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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隔数日,韩信想起一些事来,便大张旗鼓地回淮阴去了。
楚王衣锦还乡,淮阴人头攒动,韩信先将南昌亭长寻来,奚落一番,给了他百钱酬饭,那亭长晕乎乎地回了家去,只与老婆互相埋怨;又将当年那市井小儿寻来,封了个校尉与他,从属道这不合升迁规矩,韩信一句“我高兴”将那人顶了回去。
简单处理了那两事,韩信亲执千金,去溪边寻那洗衣老妇。
溪水犹在,不见那老妇身影,韩信离去近十载,不觉有些恍惚,这时,属下报已寻到那位老妇人,就在上游不足二里处。
韩信跨马而去,见到那座茅屋之时,突觉做了多年游子,此时方有归家滋味。
那位洗衣老妇眼已半瞎,认不出当年疲饿交加的青年,韩信却一眼认出她来,一时立在门边,心如火烧如鲠在喉。
韩信轻声道:“阿嬷。”
那老妇并未听见,却看见有人遮挡了门口阳光,便走过来絮絮叨叨道:“你是邻村的小子吧,又被爹娘赶出家来了?”
韩信道:“啊?嗯……”
那老妇又道:“多大的小子了,还不会自己整点事做,今天没有干饭吃,只有点菜粥了,自己生火去热吧。”
韩信尴尬道:“阿嬷,我是来送饭钱的。”
那老妇在他肩上抽了一巴掌道:“谁要你的饭钱来,看你饿的,都没声啦,自己过去热粥喝去。”
韩信应声道好,便自己去了灶上生火,浓烟呛得那老妇连连咳嗽,便将
他赶了起来,自己去做饭。
韩信看着眼前忙碌的老妇人,心中又甜又苦,竟微带了些酸意想道:原来阿嬷不止捡了我一个……
那老妇抬头看他,想了半天道:“小子,我见你有些眼熟。”
韩信道:“是啊是啊,阿嬷想起来了吗?”
老妇舀了一碗菜粥递给韩信道:“邻家混饭的小子……”
韩信几乎掉下眼泪来,委委屈屈地喝完了一碗糙饭汤。
韩信告辞漂母,命人小心照顾,又留下千金备用,重去修整了母亲的大墓,而后回了下邳,一心琢磨着过些日子,就将漂母接到身边吧。
☆、二十四回
二十四回修兵书似真似幻起云梦是喜是忧
汉五年九月,下邳,楚地秋高。
入夜时楚王宫中闷热尚未褪去,挑换灯火之时,楚王信安坐案前,正执笔写了最后数字。
自从淮阴回返,韩信便着手整理先贤兵书,其中来源大致有三种:一为咸阳旧宫兵书,概为当年火中所抢回之数十卷,另有萧何当日顺手所藏数十卷;二为北伐之时,搜罗魏赵代齐宫中所藏,由以故齐王田荣所藏最为丰富;三为张良家藏之书,虽不甚多,但部分书简所述甚为周全,譬如《六韬》、《三略》之属。自齐国再见张良,得知其亦有整理兵学之念,韩信便与他结为书中莫逆,二人时有书信往来,共同揣摩先贤兵书,整理评注之大宗事项,便由韩信亲为。
李左车将数卷兵书研看一番,确认无误后,便封入木匣当中,韩信于兵学之事分外挑剔,从不许宫婢从人下手,自摘录抄刻到评注收藏,皆是亲力亲为,唯有数人得他应允可以接触。曹参时任齐相,朝长安时自下邳过,拜访了韩信,盘桓数日而去,此后便再不提拜见韩信之事,有好事者问道可是曹相与楚王生了嫌隙?曹参义正辞严道:“休要胡说,挑拨我与故帅关系,意欲何为?”好事者再不敢问,有知情人道:“曹相去了下邳,楚王让他整整抄了两日的书,搬了三日的简,他哪里再敢去呢。”众皆恍然大悟。
此事传开之后,有欲拜访楚王信者,便都止息念头,皆道楚王孤傲不近常人,去也无用。遂可怜了李左车,每得空便成了韩信这弟子的搬书小童,也顾不上骂他欺师灭祖了。
李左车这日忽道:“楚王不必如此着紧,来日方长,自可徐徐图之。”
韩信将书简抖起轻吹一口气,道:“老师莫怪我,弟子真觉身不由己,似有人催着赶着也似,总怕来不及呢。”
李左车道:“你是担心天子那边?”
韩信将书简平放案上,笑道:“担心他做什么?丞相来书才说了,那老家伙日日宿在戚夫人那边,正与皇后闹个不休呢。”
李左车失笑道:“丞相竟与你说这些事?”
韩信道:“老师想什么呢,丞相道如此下去,那老家伙只怕又要在太子身上折腾——这与我有甚关联,看丞相担心得很,我只当段子听来解闷。”
韩信说毕大笑,李左车便与他同笑一番,凑头看案上书简,起首写了端正的两个字——“项王”
。
韩信见他目光所指,遂道:“老师觉得我写的怎么样?”
李左车道:“笔画端方不失力道,好字。”
韩信闷闷道:“老师又拿我取笑,我当日在垓下答应他为他写兵书,不想一动笔就后悔死了,项王于军略战法,虽有独道之处,真要我写来,却实在难以消受,我只消想着身为主帅却率着五千骑兵左冲右挡东奔西闯便不寒而栗了。真是岂有此理……简直不可理喻。”
李左车见韩信如此激动,安抚道:“真是难为了你,只怕被这兵书折磨不少。”
韩信紧了紧袖子,对李左车道:“可不是么,我这些日来只觉得掉了好些肉,怕是与那匹夫吵架的缘故。”
李左车惊道:“吵架?”
韩信面上微红,低声道:“我在写这兵书时,实在无法,只将自己想做项王方能下笔,屡屡几笔下去,又觉不可理喻,便摔了笔开吵了。”
李左车担心道:“还是别这样了,于身心皆无益处。”
韩信应诺一声,便喊了宫人传膳,特意选了钓自醴水的朱鳖与李左车一同享用。
其后数月无事,韩信一面修整兵书,时去楚营中操练兵马,皆是戎马习性,改之不得。远在长安的汉帝刘邦闻得此事,却着实坐不安稳了。
这一日,刘邦纠集了心腹诸将议事,说了些不咸不淡之事后便直入正题,刘邦道:“人告楚王信反,你们给朕出个主意。”
樊哙小心翼翼道:“陛下,发兵埋了他?”
诸将起哄道:“没错没错,老樊你去吧。”
刘邦心道:放屁。
于是他便道:“除了老樊,还有谁愿意去?”
樊哙嚷道:“大兄,我几时说愿意去啦。”
刘邦不理他,环视众人道:“你们几个…… 夏侯婴?”
夏侯婴道:“陛下是知道的……我与楚王他……”
刘邦道:“哦,周勃呢?”
周勃道:“回陛下的话,臣不想对上楚王。”
刘邦点头,对灌婴道:“爱卿你呢?”
灌婴老实道:“臣不是楚王的对手。”
刘邦在膝盖上重拍一记,骂道:“一群酒囊饭袋,谁给朕出个主意嘛。”
夏侯婴道:“陛下,不如先叫人查一查?”
刘邦迎头骂道:“查个屁,就他那臭脾气,不反也能给老子查反了。”
到底陈平有计较,心知刘邦心中早有主意,便迎合着他定下去云梦的主意,刘邦心道:这回一次解决,便那小崽子生气也是顾不得了,回头与老萧再哄哄吧。
汉六年十二月,汉帝刘邦留丞相萧何驻守洛阳,命天下诸侯会陈,以迎天子巡猎,自领了樊哙周勃陈平等一袭人马,车辇齐备开往云梦。
彭越果然是第一个来的,恭恭敬敬守在陈地见礼,刘邦心道这人可以再留一留。其后长沙王吴芮、燕王卢绾、淮南王英布等也一个接一个前来觐见,刘邦耐着性子只等韩信过来。
不料等了二日,楚王韩信未来,却等来楚王亲使,那亲使道楚王染疾恐不能亲迎陛下,望陛下见谅。
刘邦当即摔了酒樽破口大骂:“乱臣贼子!”
一旁夏侯婴道:“陛下,说不定是真病了呢。”
刘邦背着手踱来踱去,嘴中不住道:“称病不来,称病不来…… 老子真是看错你了! 称病不来,长进了啊,学会称病不来了。”
众人见他这般模样,皆不敢上前,只看着他越来越怒,骂骂咧咧指天咒地。
闹了半晌,刘邦铁青着脸安静下来,再次召集心腹议事,这回却是要真心商量着是否发兵了,不想一封书信到来将议事打断,刘邦见是数月前出游的张良来信,便先忍了气读信,一读之下,不由大惊失色。
陈平小心翼翼道:“陛下,发兵之事……”
刘邦手一抖,将手中绢书掉落,他看着那绢书道:“再议吧。”
众将心下狐疑,也不敢打搅他,纷纷退出帐去。
☆、第二十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