发连弩威力大增,可说今非昔比也。”秦国君臣都知道王翦素来厚重寡言话不满口,今日能如此说,只怕事实还要超出,不禁人人点头。
片言之间,云车已停。五人踏出车厢,遥见四面山岭苍翠茫茫,片片白云轻盈绕山,时而盘旋于云车周边触手可及,恍然天上。及至目光巡睃,谷地与四面山坡都整肃排列着一座座旌旗猎猎的步骑方阵,宛如黑森森松林弥漫山川,不禁人人肃然。王翦浑然不觉,一拱手道:“臣启君上:大军集结,敢请君上一阅各军气象。”嬴政点头。王翦便对云车执掌大旗的军令司马一挥手:“按序显军!”军令司马嗨的一声,轧轧转动机关,平展展下垂的大旗猛然掠过空中,云车下顿时战鼓如雷。
“铁骑方阵,十万!”王翦高声喝令,也算是对秦王禀报。
谷地中央突然竖起一片雪亮的长剑,万马萧萧齐鸣,铁甲烁烁生光。
“步军方阵,二十万!”
大旗掠过,东面山塬长矛如林,南面山塬剑盾高举。
“连弩方阵,五万!”
西面山坡一阵整齐的号子梆子声,万千长箭如暴风骤雨般掠过山谷飞过山头,直向山后呼啸而去。尉缭惊问:“一次发箭几多?射程几许?”王翦道:“大型弩机一万张,单兵弩机两万张,一次可连发长箭十五万支!射程两里之遥!”尉缭不禁惊叹:“如此神兵利器,天下焉得敌手矣!”
“大型攻城器械营,五万!”
云车下大道上一阵隆隆沉雷碾过,一辆辆几乎与云车等高的大型云梯、一辆辆尖刀雪亮的塞门刀车、一辆辆装有合抱粗铁柱的撞城车、一具具可发射胳膊粗火油箭的特制大型弩机、一辆辆装有三尺厚铁皮木板可在壕沟上快速铺开的壕沟车桥等等等等,或牛马拉动或士兵推行,连续流过,整整走了半个时辰。
“军器营、辎重营未能操演,敢请君上亲往巡视。”
“明日巡视。今日本王想点将。”
“降车!”
王翦一声令下,云车大厢隆隆下降,倏忽便到将台。君臣出车,王翦对蒙恬低声吩咐几句,蒙恬高声喝令:“聚将鼓!”将台鼓架上的四面大鼓一齐擂动,便见谷地中央与四面山坡旌旗飞动,一支支精悍马队连番飞到将台前。片刻之间,两排顶盔贯甲的大将整肃排列在将台之下。
“秦王点将!全军各将依次自报!”蒙恬高声喝令。
“且慢。”嬴政一扬手,“大战在即,本王想记住各位将军年岁。”
“嗨!各将加报年岁!”蒙恬一声喝令,跳下了将台。
“假上将军王翦!四十九岁!”王翦已经站在了大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