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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之前吩咐人送到苏克哈大人那的帖子,可有回话了么。”济兰在铜镜里看着自己的脸,痒的难耐,对端清水进来给她净面的富察米询问道。
“回话的意思就是,张家这是人命官司,大面上还是要按律例办,不然怕死者家里生事。”富察米为她一点点的拭着脸,回禀着“待到结案后,牢里面就好说了,只是这张明和,走的越远越好。”
“这个倒是让韩家老九算中了。”济兰放下铜镜“他就知道这张明和就算偷放出来,也必然在包头府留不得。这宅院本就是个医馆,他怕我来了占了他的,故而先搬了进来。年纪不大,心思倒还不少。”
富察沁为济兰泡着茶“他也是为省些银两才费了这诸多的心思。再说这店面三面临街,他搬米搬面的驼队出出进进还行,若是咱们开药店就略显嘈杂了些。况且之前又医死了人,咱们用着也嫌晦气不是。”
想到方才,富察米仍旧止不住的笑着“就是兰哥儿,咱可犯不着跟个马褂长衫都穿不明白的人一般计较。一想这死过人,我这后脊梁啊都冷飕飕的,这样的房子,还是留给那脑子不清白的人住罢。”
“你们当我是稀罕这破宅子?”济兰看了看屋子里粗糙的家具,喝了几口茶。
“您不就是怪他信里没跟您说实话么。”富察沁打开茶叶桶给济兰瞧着“光看这平日给您供的茶叶,也知道他是个有心的。他往府里送的茶叶可跟给二爷的没什么分别。再说了,二爷二姑奶奶的,还不都是您一人么,您心里别扭个什么劲儿啊。”
济兰把茶杯敦放在桌面上,理直气壮的道“喝他点茶叶怎么了,我五十万两的雪花银还买不来他这点碧螺春?”
“是呀,您倒是跟下面人打听打听,在这漠北荒原,有几个喝得起品得上这碧螺春的。”富察沁无奈的道“您也不是没看见他那样子,他要是每日都用这碧螺春润着自己,嘴上至于裂成那等光景?”
“我看你啊,快姓韩了。”济兰近来就觉得怎么自己每每一提到韩鹿祈,富察沁就处处都是向着他说话。
于是颇为揶揄的道“怎的沁姐姐,莫不是跟这个毛头小子对上了眼缘?”
富察沁随她开着自己的玩笑,依旧庄重的道“只是想起兰哥儿当年为生意四处奔走时的为难处罢了。”
“我难什么,我不难,我有你们。”见富察沁神情有些黯黯的,济兰话锋一转,计上心来的对富察米道“我倒是觉得他那个通房丫头处处极好。我跟他要了来,看他肯应么。”
“是呢是呢,我瞧着那个虹姐姐也极好。”富察米起哄道。
“兰哥儿莫要跟他开这样的玩笑。那虹筱的穿戴气度,哪里是什么丫鬟?”富察沁出言止住一边怂恿济兰的妹妹。
济兰揉了揉因连日颠簸酸疼的脊背,不满的道“不然这趟来,处处都被他算计尽了,岂不无趣。”
看到穿戴一新,打扮停当的佟玖,济兰几个人不禁感叹那句老话,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
虹筱特地给她穿了件月白的漳绒团八宝短袖得胜褂,既便当又凉快,头上剃的清清爽爽,辫子重新编了,整个人顷刻变得好不利落。
“二爷请上座。”佟玖客气的请济兰落座,这个季节吃锅子虽然不符合节气,但厅里前后窗都开着,过堂风徐徐而至,倒也不那么热的难耐。
佟玖说了些场面话,喝了几盅酒,对济兰说着自从江南一别后的见闻,还有眼下自家生意的近况。最后,终是绕到了张家的官司上。
济兰夹了羊肉放在碗里,听到他终于跟自己提了,略抬下眼,慢慢的将羊肉吃了,良久方道“此事,微不足道,喝酒。”
佟玖看了看,示意身后的虹筱给济兰满上酒,笑道“是,家兄这等小事,对二爷来说定是轻而易举便能成全。只是,家兄身陷囹圄已久,身体每况日下,我们家里——。”
“喝酒喝酒。”济兰似笑非笑的深深的看了眼虹筱,漫不经心的跟佟玖碰了下杯,打断她的话。
佟玖将酒饮尽,视线在济兰和虹筱之间踱了踱,眯了眯眼。
☆、第十四章
<十四>
本来挺好的一顿接风宴,最后弄的佟玖喝了通闷酒,两人不欢而散。
“你好生睡着。”虹筱为佟玖放了床幔,细语道。
“你去哪?”佟玖醉酒,强打精神的看着虹筱,道“不准去!”
“我去看看小华,来这一半天只顾着你,还未及去瞧她。你睡会子,醒了我自然就回来了。”虹筱在她额头和耳朵上轻抚了几把。
“嗯。”佟玖终是抵不住醉意,翻了个身,睡去了。
这边跨院里,富察沁为济兰脸上的痱子擦着药膏,道“长了这一脸的痱子,怎的还不晓得忌口呢?吃了酒也就罢了,还吃羊肉,这下看谁难受!”
说完怒气冲冲的对跟在身边捧药的妹妹富察米斥道“站一边去,这不用你伺候,整日的让你跟着她,就光顾着自己逞嘴看乐子?本分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富察米偷偷的吐了吐舌头,跟济兰对了对眼神儿,济兰也撇了下嘴,一句不曾回。
“二爷,奴婢虹筱求见。”这时,门外传来虹筱的声音。
“啊,还真来了。”富察米连忙拿了桌上的假胡子,为济兰贴上,济兰整了整衣衫,边往里屋走着边低声吩咐她们两个道“你们出去,传她进来说话。”
富察沁看着手里才抹了一半的药膏,无奈又劝不住济兰,草草的收拾东西,推门出了去。
“哦,虹姐儿,我们二爷请你里面说话。”富察米做了个“请”的手势,等虹筱进去后,自己出了来,将门掩上。
虹筱见外屋没人,袖子里的手攥了攥,往里屋走去。
济兰正靠在床头,佯装着漫不经心的单手揉着头,虹筱在门口施了个礼。良久也不见济兰言语,遂开口道“二爷,我们哥儿做点买卖不容易,只要二爷肯帮扶她,让虹筱做什么虹筱都愿意。”
“过来回话。”济兰拍了拍腿边的床。
虹筱走了过去,坐到济兰身边,虽面上极力隐忍,却难掩身上的僵硬。
济兰扬了扬手,从宽大的袖子中露出手,探过头到端坐在身边的虹筱面前,伸手解着她颈下领子上的盘扣。虹筱本能嫌弃的推了一把近在咫尺济兰的脸。
这一推力度虽是不大,可恰巧推在了济兰的假胡子上。方才她脸上涂了药膏,富察米粘的又匆匆忙忙。所以,虹筱这么一推,刚巧把济兰脸上的假胡子粘到手上,代了下来。
“二爷,您——!”虹筱看着面前面白无须的傅二爷,意外的张了张嘴,再看她脸上都是通红的痱子,忙道“您这是生了痱子了?”
“唉,这人呐,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济兰见自己败露了,有些窘然,朝门外喊了声“小米。”
富察米推门进了来,快步到里屋,看到眼前的情景,忍俊不禁的道“小姐,您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了?”之后朝虹筱客气的一福身道“虹筱姐姐,我们小姐见您姿色过人,一时起了色心——。”说着说着,又是笑了出来,险些乐岔了气。
这时富察沁走了进来,拉过虹筱的手道“好妹子,我们主子和家妹向来贪玩,今日的事,不要记在心上。”
虹筱拧着眉毛,立在那不言不语。
济兰清了清嗓子,道“我虽不是什么傅二爷,但我是如假包换的富察·济兰。虹姑娘蕙心兰质,想必也知道,你们家主子的买卖,离不得我。所以,回去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虹姑娘应该比我清楚。”
“主子——。”富察沁扯了扯济兰,见劝不了,又笑着对虹筱道“是了是了,主子觉得虹姑娘蕙心兰质,有意结交。方才的冒犯处,望虹姑娘就不要介怀了。”
虹筱看也不看济兰,对眼前的富察沁沉声道“我们做下人的命如草芥,谈不上什么冒犯不冒犯,相交更是高攀不起。只是一点,我们玖哥儿自幼体恤下人,听人规劝,从未仗着自家的财势一味的胡缠过。做下人的伺候这样的主子,纵是万死,脸上也光彩。”
说完朝济兰施了个礼,转身出去了。富察沁紧跟着送了出去,留下富察米看着自家主子的脸阴晴不定,变了几变。
虹筱才出门,就见华景赋抱着双臂倚在院门口,看她出来,转身便悠悠的走了。
“你去了是不是?”虹筱出了跨院,回廊口佟玖立在那,直直的看着她,正色道。
“怎的就醒了?”虹筱走过去,朝她笑了笑,扯她往回走,若无其事的道“我才从小华那回来。”
“你别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