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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君上夙夜辛劳,老臣却倒头安卧,罪责在臣,安敢当君上自责也!”一
番寒暄,君臣进了正厅落座。
“少将军不在府中?”不见王贲,李斯有些迷惑。
“小子!”王翦黑着脸,“另居了,恨不能不是老夫生养也。”
“少将军不沾父荫,非不孝也,老将军怨气好没来由!”
李斯与王翦文武相知,直率一句,君臣们不禁大笑起来,气氛顿见轻松。一
时茶来,饮得片刻,秦王直接说了来意,征询王翦对楚国用兵方略。王翦说得很
实在:“用兵之道,贵在因时因地。老臣久在燕赵,对楚用兵尚无认真思虑。就
实而论,老臣唯明一点:楚非寻常大国,非做举国决战之心,不能轻言灭之。”
嬴政颇感意外,思忖道:“楚国长久疲弱,老将军何有举国决战之说?”王翦道
:“楚虽疲弱,然年年有战,族族有兵。楚乃分治之国,非但世族封地有财有兵
,即或百越部族,也是城邑林立互不统辖,几类殷商诸侯。如此,楚王纵成战俘
,楚国亦未必告灭。此等大国,聚兵外战确实难而又难,然抵御灭国之灾,潜力
却是极大。”
“噢?”李斯似乎有些惊讶。
“老将军之见,灭楚需兵力几何?”嬴政问到了根底。
“举国之兵,六十万。”
良久,君臣没有一个人说话。王翦说法与李信谋划差别太大,秦王与李斯实
在不好贸然可否。默然一阵,还是李斯笑道:“老将军尚无灭楚方略,一口咬定
六十万,未免唐突也。”王翦却一脸正色道:“对楚之战,非对赵之战。秦赵经
年厮杀,地熟人熟,自可预定方略。秦楚之间诸般差异极大,且从未有过大战,
不预为踏勘而能有战法方略,老夫未尝闻也!六十万者,大局决断也。无大局之
断,何得战场方略焉!”秦王点头道:“老将军说得也是,我等各自想想,来日
朝会再议。”说罢离座,对王翦叮嘱了一番饮食起居上心的抚慰之言,便告辞去
了。
回车途中,秦王一直没有说话。车到王城南门,嬴政恍然醒悟,连催李斯回
府歇息。李斯说要去王城值夜。嬴政却说夜半无大事,有蒙毅行了,坚执教李斯
回府去了。李斯一走,嬴政又催蒙毅走。蒙毅说甚不走,嬴政一挥手径直进了王
书房。蒙毅在外署守候一夜,眼睁睁看着秦王的身影隔着空阔的天井在窗棂白布
上晃悠了一夜。期间,赵高悄悄摸到外署想问个究竟,瞄见是蒙毅值夜,又连忙
悄无声息缩了回去。天亮时分,赵高从王书房出来,交给蒙毅一支秦王手书的竹
简,上面只有六个字——朝会中止一日。
这日午后,王贲奉命进了王城,被赵高直接领到了凤台。
凤台,咸阳老秦人呼为凤凰台,是目下咸阳王城中最高的一座台阁。究其源
,本是秦穆公建在旧都雍城的一座台阁之名。穆公时,秦国有著名乐师萧史,一
管长箫常召来美丽的白鹄与孔雀盘旋起舞。穆公有女,名弄玉,酷爱琴箫,也深
深歆慕着萧史。穆公钟爱这个小女儿,遂筑了一座台阁,使弄玉萧史同居其上,
终日琴箫唱和,引得孔雀白鹄盘旋不去,成为老秦地一道令人心醉的美景。数十
年后,萧史弄玉不知所终,老秦人都说,这双玉人一起乘着凤凰随风成仙去了。
秦人以孔雀为凤凰,又感念大争之世沉醉琴箫的难得情怀,遂将此台呼为凤凰台。国府因俗,亦将此台定名为凤台。其后宣太后主政,感念凤凰台那段动人的故
事,便依照原式加高,在咸阳王城也建造了一座凤凰台。这凤凰台建造在王城最
幽静的一片胡杨林的一座小山上,台高十丈,高耸于殿阁楼宇之上,登临台顶,
大咸阳内外尽收眼底,遂成为天下有口皆碑的一处胜境。百数千年后,凤凰台尚
是秦地风物胜迹之一,非但在诸如《水经注·渭水注》一般的治学著作中有美丽
传说的记载,且衍化出《凤凰台上忆吹箫》的著名词牌,留下了后人不知多少感
慨万端的凭吊。这是后话。
“王贲将军,风台眼界如何?”
“高远清心,末将没有想到!”
“末将末将,少将军已经是少上造爵位,大臣了。”
秦王一句笑语,王贲倒是局促了。论目下军中爵位,父亲王翦的大良造爵位
之下便是他的少上造爵了。蒙恬任职与父亲同,然因没有灭国战功,故此只是右
更爵位,比他还低了一级。王贲高爵,原因在平定韩乱与灭魏之战两大功。在秦
国,爵位不仅仅是朝班座次序列,更重要的,在于爵位是不含任何水分的最直接
的军功标志。因为,无功不受爵是秦法最不能松动的根基。在秦国,有才而无功
,可以领职,但不可以受爵。所以,秦人更看重爵位,对职司高低倒是不那么在
乎。而今,王贲以灭国大功一跃升爵三级,在同等年青的大将中成为首屈一指,
荣则荣矣,个中滋味却多少有些杂陈。全部原因,是父子两人同居灭国之功,而
别的大将却没有一人获此殊荣。韩赵燕魏四国,灭韩主将是内史嬴腾,但灭韩是
试探之战,既没出动当时的主力新军,也没有双方大战,所以秦国朝野将灭韩之
战看得并不重。灭赵灭燕灭魏,却都是实实在在的大战。灭魏虽然没有主力决战
,但那是运筹使然,并非王贲没有主力决战的方略与将才,更何况魏国是长期压
迫秦国的宿敌,其实力远非韩国可比。所以,秦国朝野丝毫没有因为水战下魏而
低估了灭魏的战功。然则,终因有父亲如此一个人物,王贲总有一种说不清的隐
隐感觉,似乎总觉得朝野将他的战功看作有几分运气或者天意,与他同等军旅阅
历的年青大将们似乎更是如此。所以,王贲始终有一种难言的心绪,言行举止反
倒不如此前挥洒了。而今秦王一句笑谈使王贲局促不安,其原因皆在于此。
“君上,贲请北上蓟城,率三万铁骑追歼燕代残部!”
“王贲啊,今日不说燕代,说伐楚,如何?”
见秦王遥望渭水面色沉郁,王贲这才觉察出秦王是为攻楚之事犯难了。思忖
片刻,王贲直率道:“君上,先说方略,还是先说兵力?”秦王嬴政蓦然回身,
目光闪亮道:“将军有方略?先说方略!”一招手,远远站立的赵高抱着一个长
大的圆筒状物事疾步过来,在廊下大柱挂起了一幅羊皮地图。王贲指点着地图道
:“楚国战场,难处不在两淮,而在江南、江东、岭南三地;此三地之难,又不
在战事之难,而在山川险峻地理偏远之难。故此,灭楚可分两步方略:第一步,
先平淮北淮南,歼灭楚国生力军,夺取楚国根基;第二步,再下江东吴越及江南
岭南百越之地,如此,南中国可一举平定。”
“第一步如何实施?”
“第一步是实际破楚方略,最是要害。军事所谓灭楚,战场只在淮北淮南。
根本原因,在于两淮之地聚集了楚国十之七八的主力大军,只要全歼淮水南北之
楚军,楚国便告实际破亡!其后,我军南下平定百越,将没有大军阻力。”
“进兵方略如何?”秦王有些急迫。
“阻断江淮,隔绝荆楚,主力直下淮北决战!”
“主力大军用兵几何?”
“四十万上下。”
“为何?”
“淮北决战之后连下江南岭南,需一气呵成!”
“只说两淮破楚,兵力几何?”
“三十万之内。”
“二十万如何?”
“若两步分开,二十万该当无事!”
秦王嬴政大笑一阵,高声吩咐酒来。赵高快步捧来两坛老秦酒,嬴政王贲各
举一坛,仰脖子汩汩一阵猛灌了下去,夕阳之下脸色顿时红成了一团火焰。秦王
凝望着枕在西山的落日,兴致勃勃地道:“王贲啊,灭楚之战再度领军如何?”
王贲一拱手高声道:“君上,我善奔袭战,追歼燕代残部最佳!”嬴政没有回身
,呵呵笑道:“说灭楚说灭楚,你偏纠缠燕代。那你说,灭楚之战谁堪领兵?”
王贲道:“杨端和、辛胜、李信,俱能独当一面!”秦王回身道:“谁最佳?”
王贲慨然道:“谋勇兼备,李信最佳!”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