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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前这个人实在是与众不同,而且,他还是仙道的学长。
他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南烈沉默了一会儿:“很多年前,我曾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他看了看流川有点惊异的表情,“说不定,学校还留有我的学籍档案。我5岁开始学琴,也曾被人认为是天才。十几岁的时候,我也曾想和你一样,去参加国际钢琴大赛,为国人争光。可惜生不逢时,赶上了国家兴亡的关键时侯。”
“不知道你有没听过投笔从戎的典故?就像鲁迅先生扔掉手术刀举起了笔,我则丢掉钢琴拿起了枪。音乐梦就这样做完了。”
流川想,他的钢琴技艺达到如此高超的地步,说放弃就放弃了,实在是可惜之至,不由问:“你不后悔?”
南烈淡淡地笑了笑:“后悔?我一生很少后悔。但说一点也不,又有点自欺欺人。但……我会后悔,和你是有关系的。”
流川莫明其妙地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在重庆时,你曾在一家器乐店弹奏过《命运》,你应该还记得吧?那时我刚好路过,无意中听到了。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会去想过去的事。还有,在泽北的欢迎宴上,你演奏的《黄河》序曲,令我印象深刻。怎么说呢?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他停了一下,“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不进黄埔军校,又怎么会认识藤真、仙道和神他们?我觉得,现在走的路、做的事也还行。”
南烈突然说:“音乐家先生,你是不是开始觉得我不那么讨厌了?”
流川没有说话。
他是用心来分辨人的好坏的。
不可否认,如果对爱情和幸福没有最强烈的渴望,一个人是很难把《爱之梦》演奏到那种程度的。
这样的人,应该不是坏人。
虽然他的立场有别于仙道,做着的事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流川说:“你和北野先生……”
“北野先生是我的恩师。那时他极力反对我去黄埔军校。说有很多人可以从军,却没有太多的人能理解音乐大师的作品,并用自己的心和技巧表达出来。那时,我热血沸腾,根本听不进这些话,很伤他的心。现在,他恐怕对我已经失望透顶了。”
流川想起刚才北野的神情,那好像不是失望,而是痛惜。
那也是当然的。
南烈说:“如果能活着到战争结束,我会追随藤真到法国去。他可以听我弹奏的李斯特,我可以喝他酿造的葡萄洒。我比较喜欢李斯特的乐曲。下半生就这样度过,也没什么不好。”
突然之间,流川觉得他说话的神情有点像仙道。
仙道那时也是这样悠然神往地说到将来。
虽然他们的将来,远在万里之遥。
他听着还是有点感动。
流川不由说:“藤真也到南京了吗?”
“没错。他今天也来上海了。”
南烈这时的神情,有点无奈也有点促狭。
流川明白藤真来上海做什么了。
这两个人真是有趣。
南烈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是不是很有趣?喜欢着一个和自己立场完全不同的人?明明知道他在拆自己立场的台,甚至有一天会把枪口对准自己。还是忍不住想着,有一天能和他在一起。我自己也觉得荒唐。”
流川因为自己的关系,倒一点也不这么想。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只因为自己喜欢他,他也值得自己喜欢。
喜欢一个人也并不荒唐,荒唐的只是这个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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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同一时间,藤真和花形在北四川路的一家咖啡馆见了面。
四十年代初期,他们同时隶属于上海的地下组织,常在一起开展工作。
后来,藤真去了重庆,花形继续留在上海,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今天可以说是久别重逢。
花形说:“藤真,好久不见了。”
藤真笑了笑:“是啊。这几年都待在重庆,有点不适应大城市了。”
“重庆的环境好像很艰苦,连重大的校长都会被暗杀。”
藤真苦笑了一下:“谁说不是。白色恐怖很快就会随着迁都,在京沪两地漫延开来的。花形,你以后的担子会更重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说得对,形势如此,只能去适应了。”
花形说:“刚才在音乐学院,我看到了军统的南烈,他是你的同学吧?”
藤真一怔,他没想到,南烈也到了上海。
“南烈以前好像是上海音乐学院的学生。”
花形吃惊地说:“是吗?真看不出来。”
藤真若有所思地说:“是啊,是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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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的一天傍晚,国民政府某军河南某驻地,赤木和樱木在森林外练习枪法。
木暮走了过来:“赤木,晴子来信了。”
赤木和樱木停了下来,赤木接过信,拆开来看。
看着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有所舒展。
木暮说:“赤木,晴子在上海过得不错吧?”
赤木点了点头:“是啊。她现在是上海英华女子学院的英语老师。”
樱木说:“那个……大猩猩,晴子小姐有没提到我?”
赤木看了他一眼:“有啊,最后有问候到你和木暮。”
樱木伸出手,说:“我要看信。”
“又不是写给你的。”
樱木坚持说:“我要看。”
赤木看着他,终于说:“如果你一定要看,就看吧。”
他把信递给了樱木。
樱木看着看着,变了脸色:“为什么那个弹钢琴的也在上海?而且和晴子小姐还有来往?”
赤木说:“有什么可奇怪的。流川是我父亲推荐到上海音乐学院去的,他现在和北野伯父是同事,和晴子有来往,是很自然的。”
“哼……竟然开什么钢琴独奏会。大猩猩,晴子小姐还在喜欢他吧?”
“这我可不知道。”
樱木把信还给他,不声不响地走了。
木暮说:“樱木好像受了打击啊。”
赤木说:“让他清醒一点也好。”
深夜,樱木悄悄翻过后墙,他正要走进森林,身后突然有个声音说:“樱木,你给我站住!”
樱木转身看到,赤木右手持着手枪,站在自己身后十米的地方。
他想继续向前走,赤木严厉地说:“你听到没有?你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
樱木再次转过身,看着他:“大猩猩,你放我走吧。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樱木花道,你是第一天当兵吗?军人的天职是听从命令去打仗,而不是随便开小差。”
“你这么听从命令,可又怎么样呢?人家连你老爸都不放过。你还要继续为这样的政府打仗吗?”
赤木严肃地说:“重庆来信说,我父亲是被不法之徒杀害的。你不要没有根据地怀疑政府。”
“你相信吗?连我这个大老粗都不会相信。”
“樱木,你别再转开话题了。你想当逃兵去找我妹妹,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为什么?大猩猩,晴子小姐一个人在上海,你不担心吗?你是怕我逃走连累你,还是仍觉得我配不上晴子小姐?”
“你以为你这么走了,会有好日子过吗?就算晴子会喜欢你,我也不会让我的宝贝妹妹,和你一起过东躲西藏,暗无天日的生活。”
樱木不是不知道当逃兵会有什么下场,但今天看了晴子的信后,只剩下一个想法:他要快点见到晴子。
他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他正要转身,静夜中,听到了子弹推上枪膛的声音,接着,他听到赤木在他身后说:“我是你的长官,有权利当场枪决想要逃跑的下属。”
樱木看着他面前黑洞洞的枪口。
他和赤木不是认识一天两天,相信他真的会开枪,也知道他的枪法很准,可以在这个距离把他的脑袋开花或把他的心脏射穿。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见到晴子,要么死。
只能放手一搏了。
樱木把眼睛一闭,咬着牙迈出右腿。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