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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是毫无原则的在道歉,因为眼睁睁的看着她痛苦,他却束手无策。
姬夜熔甩开他的手,手指向瓶子的方向,眼神却不敢去看,“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脚趾是怎么没的吗?”
“阿虞——”他欲言又止,神色深谙不定,不想听,却不能阻止她说下去。
若是说出来,发泄出来能让她好受些,那么他没有理由去阻止她。
“啃趾怪,你一定没听说过,也许你以为那只是电影里杜撰出来的生物。它们很小,很可爱,爬在你的脚上,身体软绵绵的,你不会想到它们的獠牙有多锋利与尖锐,一点点的咬破你的肌肤,啃噬你的肌肉,再一点点的啃噬你的骨头……”
啃趾怪是犯罪集团培育出来的一种变异虫子,外表可爱,看似无害,实际凶残嗜血,它们以食趾为生,动物的,人类的,昆虫的,但凡是趾,皆是它们的挚爱。
三个月里姬夜熔的右脚就是被这样的小怪物撕咬着,先是皮肤,再是肌肉,最后是骨头……
那是一种怎么的痛?
若只是痛,于姬夜熔而言,算不得什么,她经历过那么多生死,岂会畏惧伤痛;令人无法忍受的是漫长的折磨,是日积月累的噬骨之痛,是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虫子在脚趾上啃噬的剧痛,比刀刺,比子弹穿膛,比死更加残忍的冰冷。
被啃趾怪咬掉的骨头就如同有齿轮的绿叶,奥凸不齐的伤口,其丑无比,纵使世间有再好的灵丹妙药,也无法治愈她这只近乎残废的脚。
世人皆言,姬夜熔强悍非男子可比,不败战神,没有人可以打败她,摧毁她。
在他们说出此番话的时候,都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事实:姬夜熔除了是不败战神,还是一个女子,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女子。
面对生死,她超乎寻常的淡泊,面对逆境,她有钢铁般的意志力,可是在面对感情的时候,她脆弱不堪,像是一个孩子。
她第一次做妈妈,在那么小的年纪,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孩子的父亲。
因为孩子的父亲已有家室,她名义上是他的随扈,是最忠心的奴仆,但在无数个夜晚,她像是一个泄(欲)的工具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想想都觉得自己够贱的,可有什么办法?
那个人是连默,是她用生命起誓愿意为他奉献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的少年。
她已经卑贱到了泥泞中,难道还要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
不,她不愿意,她想给自己的孩子一个温暖的家,把自己生命缺失的所有美好与温暖全部都给她。
不等她想好该如何从进退两难的境地抽身,孩子的父亲亲手将她推进地狱。
连默无情的放弃,她难以抗拒的服从,失去孩子,非常人能承受的折磨,她的意志力,坚强,理智全然崩塌,溃不成军。
在连默的抽屉里猝不及防的看到自己残缺的脚趾,皮屑,那些她拚命想要遗忘的噩梦排山倒海而来,每一个画面都像一张黑网向她笼罩而来,心里的那种刺痛渐渐弥漫开,令她窒息。
恶心的想吐,害怕的忍不住颤抖,连默手中握着她的过去,轻而易举将她摔的粉碎。
自持多年的沉静与漠然皆在此刻化为灰烬,难以抑制的将心中积攒的怨与怒如数发泄在他的身上。
因为她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就像一个瓶子,不断的被注入水,到最后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水漫的从瓶口流出,要么被封住瓶口,水流从中间将瓶子挤爆,支离破碎。
眼下她是前者,满溢的情绪如同洪涝欲将连默淹没。
连默凝视她的黑眸里萦绕着心疼与灰暗,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刀子插在他的心间,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可是在阿虞面前,他还要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过去了,阿虞,一切都过去了。”
姬夜熔不住的摇头,神色悲凉,满目疮痍,“你不懂,不会过去,这件事永远不会成为过去!因为那三个月就像烧红的铁烙烙印在我的骨头里,你想要让我忘记,除非你能将它们从我的骨头里刮去。”
连默眼眶一红,修长的臂膀伸长,蓦地将她揽入怀中,用尽全身的力气拥抱她。
想说话,唇瓣张合好一会却一个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该说什么?
又能说什么?
=3000字
少爷:①啃趾怪来源于美国恐怖小说《鸡皮疙瘩》系列,现实中并无存在。②总统系列文Ⅰ:《前妻,偷生一个宝宝》已完结。③微博:妖妖逃之AIR,加个关注呗。
她的旧伤,他的新痛
那些经历他无法代替阿虞,那些痛他也无法替阿虞承受,所有的言语在此刻,在阿虞身上都显得那么单薄,苍白无力。
他忽然懂了。阿虞为什么不再是以前的阿虞,再也不会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哪怕只是尾随在他的身后。
那些沉重到无法承受的过往,已经让绝望彻底的吞噬了她的灵魂。
现在支撑阿虞活着的不是爱,不是信仰,更不是其他的东西;而是那些痛苦经历带给她的仇恨。
一旦当那些仇恨也消失了,那么阿虞……
连默心里被涌动的恐惧占据,紧紧抱着宛如破碎不堪的布娃娃的她,眼眸猝不及防的潮湿了。
姬夜熔睡着了,在被连默强制性逼她喝了几口混有安眠药的温水后。
安静覆盖在眼睛上的睫毛根根分明,拉出一片淡淡的青影。
连默不知道坐在*边多久,直到程慕来敲门,为了不惊醒熟睡中的人,他起身离开。
经过瓶子的时候,他弯腰拿起,走出了卧室。
程慕见到他,本是想要汇报工作,捕捉到他眼底的猩红,怔愣了。
连默看都没看他一眼,步伐径自机械的往前走,步步沉重,步步成殇。
程慕一路跟着他到书房的门口,见他走进去,再也忍不住的出声:“阁下——”
回应他的只有一个字:滚!
伴随着的是惊天动地的摔门声,动静之大似整面墙都在颤抖。
程慕敛眉,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消片刻听到书房里传来巨响,接二连三,全是支离破碎的声音。
连默毁掉了书房里所有能毁掉的东西,独独留了装有阿虞脚趾的瓶子,孤单单的摆放在空荡的书桌上。
修长挺拔的身姿颓然的坐在皮椅上,深邃幽暗的眸光凝视着那些残缺,谁又能窥探到他内心深处的惊天骇浪呢?
阿虞说,自己又在她的心口刺了一刀。
他是想要用这些残缺却伤害阿虞吗?
不,不是这样的。
当初在废墟之中收集到这些东西,他固若金汤的内心亦是崩溃的,所有人都说她死了。
他不能相信,看着这些残缺,他不能想象阿虞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却一遍遍的告诉自己,阿虞没有死,一日没见到阿虞的尸体,他就不能说服自己相信阿虞已经不在了。
让人将断趾,皮屑都处理好,放在这个瓶子里,瓶子日夜放在他的*头,多少个午夜梦醒,再也无法入眠,他就会拿出这个瓶子,一看就是一宿。
木槿不让他去楼下,那个阿虞生活几年的地方,瓶子里的东西便成了他和阿虞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联系的东西,内心泛滥成灾的思念如数寄托在这个瓶子里。
平常人看到这些只会害怕,会尖叫,他看着只觉得亲切,熟悉,因为这些也是阿虞身体的一部分。
是阿虞的,他只会喜欢,怎么会觉得丑陋或是害怕呢。
阿虞回来了,每天在他的眼前,每夜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拥她入怀,他再也不必借由一个瓶子去思念阿虞,便也忘记了瓶子的存在。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阿虞会看到这个瓶子,情绪是那样的激烈,牵引出的真相,远比他想象中残忍。
他在懊悔。
懊悔自己不该粗心大意的将瓶子放在阿虞的眼皮子底下,更加懊悔当初根本就不该答应这个交换条件。
柳若兰的生死,关他什么事。
连湛的死活,又与他何干?
他只想要阿虞好好的陪在自己的身边,像以前任何时候一样,只要阿虞在他的身边,他的心就会很安定。
在听到阿虞痛不欲生的回忆,连默又何尝不是万箭穿心,留下上千上万流血的窟窿,疼痛成灾。
阿虞的旧伤,尽数成了他的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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