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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_沐非-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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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几步快行,到了廊下,看着惊醒而起的涧青,轻轻示意她回房去睡。她推门而入,只见皇帝和衣而卧,已是沉睡不知。
    他是在等自己吗?又是好气,又是感动,她轻轻将锦衾覆上,元祈亦是练武之人,颇也惊觉,一下便醒了过来。
    “你回来了?”
    他一眼便望见她身上的血迹,急急察看,晨露制止道:“是别人血。”
    “是刺客?!”
    “可以算是……”
    晨露沉吟着,补充道:“他虽然着意掩饰,观其周身气质形容,定是位军旅之人。”
    她微微皱眉,隐约觉得那黑衣人有些熟悉,想了一阵,仍是不得要领。
    “会是谁呢?”
    元祈微微冷笑:“大约母后与静王脱不了干系。”
    晨露脑中灵光一闪,一些念头支离破碎地涌上,但仍是不能连接。
    她不愿意再想,于是道:“那勘合流失的事,仍是没有结果吗?”
    “死无对证。”皇帝阴郁道,又想起隆盛门前的命案,冷笑变成了辛辣的讥讽。
    “朕的云嫔也真是贤惠,事必躬亲的去大搜出入之人,结果闹出这么一场,不上不下……”
    他想起这桩事的结果,讥讽也变成了苦笑。
    晨露想起云萝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再也撑不住,侧过头去,笑得浑身轻颤,好一阵才止住。
    “朕的后宫,看来真是笑话!”
    皇帝想起云萝之前小产的表演,厌憎得几乎痛心疾首。
    “皇上那位暗使盯那小合子,已经很久了罢……”
    晨露正色道,想起勘合一事,心下已是明白了八九分。元祈眸光一闪,畅快笑道:“果然瞒不住你的眼。”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盛衰
           乾清宫隶属大内核心,戒备森严,区区一个小太监,若无内应,想要拿到那些纸片而不被发觉,是件很难得的事。
    晨露继续道:“在勘合事件发生之后,这些关乎军国大事的要地,定是更加戒备森严,你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吧?”
    元祈微笑听着,已是敛了笑容,叹息一声,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事:“朕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的这般光明磊落。”
    他弃了敬语,神色之间,颇见黯然。
    晨露微带惊愕,静夜深殿中,只听元祈的声音清朗醇厚。
    “此事初始便有蹊跷,母后性情缜密,这般明显之事,根本不象她的手笔。”
    晨露点头赞同,她亦是不相依以林媛的狡诈多智,会露出这样拙劣的马脚。
    “但我很需要这一证据,母后她虽然不再临朝,却仍是恋栈不离权柄,她是天下安宁的最大掣肘!”
    元祈目光灼灼,谈及天下二字,帝王的意气威仪,在这一瞬间显露无遗。
    “母后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晨露静静听着,心中亦有波涛暗涌。
    “于是你希望以这次矫造圣旨之事,来逼使她真正退隐。”
    元祈断然道:“成则去一心腹大患,若不成,至少也能看清楚,小合子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可惜,被云萝尽数破坏了!”
    晨露想起,亦是懊恼蹙眉,想起林媛又逃过一劫,她心下不禁杀意大起。
    她看着元祈,低低地唤了一声:“皇上……”
    “嗯?”
    “恕我冒昧,太后和您根本不是一条心,若要去这掣肘,并不只有逼她退隐这一条路。”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那总归是朕的生身之母,就算全无感情,也不能行此不忍言之事……”
    皇帝沉重地叹了口气道。
    晨露眸中幽寒之色大盛,只一瞬,又恢复了常态,讶然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在想,若是太后身体孱弱,长卧病榻,岂不是更为圆满?”
    元祈赞同道:“若真如此,则善莫大焉,其实母后身体一向孱弱,但她精力超乎一般,硬是挺过了无数难关,至今仍能亲笔写信,支使斥责襄王呢,她在一日,便决然不会放弃大权的!”
    “太后毕竟年岁在那呢,听说她这一阵仍是噩梦不断,想来也没多少精力来干涉朝政。”
    晨露不经意地说着她听来的逸事,有如蝶翼一般的眼睫微微颤动,漾出淡然浅笑,恬静而从容。
    “朕也听说了。”元祈也颇有耳闻,他叹道:“若是母后能恬静颐养,淡泊归心,哪会有这等症状……她梦中尽是血淋鬼魂,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想起平王的母妃,以及先帝在时接连夭折的皇嗣,隐隐知道这些事中都有太后的影子。
    “世上哪有什么鬼神,只是疑心生暗鬼,又过分谨慎算计,才有了这心病。”
    晨露颔首赞同,她低下头,唇边露出一丝森然微笑来。
    月过中天,静王还是睡不着,在他身畔的通房大丫鬟被他翻来覆去地惊醒了,问道:“殿下?”“没什么事,你自己睡吧!”
    他起身到了园中,仍是在荷塘边漫步。幽幽的月色,将他的雪白绸袍都溶入其中,此时已是初秋,虽然白天仍是闷热,但晚间却很有些凉意了。
    荷花虽仍是绽放,在清幽月色下细看,却见得一些败意了。
    “盛极而衰啊……”
    静王叹息道,心中亦不胜唏嘘。
    “王爷,睡不着吗?”
    师爷的院子,离这荷塘只一道圆门,他熟知静王的禀性,也不唤人来伺候,只是静静侍立着。
    “我在想这荷花真是与人一般……盛极而衰,好景难在。”
    静王笑得轻松,却不无苦涩。
    “真是不可思议,我们每一次都计算好了,单等人入套,却总是意外频繁,真是匪夷所思!”
    “那个云嫔,怎么竟会在那等场合耍威风呢!”
    静王提起这不知死活的女子,就恨得牙痒。
    “只要让那暗使成功跟踪,确认是太后指使,他们母子,便会立即残杀,这般宁静的局面,便会焕然一新!”
第一百五十章 失陷
           “难道真是天要助他吗?”
    静王想起皇帝,心中一阵懊恼,又夹杂着深深的妒忌和怨恨,他自矜地一叹,再也无话可说。
    师爷见他沉闷,于是开解道:“王爷不须烦忧,我们在暗处,总能另找着时机的,当初平王在京中起事,任是皇帝如何小心,不也遂了我们的意么?”
    他看了一眼静王端凝沉着的俊颜,斟酌道:“学生有一事不明,还望王爷解惑。”
    “平王和襄王两家,不约而同派来使者,王爷只须仍是虚与委蛇,便可两下晏然,却为何跟平王殿下撕破脸皮?”
    静王迎着月光站在池塘一畔,清辉荧荧,他的声音淡漠,却又含着危险和激越——
    “因为,舅舅手中有一项物事,是我魂牵梦萦的。”
    他伸出手,仿佛在触摸无形的月光,将虚无握在掌心,幽然道:“有了它,只要配合恰当的时机,我便可以将天下九州握在手中!”
    晨曦初现,驱退黑暗,西华门在寂静中洞开,森然甬道另一侧的白玉宫阙,却仍有一弯残月隐现,迟迟不肯退去。
    它色泽颇奇,惨白中透出点点血红,镇定地悬于苍穹,虽然并不醒目,却惹得随班上朝的钦天监监正皱起了眉头。
    月相如此妖异,乃是大凶啊……
    他心中想着,却不敢宣之于口,到得太和殿外,司礼太监一摆浮尘,正要恭请皇帝升座,却听汉白玉的大道上,一阵迅疾马蹄声,如怒如涛,转眼便到了跟前——
    一匹骏马在玉道上喧嚣飞奔而来,马上人影未及看清,便听得一声大吼:“边关急报!”
    老太监猛一哆嗦,定睛一看,竟是驸马都尉,京营将军孙铭!
    “你还在犹豫什么?!八百里加急!”
    孙铭眼中几乎冒出火星,焦灼不能自己,他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手中紧紧攥着一封奏折。
    老太监跌跌撞撞地跑回后殿暖阁,却险险与皇帝一行撞个正着。
    他舌头都已经打结,也没顾上磕头,直直将接过的奏章递上。
    ‘咣啷’一声,朝臣们遥遥听着暖阁中传出的杯盏碎裂声,心中都是一颤。
    钦天监监正年过半百,却也惊得双手一抖,他不由抬头望天,却见那一弯残月闪着妖异的血黄,逐渐隐没远去。
    不多时,便有侍卫统领瞿云出现,他面色无波,朗声道:“各位大人,今日皇上有旨,早朝暂停,请各位先回六部各署吧!”
    “出了什么事?”
    “刚才好似听到,是边关急报……”
    “不会又是鞑靼蛮子打过来了吧?”
    朝臣们领旨散去,心中充满疑虑,各自询问着,一片动荡的不安。
    皇帝召孙铭入殿,沉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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