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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我不了解的地方,又有什么行动呢?这要是在跨国的智谋惊悚小说或者悬疑电影里,应该已经有受命于大总统或者首相的秘密工作员优先获得一切情报,为国讨敌了。当然我可没有这种身份。
获得凉子的许可,我去上厕所。本来是为了其他目的,但我很想有一点总结自己想法的时间。
我在走廊上一边走一边思考着。据说走路能够活化脑细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觉得自己跟考试考得发木的中学生一样,还是出去走走的好。
然而我在某个门口遇上一个人物黑色长发、带眼镜、身着套装的美女。
她就是警备部参事官室町由纪子,年仅二十七岁的Career,虽然跟我的上司药师寺凉子警视是同年同学,双方却是哪怕视线相遇也会迸出电光火星的关系。
不过我并不是她的对头。
我停下来行礼,由纪子立刻注意到了,微微有点吃惊。
「啊,泉田警部补。「
「辛苦了,室町警视。」
警备部管辖着机动队,光新宿御苑一个地方的警备就够忙的了。道一声「辛苦」,并不完全是社交寒暄。
「谢谢。其实也没那么忙啦。」
由纪子总是彬彬有礼,要换做我的上司
「别光口头上客气。你要是真心就来替我呀。来,你替我!」
肯定会说出这么讨人厌的话。
意料之外地,由纪子看看了周围,确认没什么人之后抓住了眼前这道门的把手。
「泉田警部补,借几分钟说话。」
「啊是」
跟着由纪子,我也从门缝里挤房间。这是资料室,铁制的书架排得跟城墙一样,封存着陈年的案件档案。
一关上门,由纪子用耳语般的轻声问我:
「突然问你不好意思。你知道「山枯」吗?」
我一下子愣在那里:「对不起,我不知道。」
「汉字是这么写的。」
由纪子在便笺纸上用圆珠笔写出来给我看:「山枯」
我眨眨眼看着由纪子,某种乱哄哄的感觉缠绕在我的神经网里。在我开口之前,由纪子又加重了疑问。
「你知道我两三年前在某个地方当过内勤吧?」
「嗯,我知道。」
室町由纪子有一年的时间在关东地区的某个小城镇当过内勤,也是Career管理人事交流活动的一环。
「年轻的时候要亲自在行政现场历练一下,体察下层的情况也是精英分子必要的经验嘛」这种安排的出发点还是很好的。
室町由纪子是远比我的上司认真而有良心的公务员,满怀诚意和热情地接下这个职务。仅有一年的时间,想在镇行政区当花瓶混过去是很容易的,但由纪子在镇里一个老房子住下,度过了从早到晚忙于工作的一年时光。
「什么政治之类的跟我无关」这是居住在大都市里的说法,越是到地方上、自治规模越小,政治跟日常生活的关系越密切。由纪子总是在镇里一边走一边听取居民的意见和要求,到县厅(译者注:日本的县是相当于中国省级的行政级别,县厅既省级行政办公厅)跟知事谈判,催促下水道工程、整顿不正之风、为中学图书馆购买一千本书、改建诊所的接待室成为无障碍通行的地方事无巨细,她完全是认真复杂的内勤。
但这不过是将来室町由纪子成为女性警察厅长时的传记材料,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山枯」。
由纪子继续说:「那个镇里有位研究历史和民俗学的老人。」
既所谓「乡土史学家」,不管多小的村镇总有那么一位,多半是退休的学校老师或者职员。
「他常常到公共图书室来,也会去行政厅之类的地方。不过老盯着我的脸看」
说不定本来就是为了看由纪子的脸去的呢,毕竟由纪子是白皙秀丽、超群脱俗的美女。虽然很难让人想入非非,光看看总是很养眼的。
「那个人跟我说过「山枯」的故事。」
「嗯」
警视厅已经完全办公自动化了,来旧资料室的人非常少。反正资料也不需要整理或者处置,要是有人来肯定是要把这个地方用作别图吧。虽然不是很担心被人目击我和由纪子谈话的场面,但也不完全没有。
「据说那个镇上有个住在地下,每五百年一次出现在地面上的妖怪。」
我也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才好,只是点点头。
「这个妖怪出现在地面上之前,山坡荒芜,草木皆枯。据说是因为养分被妖怪吸收了。」
从现在往前五百年是战国时代,再往前五百年是平安时代。当时都有留下这种记录,这说法有一些可信度。大半的乡土史学家都是认真诚实的人,但是也有出于对本地的热爱和自豪感引起狂热,不惜制造伪史的。
不过,山坡荒芜、草木枯死,这一说当然会联想到新宿御苑的现象。所以连由纪子都有点怕的样子。我也不太放心,追问关键的问题:
「出到地面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也不太清楚。那位乡土史学家他姓金森可能知道得比较详细吧。我不好意思,当时没怎么当真听」
这也很正常。
「您跟公安部说这件事了吗?」
「你觉得能说吗?这种事情?」
被她一反问,我就没有反驳的余地了。单使一座山上的草木全部枯萎的地底妖怪只存在于传说和怪谈的世界里。以头脑顽固而骄傲的公安部那些人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不过,要这么说我又怎么评价自己的立场呢?
「我想泉田警部补一定不会笑话听我说的你被凉子害得,已经卷入好多次跟怪物的战斗了。」
「是,嗯,话倒没错」
我有点忿忿然,自己作为警察,最多只想跟人类对手的工作打交道啊。
「这样的话,直接跟药师寺警视说当然不可能啊。」
出于常识的我的提议,被了解事实情况的我否定了。虽然室町由纪子跟药师寺凉子二者联手就能改变世界,她们之间的敌对关系却是跟日本史上的石田三成和加藤清正、世界史上的法国的国王菲利普二世(Philip Augustus)和英格兰的狮心国王理查德(Richard the Lionheart)相近的程度。
不能久留了,我把便条纸装进西装口袋,向由纪子道谢之后送她走出资料室。
磨蹭了三分钟左右,我回到参事官室。办公室的电视一直开着,主持人正在播放「民众之声」:
「这是天地巨变的前兆吗?还是使用生物武器的恐怖分子呢?无论如何,政府迟迟不做出反应,不安感已经在东京市民扩散了」
「好可怕啊,不过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靠警察了。」
「恐怖分子,肯定是恐怖分子!日本和平富裕,国民又优秀,才被外国嫉妒的。」
「这是世界末日啊。虽然比预言晚了几年,那都怪预言解读错了。今年八月份就危险了,哎呀,真的。」
「肯定是政府搞什么鬼!」
「要是我们家小孩子被老鼠咬了可怎么办?」
「我弟弟在大阪呢,不如先到那边躲一阵儿吧」
「唉,从汐留区大楼的墙壁建好了就没好事啊」
「我对这些没兴趣,明天的模拟考试要中止了才糟糕!」
「我刚才在地铁站里看见一个不知是老鼠还是鼹鼠的奇怪影子,一下子就跑掉了,真让人害怕啊。」
「机动队光在美国大使馆前做了警备,医院和学校什么的就不管了?」
「反正首相还有功夫欣赏歌剧啦歌舞伎什么的吧,有身份就是不一样啊,真是的。」
「直升机的声音很吵人啊!媒体也应该有点自律性吧。」
「汽油的价格又要上涨了呢」
种种杂乱无章的意见横飞,然而其基调总是隐藏不住的不安的灰色旋律。如果怪人「第一大屁」是以犯罪为乐的类型,目的可算达成了吧。
插播广告,同事们的视线一起从电视画面上移开,同时开始交换意见。不过毕竟不是当事人,这些意见也莫衷一是。
「就算这样,突然灭绝所有的萤火虫也会遭到反对呀。那只是新品种嘛。」
「又不是所有萤火虫都有罪过。」
「可是乌鸦就一视同仁地全消灭了呀,萤火虫也一样吧。」
「都知事倒干得出这种事,不过他本人不是住院了嘛。」
我一边听着同事们的话,一边回想起昨夜的疑问。
那些食人萤火虫成群结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