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根基,但如今这些官道都如同前述郡县道一样,断断续续千疮百孔,即或个别区段路面尚好,亦不合新驰道之坚固宏阔规制。因此,除了不须重新勘察路线,驰道工程几乎是全部重修。
秦吴越驰道的路径是:北以函谷关驰道为接点,南抵郢寿驰道为转折点,东南经丹徒、吴中,过震泽南岸,进入会稽郡,再南下进入闽越之地。
秦楚粤驰道的路径是:北以函谷关驰道为起点,经洛阳、新郑、安陵南下,经故楚陈城、汝阴,抵达故楚都城郢寿(寿春),再南下穿越衡山郡、长沙郡,翻越五岭抵达南海郡,再抵达桂林郡。此道自五岭以南,时人称为扬粤新道。帝国末期中原大乱,南海尉赵佗封闭了扬粤新道,才免使南海三郡在楚汉相争的大动荡中脱离华夏。这是后话。
这条大道的壮观景象,明末诗人邝露有《赤雅》笔记云:“自桂城(桂林)北至全湘七百里,皆长松夹道,秦人置郡时所植。少有摧毁,历代必补益之。龙孥凤踌,四时风云月露,任景任怪。予行十日抵兴安,至今梦魂时时见之!”帝国消逝近两千年后,旅人一过驰道尚魂牵梦萦,足见其壮美绝非虚言也。关山重重兼战乱未及,使扬粤新道得以保留后世,堪称历史奇迹。秦末之项羽集团,是以大焚烧、大劫掠、大坑杀、大破坏著称于中国历史的狂暴邪恶的复辟势力。其铁蹄所及,帝国壮美工程无不化为废墟,其破坏力与匪盗暴行,远远甚于陈胜势力与刘邦势力。更有甚者,项羽集团大开焚毁、掘墓、劫掠等大破坏恶风,成为中国暴乱势力毁灭文明之鼻祖。恶魔之行,莫此为甚!若非赵佗关闭扬粤新道,项羽势力果真南下,岂有帝国大道之壮美遗存哉!
驰道之壮美,更在其筑路规制与行车路政。
却说后世西汉文帝时,有个儒家名士贾山上书,专门总结秦政得失以供汉文帝借鉴。此人文章远不如贾谊《过秦论》那般深远宏阔,然却具有另一样长处:纪事翔实,对已经逝去的帝国工程多有具体描述。其中,对帝国驰道的描述是:“(秦)为驰道于天下,东穷燕齐,南极吴楚,江湖之上,濒海之观毕至!道广五十步,三丈而树,厚筑其外,隐以金锥,树以青松。为驰道之丽至于此,使其后世曾不得邪径而托足焉!”略去贾山的种种基于特定出发点而生出的偏颇评判,帝国驰道的筑路规制大体可见,经后世史家考证,亦为实际情形。
驰道宽五十步:即三百秦尺(六尺为步),合今六十九点三米。
三丈而树:即道路中央三丈为高速中道(驰道),两边栽植青松隔离。
厚筑其外,隐以金锥:路基夯实,上以黄土、砂石、石灰夯筑厚厚路面;路肩培土中隐藏一定密度的铁条(贾山有意称为金锥),效用类似后世之钢筋混凝土,既抬升路面,又兼顾平整便于排水。
整体规制:驰道最外两侧各有一道壕沟,一则排水,二则与田畴隔离。两道壕沟内侧是间距确定的连绵青松,形成驰道两边的林木隔离带。外侧青松与“中道三丈”青松之间,为臣民车马行走。中央三丈,为皇帝车马及紧急国务车马的高速驰道。如此遥观总体形制:四道青松分割成三条大道,中央皇室国务高速道,两侧臣民高速道。如此连绵千里,青松蔽日烟尘不起,翻山越谷直达海天,其壮丽气象实在给人以震撼!若将稍后的西方罗马大道与秦帝国大道相比,其宏阔规模、总体长度、天下通连等所有方面,均远远不能同日而语。前边那位邝露,之所以在近两千年之后过秦驰道残存段落,仍然有“任景任怪”(任你感叹风景,任你怪哉不可思议)之叹,实在也是难免了。
西汉之时,历经楚汉动乱大破坏,帝国驰道之效能完整者,大约只有关中出关驰道了。《三辅黄图》记载,西汉完全承袭了帝国路政:“汉令:诸侯有制得行驰道中者,行旁道,无得行中央三丈也。不如令,没入其车马,盖沿秦制。”如此宏大的交通网,更配以如此严密的路政管理法度,秦帝国于两千余年之前能如此文明发达,当真令人不可思议。
第四大层级:关中至九原直道。
在帝国大道中,只有这一条直道是郑国单独列出的。直道者,堑山堙谷而直通目的之大道也。这是一条逢山开路,遇谷填埋,不迂不绕,从关中径直北上九原的一条大道。所以叫做直道,除大道本身径直,尚有着久远的理念根基。秦人秉承周文明,而周人曾经有过一条已经湮灭的直道。《诗·小雅·大东》歌云:“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唱的便是这条古老的王道——路面像磨刀石一样光洁,路线像射出去的箭一样笔直,何其令人神往也!而北上直道所要做到的,则是实实在在修一条这般平直的有实际用处的大道。
郑国查勘天下大道,所以北上九原,是受了嬴政皇帝的秘密嘱托。皇帝派给了郑国一辆王车,也带给了郑国一卷密书,书云:“北边匈奴,终将为华夏大患也,不能根除,朕寝不安枕矣!根除匈奴之患,根基在诸多后援;后援之难,道路险狭遥远。老令可借踏勘燕赵之际,入九原与蒙恬会商,若能勘定一条最具效用之大道,则反击匈奴事半功倍矣!”郑国会见了蒙恬,两人一致认同皇帝见识。历经月余踏勘会商,终于确定了修建后援大道的两大方略:筑路以秦赵故道为根基,利用有效路段,取直增补拓宽加固;路政由九原大军专一管制,专行粮草辎重车马与大军驰援。
战国时期,关中曾经有一条北去上郡、云中、九原的通道。当年苏秦说燕文侯曾提到这条故道,云:“秦之攻燕也,逾云中、九原,过代郡、上谷,弥地数千里。”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曾率军经云中、九原南下袭击秦国未遂,走的便是这条故道。就实际情形说,关中至九原边地,不是路不通,而是路难走:一则绕山绕水多迂回,全程数千里太过遥远;二则山道崎岖坎坷,诸多路段甚或时断时续,车马行走很是艰险,无法保障源源不断的粮草辎重输送。既往,九原秦军都是未雨绸缪,事先分段输送,囤积粮草辎重,否则无以应对突然之需。秦灭六国激战十年,蒙恬军始终不能脱身南下,根本原因便在九原形势之险:历年所囤粮草辎重堪堪一场大战,若一战失利,则无以立即再度出击,而只能后退据守。蒙恬大军始终不能放手一战,非无战力也,根本在于无法解决二次反击的后继粮草。若不具有失败之后立即展开第二次反击的能力,则为大局计,秦军宁可与匈奴长期对峙。这便是在战国大动荡中锤炼出来的秦国战略:军力固然壮盛,却依然看重强敌,若无失败之后再度大举反攻的战力与后援,则宁可维持对峙。此等战略,长平大战是也,灭楚大战是也,对匈奴大战仍是也。唯其如此,秦多大战,而大战几无败绩。
“直道全长,千八百里。老臣谋划,三五年后开始施工。”
“何以如此?”皇帝显然有些着急。
“直道工程浩大,非百万民力无以成其事,须通盘筹划。”
“老令所言在理。”李斯赞同道,“届时天下道路盘整完毕,民力可保。”
“好。教胡人再做几年梦。”思忖良久,皇帝终于忍下了一口气。
后来,直道终于轰轰然开工了。然则,终究还是没有全部完成。据当代秦史专家王学理先生之《咸阳帝都记》研究考证:秦直道的起点是林光宫(陕西淳化县北),咸阳至林光宫,则有一条三百里驰道直通。这段驰道之所以不算作直道,一在于路政法度不同,二在于筑路坚固程度不一,三在于管辖体制不同。出林光宫北上,经今日旬邑、黄陵、富县、甘泉、志丹、安塞、靖边、横山、榆林、内蒙之伊金霍洛旗、东胜,最终抵达九原(今包头地带),共计十三个县市,全长一千五百余里。其选线大部沿子午岭主脊东侧、横山西侧,北出秦长城,越鄂尔多斯东部草原而抵达九原。
秦直道之最壮观者,在于途径山地的大道几乎都在山脊行走,史家称为“沿脊线”。其遗址路基的宽度尚在三十至五十五米之间,其弯度半径不少于四十米,足见宏大规制。司马迁曾步行直道,亲自踏勘,在《蒙恬列传》后边留下来的感叹是:“吾适北边,自直道归,行观蒙恬所为。秦筑长城亭障,堑山堙谷,通直道,固轻百姓力矣!”
究其实,这条无与伦比的高速军用大道,在西汉之世才发挥了真正的作用。汉文帝能发八万余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