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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姆不动声色地摇着头:“我不能冒险。”
比尔仔细打量着罗姆,这小个儿一系列不同寻常的举止闪电般掠过脑海。突然灵光一现,他改换成命令的口吻:“罗姆,立刻松手,你已经伤害了这个人!”
斯迈利肩头的压力突然消失,他晃了晃,差点摔倒。
“请原谅。那么我先告辞。随时愿为二位效劳。”
罗姆走了。斯迈利搭着头说:“嘿!这小矮子真邪门,我的肩胛骨都快给捏碎了。你是怎么让他放手的?”
“罗姆很可能是个机器人,所以我只需说他已经伤害了你,机器人是永远不会伤害人的。”
“这不可能……嗯……有证据吗?”
“他一直显得有点怪,你好好回忆回忆:他那种可笑的老派语法,缺乏变化的声调,近乎呆板的礼貌举止,还有对我们提出的问题都回答得太精确,太有条理,这些都不正常或者说正常过份了。今天他又显示出非凡的力量……”比尔上下打量着熊一样健壮的斯迈利摇摇头。
斯迈利翻着眼珠愣怔了一会儿,一拍大腿:“一点不错!我们怎么被他欺骗了这么久!不过这一来我们可就更惨了,回到地球整整三个星期,不但一直被关在这个天牢里,而且就连他妈的狱卒还是机器人!难道我们就如此不堪接近?也太欺侮人了……”
是呵,这一事实真叫人无比愤怒而又沮丧万端,那么最重要的障碍在哪儿呢?
什么地方响起低微的嗡嗡声,斯迈利咽下到了嘴边的话,打了个榧子:“喏,大头娃娃又来了!”
“听着,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赞同。相信我!”比尔匆匆吩咐着,他决定要尽快改变处境,哪怕不择手段。
屋子中央渐渐凝聚出一个熟悉的三维图像:圆大的脑袋,细长的脖子,四肢纤小得不成比例,几络稀软的黄发配上几乎看不出的眉毛,小小的鼻翼神经质地翕动着,光洁的脸蛋苍白得近似透明,再加上图象显示出的身高只有一米左右,看上去真像个发育不良的六岁幼童。三个星期以来,除了罗姆,所有的交谈都由这个他们私下称为大头娃娃的人出面——全都通过立体图象。
“过得好吗?先生们。”照例的开场白。
三委员会终于同意向两个古代来客开放居住体,比原订计划提前了许多。六天前开始的绝食举动使他们赢得了权利。在我使三委员会明白他们还处在进化链的原始端——皮肤中既无叶绿体,肠道内也不存在特种固氮菌,除了直接摄取大量食物,他们那原始的庞大身体连一点儿蛋白质也无法从空气中合成——权力机构立刻投降,对这两个古代人如此宽容,是否表明他们还具有我无法预知的重要性?
刚走进我那古代朋友的房间,顿时进入一个难以言述的清新世界,那种略带甜味的气息令我一阵晕眩。
“早上好!朋友们。”我抬起头,迎住两双溢满惊愕的眼睛。
“托托,是你吗?”弯下腰来和我握手时,斯迈利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不会有第二个托托。”和他们住一起,我似乎也学会了幽默。看他们交换眼神时的模样实在有趣,一个人的脸上怎么会出现这样多的表情?
不出所料,刚离开他们的住宅,他们就显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咦,我怎么好像喘不过气来?”比尔苦着脸说。
“我也是。嗓子眼辣乎乎的,这附近是不是有什么工厂……咳咳……”斯迈利急急吸了几口气,结果咳嗽不止。
“因为你们来自一个自然条件优越的世界,暂时不能适应。目前地球大气的含氧量是16%,一氧化碳是0。9%……你们住室内的空气是专门配制的。这有面具,要戴吗?”
我解释着,同时示意专备的63型机器人送上透明头罩。送入头罩的空气,已经配制成“新哥伦布”船舱内的比例。
比尔皱紧眉头,久久看着头盔,低声自语:“竟然这么糟糕!”他毅然放下头盔。“我不能总戴着这玩意过日子!”他边咳呛着边转身走去。斯迈利看看我,又看看罗姆和63型,仰天长叹一声,也放下了头罩。
仅仅过了几分钟,他们的意志力又经历了一次考验。当我们一行踏上内P5环路带时,相邻的纬E17路带携来一大群上班的人。他们用敬畏的目光看着我那两位朋友,轻轻地议论着。而比尔和斯迈利却好象遭到了电击,呆住了。
斯迈利颤抖着问道:“托托,难道现在所有的人都和你的体型一样?”
“是的。这是近两百年不断改良的成果,以适应越来越拥挤的世界和越来越小的空间。”我只能这样机械地回答。
斯迈利得飞快地转动头颅,不停地咕哝着:“上帝呵……”
我轻轻地拍了拍比尔的腰部:“走吧,你们还将看到许多新奇的事物。”
比尔回过神来,苦笑着摊开双手:“我成了格列弗了!”我暗暗记下了“格列弗”这个词,但愿能查出它的含意。
一切活动几乎都是借助于高速环路带进行,按照三委员共同拟定的路线,我尽量向他们展示现代文明,但是看来绝大多数我们现代人引为自豪的成果,都使他们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比如效率极高的物资分配中心和食品基地等等。他们更乐于回忆古代的自选商场和饭店,并执拗地坚持说现在这种方式抹杀个性,倒是我们习以为常的自动路带,反而被他们赞不绝口。当他们知道路带属第三界物质,介于生物和机械之向,以太阳能和光合作用双重驱动,一致以为这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他们的游兴在午餐时遭到了第一个挫折。中心21区那位过份恪尽职守的管理员,提供的食品仅够他们吃个半饱。当我去交涉时,那位管理员不但拒绝添加食品,而且以极富煽动性的语言大喊大叫。我偷偷扫视了周围一眼,很多就餐者果然露出忿然之色,一个妇女尖声叫道:“他们一个人吃掉了十五个人的定量,这不公平!”顿时附和声四起。
“要糟!”念头刚转,我就听到了比尔的声者:“罗姆,他们在说什么?”由于现代语言的进化改变,他们听不懂。
我急忙赶过去,已经迟了:他们一脸尴尬地站着,象两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我责怪地看了一眼罗姆,可以想象这哓舌的机器人肯定一字不差地翻译了每句话。
“我们活象一对大饭桶,对不对?”走近比尔身边时,他低声说道。
“应该抱歉的是我。也许是咱们运气不好,碰到一个十足的教条主义者。”我只能这样说,对周围迅速滋长的抵触情绪就完全无能为力了。
我们这支小小的队伍继续在纵横密布的路带上游逛,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两个古代朋友一再试图与遇到的人交谈,但几乎无一例外地归于失败。语言倒在其次,三百年的断层哪能轻易沟通?一个复古主义团体执意要请他们作客,当他们勉为其难地挤进那座不伦不类的建筑,才发现这些狂热的复古者对于古代却一无所知。
只有一个孩子对他们露出真诚的笑容,当斯迈利将那个孩子高高举起时,那孩子发出快乐的笑声,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可惜那位母亲却花容失色,紧张得眼看就要流出泪来。
鬼使神差,我们竟来到召回路带旁边。比尔发现了什么,不解地问道:“我记得任何地方都很少看见老人,为什么这条路上竟全是老人呢?”
考虑再三,我决定实话实说:“这些都是法定召回者,正走向生命的终点。”
“什么意思?”他们大惊失色。
“法律规定:当一个人到达自己的等级年龄极限时必须无条件地被召回——结束生命,把资源和空间让给别人。”
他们面面相觑,好半天才理解。
“你是说,一个人到了七八十岁就得去死?哪怕是健康的?”比尔咬着牙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点头,他们应该全面地了解当今社会。也许就是这种意识使得我违背三委员会的意志,带他们来到这里。
斯迈利瞪圆双眼,发出打雷一样的吼声:“这是魔鬼才能制定出来的法律!不折不扣的屠杀!”
呵!不必冲动,朋友们,现代社会就是如此,归根结底,人类不得不服从严酷的自然法则。
快到傍晚的时候,我们在居住体的紫外光防护屏旁停留了很久,他们长时间地看着外面那绵延至天边的褐红色土地,寻觅着那些偶尔点缀其间的稀疏灌木。
“整个地球都这样吗?”比尔的声音里充满了悲哀。
“差不多,南极洲稍微好一些,不过你所热爱的森林根本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