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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带来了自己的长子扶苏,要蒙恬带着扶苏一起北上磨炼。当一身士兵戎装的
一个英武少年赳赳大步走到面前行礼时,蒙恬两眼湿润了。
在秦国的大臣将军中,蒙恬是唯一能与秦王说及家事的君臣友交。蒙恬知道
,秦王不立王后,虽然有数十名王妃,已经生下了二十余个王子,但却从来没有
将任何一个王子交王室官署,依传统法度获得应有的立身待遇。也就是说,所有
的王子都没有在太子傅官署就学,更没有涉及任何国事磨炼。虽然,目下的秦国
没有太子傅这一实际就职大臣,然作为职司王族子弟就学的太子傅官署,还是照
旧存在的。同样,秦王的所有王妃,也都没有交由王室官署登录名籍并确定爵位。而在任何一个邦国,国君的妻妾都是有法定爵位俸禄的,此前的秦国也不例外。蒙恬知道,秦王之所以如此,为的是彻底根除秦国曾经有过的宫廷内乱。然则
,蒙恬还是隐隐觉得秦王如此做法有些过犹不及,几次欲图与秦王坦诚说说,都
因军国大事接踵而来终未一谈。今日陡然得见秦王长公子,蒙恬不禁大觉欣慰,
心头一热,话语不禁哽咽了。
“长公子大有气象,大秦社稷安矣!”
“邦国之安在大道,何在一王子也!”
嬴政一阵大笑,颇有感喟道:“蒙恬啊,这些王子一直在王室私学发蒙,书
读了不少,武也练得些许。然则,至今没有任何历练。扶苏已经将及加冠之年了
,还没真正打过一仗……其余王子,更是少不知事。不教他等多多磨炼,日后何
以立足也!”
“君上洞察至明!扶苏入军,臣以为当有监军名号。”
“不可。未经历练,何能监军?”
“若无职司,无以历练。”
“不。”嬴政还是摇头,“先历练两年,看是否成器再说。”
蒙恬再不说话了。毕竟,秦王的做法是有道理的。国君的嫡长子监军,在六
国固然是公认的传统。然在秦国,在秦王嬴政着力防范宫闱乱权的情势下,扶苏
既未加冠,更未明确立为太子,才具亦未有任何展现,监军实在是徒有虚名。蒙
恬所以如此主张,自然不是不明扶苏实际情形,而全然是从促使秦王早日明确储
君处说话。在秦国大臣中,大约也只有蒙恬知道这位扶苏王子——秉性宽厚,少
年持重,文武皆通。若与蒙恬所熟识的当年的少年嬴政相比,雄武勇略胆识志向
确实与少年嬴政不可同日而语,然就胸襟开阔平实对人而言,扶苏却另有一番气
象。蒙恬确信,这位王子只要经历了真正的磨炼,其与乃父之承接搭配,堪比秦
惠王之与秦孝公。唯其如此,蒙恬一闻秦王将扶苏交他麾下磨炼,立即便想到了
给这位王子一个展示才具的权力职司。如今秦王既坚执地要看看再说,蒙恬自然
不好以种种预想为理由申辩了。
“好。那便先做幕府司马。”
“不。做士卒。还得隐名埋姓。”
默然良久,蒙恬向秦王深深一躬,无言地领受了嬴政的嘱托。嬴政也再没说
话,招手重新唤过扶苏,用力在儿子肩头拍了一掌,转身对蒙恬一拱手,便大步
出帐去了。扶苏望着父亲伟岸的背影,眼中不期然涌出了两眶泪水。蒙恬低声道
:“公子可曾想好名字?”扶苏抹着泪水道:“父王取了,叫伯秦。”“伯秦!
好!既表排行又藏姓氏,好名字!”蒙恬一拍掌道,“公子毋忧。你只说,开始
想做甚差事?”扶苏一拱手道:“伯秦既入军旅,自当从骑士做起。自今日后,
不敢劳上将军照拂。”蒙恬板着脸道:“照拂你甚?本上将军奉命督导长公子历
练,莫非连你行踪也不能知晓?你只随我走,到九原军营我自会教你做骑士!之
后,你我旬日一会面,只不让军士们知道便是。”扶苏原本打算蒙恬立即指定部
属,他立即便去入伍,今见蒙恬深色肃然,无奈一点头,算是答应了。
“伯秦!”背身整理帅案的蒙恬猛然叫了一声。
“啊,啊,在。”扶苏好容易醒悟过来。
“记住,从今后你便是伯秦,要记住这个名字。”
“伯秦明白!”
旬日之后,王贲率十万大军抵达燕齐边境。
扎营当夜,王贲带着一个百人马队飞驰到了巨野泽秦军幕府。蒙恬向王责备
细交接了对齐战事与种种军务,留下三万步军,次日清晨率领二十万步骑混编大
军隆隆北上了。王贲接手对齐战事,立即下达了第一道军令:所留三万步军原地
驻守巨野泽畔,营垒旗帜军灶不减,虚张声势如原先人马!部署完毕,王贲立即
赶回了燕南幕府。次日清晨,王贲下令十万大军向南开进,在没有任何齐军阻拦
的情势下,公然渡过了济水。暮色时分,十万大军在济水南岸的山塬地带构筑营
垒,驻扎了下来。次日清晨,王贲登上山头瞭望,东面的临淄城虽目力不及,但
东方天际直冲霞光边缘的一大片灰黄色雾霾,却使王贲确定无疑地知道,临淄城
距离他不过五七十里之地,轻装飞骑一鼓作气便可冲到城下。
当夜,王贲接到了顿弱密书。
顿弱知会的情势是:齐国朝野大乱,唯缺促降逼降之有效一击。顿弱给王贲
的谋划是:齐军自驻防巨野泽东岸,因朝野陷于混乱,一直没有向济水方向分兵
;若王贲能对巨野泽之齐军实施一场突袭战,而后大军进逼临淄城下,百事可定。王贲思忖一番,觉得顿弱谋划与此前蒙恬交代的下一步方略不谋而合,审时度
势,齐国也确实需要一战。大国灭亡,真正的不战而降是古今从来没有过的,有
的只是大战小战的区别而已。所谓不战而降,寻常只能是庙堂权力与都城军民,
真正地举国不战而降,事实上永远都没有可能。
决断一定,王贲做出部署:自己带幕府马队立即南下巨野泽筹划;裨将赵成
率三万轻装飞骑随后隐秘南下,三日内抵达巨野泽大营。赵成是赵高的族弟,也
是秦军一员年青猛将,王贲很是信赖。赵成领命点兵的时刻,王贲的幕府马队已
经飞出了军营。
次日,王贲带着三名司马与一支百人马队,出营绕道三十里,登上了巨野泽
东岸北侧的一座山头,将齐军大营的地形察看了整整三个时辰,终于定下了决断。三日后,赵成三万飞骑抵达。王贲下令赵成:兵马开入巨野泽东岸北侧的山林
匿形驻扎,军士冷炊不得举火,赵成立即入营候令。
当夜聚将,王贲在烟气缭绕的猛火油灯下指点着地图,对将军们详尽部署道
:“齐军三十万,分作两大营,驻扎在巨野泽东岸的这片谷地。诸位且看,这片
谷地有三个出口:面对巨野泽一面敞开,是西面出口;大营背后的东北方出口,
连接临淄大道;大营东南方出口,连接薛邑大道。我军此战,不求斩首杀敌,只
求溃敌乱敌以震慑齐国,促其早降!唯其如此,夜间突袭齐军,便是最佳战法!
杀人谷地后,只要齐军不死战,我军便只虚张声势,佯做追杀即可,实则任其溃
逃。如此战法,诸位可有疑义?”
“我等奉命!”大将们整齐一吼。
王贲立即下达了将令:三万步军由将军阎乐率领,从巨野泽东岸之南口突入
齐营,入营后一万人冲杀,两万人立即摆开弓弩大阵齐射,掩护骑步冲杀;三万
飞骑由裨将赵成率领,从巨野泽东岸北口突入,做冲杀齐军之主力;王贲自率三
千飞骑,于西口策应各方。末了,王贲道:“明日全军预备,多备火把!初更出
兵,三更前隐秘进入巨野泽东岸南北两方。四更末刻,听中军号角开战!”
此夜一战,秦军大获成功。所有的秦军将士都没有料到,三十万齐军会如此
恐慌溃逃,六万秦军横冲直撞当真如入无人之境。齐军一旦发现背后两个出口并
无秦军封堵,几乎是潮水般涌向了两个山口,与其说秦军杀伤多,毋宁说齐军人
马交互纠缠自相践踏而死伤者多。王贲原本预料的战果是,趁着齐军黎明酣睡,
猛烈攻杀一阵,搅乱齐军营地便算成功。不料,一突入谷地竟是摧枯拉朽,及至
天色大亮,三十万齐军竟全数逃出了巨野泽东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