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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咱们走吧。」
摇开手中的扇子,立即散发出白檀木的香气。凉子的衣领别了一个跟鹌鹑蛋差不多大小、闪闪发亮的翡翠,看样子她本身上意营造「魔都大姐大」的形象,只可惜气势略嫌不足。应该说,凉子的生命力过于旺盛,即使个性邪恶又为所欲为,仍然与「靡靡」或「颓废」这类词汇搭不上关系。
我再度看向手表,临时想起一件事。
「这个时间如果不穿好救生衣去听避难讲习行吗?」
「没关系,那些内容我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可是我完全不懂。」
「我会教你,采用一对一授课方式;现在还是跟我来吧,趁没人之际带你一观一下船内,反正我看你肯定到现在连一半都还没逛完。」
由于所有乘客全聚集在甲板,明亮的船内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右舷远处灯火闪烁,大概是伊喜半岛那一带吧。大型客轮克丽奥佩特拉八世号划破早春夜里的海水持续前进。站在船上完全感觉不到一丝摇晃,称为海上高楼亦不为过。
这时贝冢里美询问凉子道:
「药师寺警视,您以前搭乘英国轮船时觉得如何?」
「糟到不能再糟了,只有外表看起来大,里面的餐点难吃得要死,表演活动又无聊透顶,每晚还要盛装打扮参加舞会。」
天啊,这谁受得了!注定进不了上流社会的我如此心想。不过换做凉子的话,无论基本的社交舞或探戈应该早就驾轻就熟才对。或许是舞伴功力不够吧,才这么想着,只见女王陛下忿忿不平地甩了一下白檀扇。
「最重要的是乘船期间完全没出半点状况,连个死人都没有!」
原来如此,这样的确很无聊没错。
凉子以她那宛若有光在流动的眼眸望向我。
「只有我一个人话,本来就不会遇到什么状况,向来都是平安无事。」
不知为何我感觉贝冢与阿部两部巡查不约而同面面相觑,然后目光同时直指向我。插个题外话,这两人的身高相距有三十公分以上,因此两人的视线在半空架起了一座十分倾斜的桥梁。
克丽奥佩特拉八世号船内有两座游泳池。十三号甲板的室外游泳池与九号甲棉线的室内游泳池。两者均铺设高级大理石,具有水温调节系统。只不过三月初要使用室外游泳池还嫌太冷了点。
泳池畔也很宽,在数张帆布躺椅与桌子的另一端,还可看到吧台的设备。意思是能够一面欣赏泳装美女之际,还可以来杯热带饮料,但是真正来游泳的并不光只有美女而已。
走廊的颜色由蓝轻黄,从黄转红。这时我瞧见一名身着鲜艳紫色晚礼服的年轻女性穿矗工大厅,没想到竟然是女明星葵罗吏子。
她是一位出色的美女,不过我会知道她这个人,主要是来自她那略嫌拗口的艺名。她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穿看似义大利制休闲西服的彪形大汉,与其说是经纪人,倒更像保镖。
正在纳闷她怎么会搭上这艘船的时候,凉子对着我耳语:
「她是荷西·森田的情妇。」
「哦,是这样吗?」
在电视或影剧杂志里所见到的葵罗吏子艳光四射、明灿动人。然而与凉子相较起来却明显逊色许多。奇怪,她的五官跟装扮明明不差呀。
理由显而易见,与凉子相较起来,葵罗吏子走路的姿势很难看。头部往前伸,弯腰驼背、曲着膝盖的走路姿势与凉子完全相反。论气质,凉子如果是女王,葵罗吏子顶多只能算是城堡里的女仆。
倘若葵罗吏子接受过舞台演员的严格训练,想必举手投足不会这么难看。每次遇到这类实例,总是再三提醒我药师寺凉子的美绝非刻意营造出来的表象而已。提醒归提醒,我并未多做想象。
此时阿部巡查低吟起来,其实他是想对我耳语。
「跟在她身边的是荷西·森田的部下吗?」
「总不会是贩毒集团的人吧。」
「可是这样根本分不出来嘛」
吕芳春不、贝冢里美巡查所说的确实没错。森田与贩毒集团的爪牙说穿了全是一丘之貉,除了上头的领导者偶有更迭之外,只要换件衣服,立场就会聘同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话又说回来,没想到日本数一数二的影视美女居然是大骗子的情妇。」
「如果荷西·森田一文不名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对葵罗吏子完全不感兴趣,反而对岸本提到室町由纪子一事有些挂意。
刑事部与警备部在各自的规划之下派止大员前往同一地点是常有有事。不同于凉子,由纪子是前途备受瞩目的模范生,只不过这阵子高层对她有点意见。原本有笔预算是提拨做为机动队员的绩效奖金,但警备部却未依照规定发放给队员,而是将三十亿日圆的经费私自挪为他用。此事在一个月前被周刊杂志揭发报导出来,由纪子则坚持出面澄清这件有损警备部名誉的疑云。
总之,就是有意模糊贪污一案焦点的警备部大老,对于抱持正确主张的室町由纪子有所顾忌,所以才派遣她出差吧。趁着由纪子在海上与香港气得跺脚之际,赶紧将问题处理好,等一个月她回国之后,台面上所有事情将一并获得解决。
由纪子的父亲多年前曾任警视总监,目前仍然以警界元老的身份在警视厅具有幕后影响力。由纪子不像凉子那么具有破坏力,就算有所不满也只会往肚里吞。
当我提到由纪子与岸本的时候,凉子仅仅「哦」了一声,看样子这一切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是跨国保全公司JACES总裁千金,想必早已在警界内外布下如蜘蛛丝般缜密的私人情报网。
我们正好与葵罗吏子同方向。葵罗吏子是荷西·森田的情妇,既然她搭上这艘船,就表示她现在一定要去见森田。紧接着不一会儿工夫,我们便遇见了熟人。
那是一位有着黑绢般长发与白磁般雪肤,戴着眼镜、五官秀丽的年轻女性。她正是警视厅警备部参事官室町由纪子,与药师寺凉子同年,均为二十七岁。两人从东京大学法学院以来一向水火不容,如果说凉子是不按牌理出牌的话,由纪子就是具备道德良知,凉子是眼镜蛇的话,由纪子就是猫鼬;凉子是病毒的话,由纪子就是抗生素大致就是这类型的关系吧。
我行礼致意,由纪子则刻意忽略作势拿翘的凉子,对着我说道:
「泉田警部补,你好吗?」
「是,还过得去。」
「你现在还是驱魔娘娘不、药师寺警视的随从吧,还是一句老话,辛苦你了。」
「不敢当,室町警视此次似乎任务重大,您辛苦了。」
「重大啊」
语气里夹杂着苦笑声。由纪子对于警察正义的信赖感远超过凉子一百万倍,然而这一次,由纪子看来是开始产生了质疑,不再以使命感为重。
「这不叫重大吧,凭你的能力简直是过大、过重了。」
一旁冷言冷语的正是无法忍受自己遭到漠视的凉子。她刻意不屑地数落由纪子。
「你也太不长进了,什么事不好做,却偏偏去当骗子的贴身保镖。」
「又不是我自愿的!」
忿忿不平地答完之后,白皙雪颊上的酡红尚未褪去,由纪子立刻改变语气。
「我是警官,必须恪守成令,达成应尽的义务,对你而言大概很难想象。」
「模范生的确很辛苦,我可以了解。」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哎哟,我可不是在同情你,我是在嘲笑你,所以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凭什么要我感谢你?」
「惟有受人重视,人生的花朵才会绽放开来,你跟我不同,生来就很不起眼,所以还等不到开花就准备凋谢,真悲惨呐。」
「我看你这朵花是食虫植物吧,也许真的有虫会靠近,大概全是害虫。」
「至少比连虫都不想接近的你强多了,好可怜的假花哟!」
完全无法想象这是两位高级警察官僚的对话,反倒跟国中女生的斗嘴差不多。一旁的贝冢里美听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阿部真理夫的目光依然凶恶,实际上他也是手心不停冒汗。
此时由纪子身后的房门开了,走出一个经常在报章杂志与电视媒体亮相的名人。
「嗨!Senorita(译注:意指小姐,西班牙语对未婚女性的尊称)·室町,这位客人是哪位呢?噢噢、原来是与Senorita·室町不相上下的美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