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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细胞分裂
【,】
第一章 精神病的画
天色不算阴霾,乌云只是从城市的边缘缓缓爬起,离日中天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崔觉引还是把外套脱下来套在了自己的画框上。
这幅画的画风是抽象表现主义,没有绘画主题,无逻辑故事和理性阐释,没有确切地表达思想也没有传达他个人的情绪,纯粹有颜色、点、线、面、肌理构成组合,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去描绘这幅画,但是他今天也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去,经奔走了城市三十个角落,第三十个购画商的店址,依旧没有人欣赏。
他的画也许就只有他自己才看得懂。
上次崔觉引带着一副类似这种风格的作品去参加城市的画展,备受冷落,在回家的路上,还被暴雨淋得成了清一色的模板,他气得拿来烧了火,又涅槃般重生出了这幅作品。
没想到重蹈覆辙,回来时还被别人说成过时的古董。
“过时?”崔觉引拍了拍画框,自命不凡地思忖,“那是前卫,那是时代,他们这帮人到底怎么懂得看?”
路上行人行尸走肉般行色匆匆,滂沱大雨还未来之际,城市里的空气已经浑浊得跟烟囱差不多了,看不见的温度如粘稠的姜糖塞进每个行人的毛细血孔里,人们浮躁得发慌。
在街道一拐角处,一个蓬头盖脸的人正蹲在地上,捡起路边石砾沙沙地在地上勾勒出一条条杂乱无章的图案。没有任何人去关注他,他的画就像是幼儿园的孩子用家长买给的没吃完的巧克力涂鸦在床单上的画,实在不堪入目,但是他还是一心一意地勾勒,专心细致,全神贯注,甚至不允许一条画线里出现虚线。
崔觉引赶着回自己的租屋,今天又徒劳了,他抱着跟自己身体很不相称的画框,两手伸直奔走在城市的街道,人群,甚至公车里,后来又走到肮脏的菜市场,两边都是妓女开的发廊的小巷,终于快要赶在下雨前奔回自己的租屋里了。
崔觉引是一个不入流的落魄的年轻画家,他创作出来的东西晦涩难懂,刁钻怪僻,在这个纵欲横流的时代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他接二连三地遭到买商拒绝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他离群索居生境窘迫的生活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他自诩有着梵高二代的精神,他在自己的日志里写过这么一句话:如果自己有了切掉自己耳朵的冲动,那么肯定是已经达到了梵高的境界了。
现在这般光景,相信他离割掉耳朵的时候也不太远了。
没能走完最后一个站牌的路程,强风带着乌云像是强行流产一般,把雨滴从天空上排下来了。漆黑的云朵再也承受不住重力作用,一下子支离破碎,一股脑儿地把憋了半天的雨水朝大地倾泻。
崔觉引抱紧了身上的画框,诅咒着这该死的天气,非要他把他弄得狼狈不堪才罢休。
一滴雨滴打到了画框的棱角上,溅起一小朵花雨。
敢情是崔觉引的画卖不出去是有根可寻的,估计实在是画得不敢恭维的那种,因为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非要再次把他的画给打湿。
这雨的到来对崔觉引有些仓促,早产了,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他只好朝街道另一个拐角跑去,企图CAO捷径回祖屋,或者临时找个地方遮雨。
“嘿!那个神经病,下雨啦,回去啦!”有人朝着在地面上涂鸦的精神病患者嚷。
精神病没有反应,依旧聚精会神地勾勒。
雨滴一滴一点地把他涂鸦过的痕迹湿掉。精神病见状,赶紧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了大部分的画。
那个提醒的好心人看到神经病无动于衷,无可奈何地从窗口缩回了头去,临时又把悬挂在窗口上的袜子也收了进去。
崔觉引脚步倥偬,大口喘着气终于跑进了这个拐角,但他的腿很快被一只手给捉住了,由于惯性,他一下子被摔倒了下来,自己保护的画框也砸到了地上。
画框机械地打了个几何图形的滚,啪地倒地不起了。
“不许踩到我的画上!”那个瘫坐在地上的人对他怒吼。
此人正是把画画到高潮而不亦乐乎的神经病,想必是崔觉引打搅了他的雅兴。
崔觉引被这一摔弄得手肘去了皮,烫得笔直的西服也划破了个洞,最崩溃的,那副跟自己命根子一样珍贵的画框,一个棱角也被磕去了一茬。
他没有理会精神病的抱怨,兀自赶紧去把画捡起来,怜悯地抹去画框上的污秽,嘴里念念碎:“你死定了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这里也不许踩!”精神病又爬过去拍了拍他的腿。
崔觉引这才回过头来,发现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正瞪着赤瞳对他虎视眈眈,自己倒是惊诧不已,他气不打一处来,上下打量了了眼前的人,愤愤道:“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吗?”
精神病听罢精神一抖,理直气壮:“你不就是坏人么?!”
崔觉引冷笑:“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才有病呢!”
崔觉引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画,对精神病大嚷:“你看!你弄坏我的画了!”
神经病也马上指了指地上的画,比他大出二十个分贝的音量喊道:“你先踩着我的画了!”
崔觉引朝地上轻蔑地一瞥,差点笑岔了,只见地上不规则图案画得狗屁不通,无章可循:“你这也叫做画?你这种画也有价值?你这种画卖给收破烂的还加上倒贴我看都没人看!”
“你的画给收破烂的才没人看咧……”神经病此时反倒像个复读机,也不知道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来的,还是根本就不假思索讲出来的,反正每一句话都不偏不倚地像是针锋相对又对号入座地把他讽刺个狗血淋头。
没错,他的画其实在购买商来看才是狗屁不通,一文不值,不然怎么跑了几个月都无人问津呢?
“你,你,你……”崔觉引被塞了个闷嘴,一时无言以对,只好恶语相向道,“倒霉,今天真是碰到了个神经病!打小刚生下来就是个怪胎,你他妈的兄弟姐妹都是神经病的吧?”
“哥,怎么是你呢?咱们很久不见了呢……”精神病突然面相激动,双手就握住了崔觉引的手。
崔觉引只觉得脑袋里血液急遽倒流,他只想倒地抽搐。
“你大爷的,你到底是真神经还是假神经?”
“你不记得了吗,咱们的画都在幼儿园里获过奖呢……”精神病双目放光,恰有其事地回忆起来。
崔觉引听到精神病的低俗得不可救药的画居然还想跟自己的高雅境界的画相提并论,立马拿着画框敲了敲神经病的脑袋:“看到了没有?你的话……就像是……”崔觉引回头看了看附近的垃圾箱,便指了过去,“就像是那个垃圾箱里的东西,对了里面还有一坨狗屎,就跟狗屎一样!”
说罢又把自己的画摆在精神病的跟前,一手高高地朝天上举:“我的画,喏!这个,是梵高!毕加索!是你这种庸俗的人无法瞻仰的无法理解的没有资格去看的,懂?!”
“梵高……毕加索……”精神病念叨这两人的名字陷入了安静。
崔觉引好不得意,估摸着这家伙有自知之明了。
精神病顿了顿,弱弱道:“我记起来了,那个梵高不是我邻居那个捡牛粪的大厨吗?”
崔觉引面部肌肉缓缓地僵硬,嘴角抽搐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别人十拿九稳地捏在手里,然后一点点用力地握紧,把里面的血全部都挤了出来,又突然放开,所有的血脉突然回流,他要么窒息休克,要么口吐鲜血了。
也许身为一个不入流的画家也算是知书达理,不会跟那些粗人一样粗鲁放纵,一般见识,但是此时崔觉引估计是忍无可忍了,侮辱自己的画可以,但你可不能玷污了他的偶像。
况且还是脑子有问题的一流俗人。
“你敢说梵高是捡牛粪的大厨?”
于是,崔觉引抡着拳头一手抓着精神病的衣领就扑了上去。
精神病是脑子有点问题,但是跟你肉搏起来一点儿也不含糊,该出手就出手,该起脚就起脚,两人乒乒乓乓,完全成了两头脱缰疯掉的野狗,个个手脚并用,甚至女人牙齿咬的招都用上了,不一会两人是面红耳赤,目眦尽裂。
大雨等不及这两人,一个劲儿地把兜里的雨朝地下倒,接踵的雨滴倒像是伴奏一般,淅沥沥地抽打在他们身边,周围的人都顾不上躲雨了,纷纷出来饶有兴趣的观摩这两个疯子。
一个是落魄的画家,一个是涂鸦的疯子。两人都因为画画而扭打。
场面颇为滑稽。
或许神经病的所领悟的境界就跟画家领悟的境界一般高,以为都会让世人顶礼膜拜,都容纳不得他人的贬低嘲讽,所以说,当信仰达到一定高度时,自然有人能拿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