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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意义是亘古不朽的,其效用是实实在在的。
变法的同时,魏文侯大批起用当时出身卑微而具有真才实学的新兴士子,此
所谓急贤亲士也。文侯之世,魏国群星璀璨文武济济,仅见诸史籍的才士便有:
李悝、乐羊、吴起、西门豹、赵仓唐;儒家名士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等;故
旧能臣重用者有翟璜、魏成子等。至少,魏国初期一举拥有了李悝、乐羊、吴起
、西门豹如此四个大政治家,实在是天下奇迹。由此,魏国急贤亲士的声名远播
,以至秦国想攻伐魏国而被人劝阻。劝谏者的说法是:“魏君贤人是礼,国人称
仁,上下和合,未可图也!”
由于魏文侯在位长达五十年,这种政治风气自然积淀成了一种传统。
可是。魏文侯开创的这种生机蓬勃的政治传统,到了第二代魏武侯时期渐渐
变形了。所谓变形,一则是不再积极求变,变法在魏国就此中止;二则是急贤亲
士的浓郁风气,渐渐淡化为贵族式的表面文章。也就是说,魏文侯开创的两大强
国之路都没有得到继续推进,相反,却渐渐走偏了。这条大道是如何渐渐误入歧
途的?历史给我们留下了一些可寻路径的蛛丝马迹。
一则史料是,魏击(魏武侯)做储君时暴露出的浓厚的贵族骄人心态。魏文侯
十七年,乐羊打下中山国后,魏击奉文侯之命做了留守大臣。一日,魏击游览殷
商旧都朝歌,不期遇到了魏文侯待以师礼的田子方。魏击将高车停在了道边,并
下车拜见田子方。可是,田子方竟没有还礼。魏击很是不悦,讥刺道:“富贵者
骄人乎?且贫贱者骄人乎?”田子方冷冷道:“亦贫贱者骄人耳。诸侯而骄人,
则失其国。大夫而骄人,则失其家。贫贱者,行不合,言不用,则去之楚、越,
若脱踞(鞋)然,奈何其同之哉!”魏击很不高兴,但又不能开罪于这个顶着父亲
老师名分的老才士,只有阴沉沉回去了。姑且不说这个儒家子贡的老弟子田子方
的牛烘烘脾性究竟有多少底气,因为,战国时期真正的法家大政治家,反倒根本
不会做出这种毫无意义的清高,该遵守的礼仪便遵守,犯不着无谓显示什么。我
们留意的,是魏击的两句讥刺流露出的贵族心态——田子方虽贵为文侯老师,依
然被魏击看作贫贱者,而贫贱者是没有对人骄傲的资格的!如此贵族心态,岂能
做到真正的亲士敬贤?于是,后来一切的变味大体便有了心灵的根源。
另一则史料是:魂击承袭国君后不思求变修政的守成心态。魏击即位,吴起
已经任河西将军多年。一次,魏武侯与吴起同乘战船从河西高原段的大河南下,
船到中流,魏武侯眼看两岸河山壮美,高兴地看着吴起大是感叹:“美哉乎山河
之固,此魏国之宝也!”也许是吴起早已经觉察到了这位君主的某种气息需要纠
正,立即正色回答说:“邦国之固,在德不在险……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尽为
敌国也!”结果,魏武侯只淡淡一个“善”字便罢了。吴起对答,后世演化为“
固国不以山河之险”的著名政谚,却没有留下魏武侯任何由此而警醒的凭据。列
位看官留意,这是魏国君主第一次将人才之外的物事当做“国宝”。此后,魏惠
王更是将珍珠宝玉当做“国宝”,留下一段战国之世著名的国宝对答。魏武侯盛
赞山河壮美,原本无可指责。这里的要害是,一个国君在军事要塞之前首先想到
的是什么,如何评判山川要塞,至少具有心态指标的意义。魏武侯的感慨若变为
:“山河固美,无变法强国亦不能守也!”试想当是何等境界?这件事足以说明
,魏武侯已经没有了开创君主的雄阔气度,对人对物对事,已经沦落为以个人好
恶为评判标尺了。
第三则史料是,魏武侯错失吴起。
吴起是战国之世的布衣巨匠之一,是中国历史上罕见的政治军事天才之一。
与战国时代所有的布衣名士一样,吴起的功业心极其强烈,那则杀妻求将的传说
故事,正是战国名士功业心志的最好注脚。后来的事实证明,乐羊、吴起被魏文
侯重用,是魏国扩张成功的最根本原因。也就是说,李悝变法激发积聚了强盛国
力,乐羊、吴起则将这种国力变成了实际领土的延伸。在整个魏文侯时期,乐羊
攻灭中山国,吴起攻取整个河西高原,既是魏国最大的两处战略性胜利,也是当
时天下最成功的实力扩张。李悝、乐羊死后,兼具政治家才华的吴起实际上成为
魏国的最重要支柱。
可是,魏武侯即位,吴起没有得到应有的重用,既没能成为丞相,也没能成
为上将军,只是一个“甚有声名”的地方军政首脑(西河守)。依着战国用人传统
,魏文侯时期有老资格名将乐羊为上将军,吴起为西河守尚算正常。然在魏武侯
时期,吴起依然是西河守,就很不正常了。《史记·孙子吴起列传》载:秉性刚
正的吴起对这种状况很是郁闷,曾公开与新丞相田文(不是后来的孟尝君田文)论
功,说治军、治民、征战三方面皆强于田文,如何自己不能做丞相?田文以反诘
方式做了回答,很是牵强,其说云:“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
时,属之于子乎?”应当说,田文对魏国状况的认定,只是使用了当时政治理论
对新君即位朝局的一种谚语式描述,实际根本不存在。魏文侯在位五十年,魏击
是老太子即位实权早早在握,如何能有少年君主即位才有的那种“主少国疑,大
臣未附,百姓不信”的险恶状况?刚直的吴起毕竟聪明,见田文摆平了老脸与自
已周旋论道,便知道此人绝不是那种凭功劳说话的人物,所以才有了史料所载的
“起默然良久,曰‘属子之矣。’”吴起的服输,实际上显然是讲求实际的政治
家的顾全大局。不想,却被太史公解读成了“吴起乃自知弗如田文”。这个田文
,既不是后来的孟尝君田文,史料中也没有任何只言片语的功业,史料中的全部
踪迹便是与吴起的这几句对答,及“田文既死”四个字。如此一个人物,豪气干
云的吴起如何便能“自知弗如田文”?太史公此处之认定。只能看做一种误读,
而不能看作事实。
历史烟雾之深,诚为一叹也!
重要大臣将军之间的这种微妙状况,魏武侯不可能没有觉察。之后的处置方
式,立即证明魏武侯对吴起早已经心存戒惧了。田文死后,公叔为相。这个公叔
丞相欲将吴起从魏国赶走,与亲信商议对策。其亲信说,要吴起走,很容易。亲
信的依据是秉性评判:吴起有气节,刚正廉明并看重名誉。潜台词很显然,这等
人得从其尊严名誉着手。亲信谋划出了一个连环套式的阴谋:先以固贤为名,请
魏武侯将少公主嫁给吴起,言明以此为试探吴起的婚姻占卜——吴起忠于魏国,
则受公主;若不受婚嫁,必有去心;魏侯必从,而后由丞相宴请吴起,使丞相夫
人的大公主当着吴起的面辱贱丞相;吴起见如此公主,必要辞婚;只要吴起辞婚
,便不可能留在魏国了。后来的事实果然如此:吴起辞婚,魏武侯怀疑吴起而疏
远,吴起眼看在魏国无望,便离开魏国去了楚国。这是一则深藏悲剧性的喜剧故
事,使吴起的最终离魏具有了难言的荒诞性。
吴起离魏,至少证实了几个最重要的事实:其一,魏武侯疑忌吴起由来已久
,绝非一日一事;其二,魏武侯已经没有了囊括人才的开阔胸襟,也没有了坦率
精诚的凝聚人才的人格魅力;其三,魏武侯时期,魏国的内耗权术之道渐开,庙
堂之风的公正坦荡大不如前。从魏国人才流失的历史说,吴起是第一个被魏国挤
走的乾坤大才。
魏惠王后期,魏国尊贤风气忽然复起。
魏武侯死时,魏国的庙堂土壤已经滋生出了内争的种子,这便是魏武侯的两
个儿子,公子罂与公子缓争位。这个公子罂,便是后来的魏惠王。公子罂得到了
一个才能杰出的大夫王错的拥戴效力,占据了魏国河外的上党与故中山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