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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江距离南京总共才多远?这已经眼看就要到南京了,赴死军的快马往来飞奔,城里头的情形几乎能同步掌握。
魏无牙等人在南京闹的天翻地覆,太子也聚集起数万百姓士子相随,距离功德圆满不过只有最后的一步之遥。
八十一难都趟过来了,这最后的一下子说什么都得闯过去。
可争位夺嫡这种事情,历来就是血腥凶险,别说是和弘光这样的堂叔伯,就是亲如父子近如手足,也能砍的势如仇敌,恨不得把对方脑仁儿都拍出来。
当听说太子在南京闹出这么大动静的时候,作为姐姐的长平公主早就坐立不宁,来来回回的走动,偏偏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既兴奋又紧张! 兴奋的是太子弟弟终于奋起,还掀起这么大的风潮,只要再稍微有一点儿助力,立刻就能鱼跃飞腾而起,继承大明的这江南半壁。先皇临终嘱托也算是完成了一半儿,以后就是看着这个兄弟发愤图强厉兵秣马的收复北地光复大明故土了。
紧张的是南京为马、阮老巢,弹指之间就可以调集数万人马,以血腥手段将太子卷起的风潮镇之压之。太子在南京无兵无将手无寸铁,如何应对?
万一要是有什么不忍言之事,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先皇的遗愿再难完成。
以长平公主之聪慧,自然晓得这风潮的源头和根本就是赴死军,要想把这个风潮推向极致,唯有按照忠诚伯李四的安排去做。
“李家兄弟,我那太子侄子也上了这个风口口浪尖尖,我也看出来了,只要守备南京的兵力不进城,福王肯定敌不过太子。”这些夺嫡的事情,其实就和江湖上争地盘儿是一个道道儿,谁的拳头大谁的兄弟多,谁就有理。
福王终究是盘踞南京的,手下人手众多不说,关键是马士英可以调动京营和各守备人马,光凭这一条,太子就是翻腾起再大的浪花也不管用。真到了大家把脸皮都撕下来的时候,提大军把你灭了,看你还怎么闹腾?
“忠诚伯慧眼如炬,当知时下已是刻不容缓之急。”长平公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尊卑上下,身段儿架势都放下来,蹲身一礼道:“先皇殉国之时,曾嘱以托国之重,皇后亦曾嘱以托孤之切。此时此刻,长平不敢说什么宣调之命,唯恳请忠诚伯尽起赴死壮士,飞兵入宁城,这定鼎首拥之功、重扶正统之德……”
“殿下,你看我李四是那种贪图功酬之辈?”长平公主这个小姑娘年岁比娥子也差不多,人也聪慧的很,就是心计太重了些。一到事情上面,就提什么天家勋酬,好似这全天下的人们都应该给他们姓朱的卖命一样。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李四可不介意小小的打击她一下。
“忠诚伯自然非是势力小人,要不然……”不是大开空头支票许诺种种一时也兑现不了的好处,就是拿崇祯夫妇临终的嘱托说事,这是长平公主的两大招数,李四忽然面色一变,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着急的泪花子在眼眶里头打转转儿。要不是还顾忌着公主的身份,只怕早就哇哇大哭起来。
李四拱手向天,凛然说道:“我李四不顾一切辅助太子乃是敬大行皇帝身死社稷之壮,乃是……”
“哈哈,李家兄弟的义气我最明白,莫说是大行皇帝,就是寻常家百姓如此相托,必然也是鼎力而为。说什么功酬不功酬的,平白辱了好汉子的真心。”唐王以自己的思维方式理解着李四的心境,同时为长平公主打圆场:“她还是个女娃娃哩,又是身在深宫,知道个甚?李家兄弟有啥话冲着我说就是。”
李四和唐王之间素来不论什么官职爵位,都是以江湖汉子的方式相处,李四道:“唐王说的好,李四也是唐突了公主,该罪,该罪……”
以长平公主这么缜密的心思,如何能不知该何时下台?急忙道:“忠诚伯不必在意我的,若说大势大为,还需忠诚伯拿主意。”
“好,”李四遥指南京:“那边到了什么时候二位心中都明白的很,咱就不多说了。太子身边有几百弟兄护着,暂时没有什么大的危险。唯一的威胁就是南京的守备人马,这个时候说什么起赴死军大战南京,完全就是不着调……”
长平公主一低头,无语。
“鞑子眼看着就打过来,咱们自己先内讧了,还不是给多铎制造机会。就算赴死军盖过南京守备等一头,底下的老百姓会怎么说?”
“长平少虑无谋,忠诚伯责备的是。”长平公主赶紧认错。
李四所说在理的很呢:这个时候自己人先干起来,除了便宜鞑子,谁也落不下什么好去。
“想来李家兄弟早就有所安排,该怎么干我听你的。”
“一切听凭忠诚伯做主。”
“二位,”李四笑眯眯的看着唐王和长平公主,以让人窒息的低沉声调说道:“二位都是金枝玉叶的龙子凤孙,有没有胆量随我去南京守备营中走一趟?”
“有什么不敢的?守备营的一些兵痞还是我以前手下的小兄弟呢,我也想看看这些小王八蛋们出息了没有呢。”
“无论火海刀山,长平万不敢辞。”
李四转身高叫:“马步营听令!”
南京北郊。
燕子矶东,玄武之北,有一处叫做兴卫的。这里本不属于内卫所辖,因为外敌入寇在即,反而成了前敌指挥所在,都处都是内卫的人马。
大明卫所分内外两种,
京营和亲军都护府都属于内卫,北京的京营早就没有)营已经是独此一家。
南京守备司的主要组成部分就是京营和亲军都护府,按说这两个衙门都不是特别大,但是职权却高的吓人,人数也多的叫人咂舌。
以亲军都护府为例,虽然名义上只有十二个卫,可这是皇帝贴身的部队,哪个卫不是超编?哪个士兵不是用最好的装备?当年令人闻之色变的锦衣卫就属于亲军都护府管辖,光是在编制的正式人员就有两万多……
锦衣卫是裁撤了,可亲军都护府的编制依旧很大,再加上京营的人马,南京守备司纸面上的兵力就有十好几万。
吃空额虚兵员都是众人心知肚明的惯例,南京守备当然也不会例外,顶着十几万大军的名头,底下到底有多少兵马谁也搞不清楚。
“马大人,清军已然过江,今晨西边的江面都看到了鞑子的兵船,如何能这里的调动人马?”大太监韩赞周不同意马士英这么干。
“城中乱党蜂拥,群贼毕哗……”一听说太子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马士英第一个念头就是调兵回去真(镇)压。后院都着火了,前院能不能挡住鞑子兵还在两可之间,可弘光要是被太子整垮了,一切权势都无从谈起,马士英能不着急?
“据咱家所知,城中风潮多为太子所起,一些小民心怀国储,这才操切了些。”卢九德也是监军的大太监,风潮起前就得到消息了。
无论是卢九德还是韩赞周,都是前朝人物。当年分督淮西淮北,也和贼军干过几场硬的,算是当时少有的鹰派人物。
大行皇帝殉国之后,拥立福王二人也是有功。作为皇帝亲军的内卫自然不能由外臣完全统领,所以让二人监军,无论大小事宜,马士英都可以专行,前提是得到两位监军的同意。
福王在称帝之前,还晓得做个有道明君的样子,称帝之后完全就是换了一个人,什么恢复北地什么再整河山,都忘的一干二净。
弘光帝做的什么事情,没有人比宫中太监们更清楚。“喜渔幼女,癖好美童。酒为乐,宠好丹药……”这些作为怎么看不是个奋发图强的样子嘛。
作为皇帝亲军的监军人物,自然是算是皇帝的心腹了。韩、卢二人也曾怮哭涕零的苦劝过,弘光帝也曾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子保证过,可二人一走,立刻就把那些保证扔到脑袋后头,以前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没有一点要改的意思。
一来二去,失望的多了也就变成了绝望。
“太子身负家仇国恨,会不会比弘光更好一点?”这样的念头二人都想过,也仅仅就是想想而已。
直到这几天,朝中陆续有人通过各种渠道和二人接触,暗示太子之事。二人都没有任何答复,既不表示赞成,也没有任何发对。
这已经足够了。
没有人指望皇帝的亲军过来推翻皇帝,只要他们不闻不问的按兵不动就已经足够。
所以马士英提出要调兵回去“平乱”的时候,二人都不同意。
马士英何等样人,沾上毛比猴子都精明,一看二人的态度就明白了:“二位公公是不是早知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