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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跟在警察后面,把牛头塞给他们。
载重汽车的车顶下亮着一盏微弱的小电灯。
“难道你们打算就给孩子们吃这种肉?”
柯拉一边问驼子,一边拿起证明材料翻看。
柯拉清楚自己不能揭发驼子从中捣鬼——为此需要到地方财会部门清查,而这些证明材料看起来十分勉强,揉得皱巴巴、划得乱七八糟、弄得脏乎乎的。显然这是投机倒把行动——不过倒的是牛头,而不是龙。
司机爬进车里找新牛头,而驼子则蛮有把握地对柯拉说:“孩子们吃太多肉本来就不好,他们会因此而生病。”
“他们生病是吃了不好的肉,而不是所有的肉。”柯拉反驳道,并且从一个警察脸上得到了有力的支持。
“我和他们一起走,”他说,“我和他们一起去送肉的货栈。”他这句话把驼子吓了个半死,比指责他偷运龙更为恐惧。柯拉很清楚为什么:到了那儿,对他们的指控就不再是臆想的、不确定的,而是生活中最常见的那种,可以得出最常见的结论和惩罚——当然,如果他们收买不了警察的话。这件事柯拉也无力插手。
“毒多长时间发作?”柯拉问。
“什么毒?”另一个警察不解地问。
“龙毒过多长时间发作?”柯拉重复了一遍。
“谁知道呢,”头一个警察说。
“龙毒真的会发作吗?”
“女士,我从没吃过龙肉,但是大家都说它有毒。”
“众所周知。”第二个警察赞同地说。
狗已经累了,吃得慢下来。它有点站立不稳,柯拉觉得毒开始发作了。
“您把它带走,”头一个警察猜到了,“您把它带走就会知道。如果到早晨还没死,就说明不是龙肉。”
他的嗓音里有些许的嘲笑,可表情依旧严肃而认真。
“您别担心,女士,”第二个警察说,“我们一直跟到底,把所有的坐标都记录下来。到时候就会知道,肉保存在哪儿。”
“好吧,”柯拉冷淡地说,“好吧,你们是对的。”
她把沉甸甸的狗抱起来:狗的体重加上四斤肉不是个小数目。狗开始挣扎着,想回到肉块旁边,后来就安静下来。
柯拉把狗扔在汽车后排座前的空地上,和警察们道了别,车马上就蹿了出去:她可不喜欢闻这股肉腥味儿。警察们敬了礼,驼子也把手举到帽沿儿。柯拉的离去让所有剩余的人都松了口气。现在他们可以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干自己的事了。
一路上柯拉几次回过头去,打开车灯,查看狗是否还活着。它已经爬到座子上,蜷成团,安详地打着鼾。在梦中它爪子乱蹬,抓住了自己的尾巴尖。它一定是作了个美梦。
柯拉一觉醒来。窗外已经大亮,时钟指向了8点半。电话铃响了,活蹦乱跳的小狗用清脆的叫声响应着。柯拉心里数落了一句——有时这样也管用——然后一鼓作气,从嘎吱作响的床上跳下来,一把抓起听筒。
“早晨好!”是翻译梅里,“睡得如何,柯拉女士?”
没听到回答,因为柯拉对他讲话非常粗鲁——不过是在心里。翻译接着说:“该起床了,睁开眼吧!太阳都出来了,只有我们的柯拉还在睡觉!”
“听着,翻译!”柯拉怒吼道,“您有什么权利把我叫醒?您知道吗,我一夜没睡?”
“为什么?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怎么告诉您,如果您昨天在工作时就喝醉了,不是为我服务,而是跑回家去把我一个人留在那儿?”
“不,绝不会的!您误会我了!我把和您会晤的事安排在今天。这可不太容易……”
“您知道您逃跑以后,动物园,也就是饲养场里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什么事?”
“老寿星天眠被偷走了,而您当时没和我们在一起,知道吗?”
“我没和你们在一起?”翻译害怕了。
“不是您是谁?昨天晚上7点半您在哪儿?”
“我……我……”
“勇敢点儿,翻译!”
“我去汇报了。我去汇报您的情况!难道您以为我一个人在这儿呆着呢?我是在工作。”
“我们待会儿再聊,”柯拉说,“您先坐楼下歇会儿,我再睡一个小时,然后再准备和您见面。”
“绝对不行!一小时后中手部长要接见我们。”
“说明白点儿。”
“就是你们说的文化部长。”
“你们把龙归入文化口?”
“请原谅,但是它们的军事用途600年前就停止了。”
“好吧,”柯拉作出让步,“半小时后我到楼下。请给我订一份早餐和一盘燕麦粥。”
“一盘什么?”
“燕麦粥。”
柯拉挂上电话。狗耷拉着耳朵,微低着头看着她。它已经猜到暂时不会被赶走,因此随时准备为自己的女神立功。
“叫你什么好呢?”柯拉说着朝卫生间走去。“要是现在还没水,我就把他们的脑袋全拧下来!”
狗摇着尾巴,停在卫生间门口。
“就叫包子吧!”柯拉说完,随手把门关上。
水来了。稍微有点热乎气儿,稀稀拉拉的,但总算来了。
翻译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愤怒还是普通的谴责,在楼梯下面痛苦不堪。他冲上来找柯拉:“您订的早餐准备好了!”他通报道,像个元帅宣布自己的军团抵达###。
就在这时他看见胆怯地跟在柯拉身后的包子,他轻蔑地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旅馆里不许养小动物。”
他的一嗓子喊醒了昏昏沉沉的门房,他附和梅里说:“严禁带粗俗的动物进旅馆!”
柯拉不屑于理睬他们的叫喊,她走到梅里面前,用国王般的语调吩咐道:“包子吃的燕麦粥!”她指了指狗。
像类似的小动物一样,狗对人的语调非常敏感,它很快辨清了形势,绝望地大叫一声朝翻译扑过去,它跳起来,想够着梅里的短裤。而翻译则像躲一群蜜蜂一样,一直退到门房那儿。门房从清洁工手里一把夺过地板刷,拉开架式迎战包子。
包子跳到柯拉身后,仍不停地叫着。
“餐厅在哪儿?”柯拉没好气地问,“我们去吃早饭!”
翻译慌忙指点道路,柯拉在包子的陪同下,疾步走了过去。翻译和门房跟在后面,想把包子从柯拉身边轰开。但包子没有任何疏漏,结果门房的刷子打到柯拉腿上,而柯拉(与门房不同)掌握大力士们打架的“巫骨术”招式,一个前扑把门房撂倒在地板上。
翻译不敢靠近柯拉,只得在背后喊几句威胁的话。
第五章
柯拉走进几乎空无一人的餐厅。
手拿餐巾的服务员竭力在外国女士面前献殷勤:“您的桌子在右边靠窗的位置。”
他装作没看见包子的样子——要知道不应该招惹外国人,并低估他们的危害。
柯拉第一件事就是端起桌上的那盘燕麦粥,放到椅子腿旁。
“吃吧,苦命的家伙。”
包子郑重地看了眼翻译。
他一副受到欺侮的样子,站在远离桌子的地方。门房正在固执地大声和服务员争执,后者因为他不放下地板刷,不让他进餐厅。
“梅里,”柯拉说,“请坐下和我一起吃。”
梅里只是摇摇头。
柯拉入座了。两个鸡蛋,面包,果酱——这是始于英王伊丽莎白一世的标准套餐。
她拿起一片面包,抹上果酱。
“听着,梅里,”她说,“这只让您如此讨厌的狗,昨天夜里牺牲自我,为我们的侦察作出了难以估量的贡献。”
“什么?”
“就在您像个牲口一样喝得烂醉,美美地睡大觉的时候,我和包子正在郊区公路的第十七警卫队,在那里进行侦察。顺便说一句,您的职位应该了解这些情况。在审察一个可疑目标时,需要鉴别车里装的是什么肉。包子主动跳出来协助侦察。您知道吗,梅里,如果那是龙肉的话,我们现在就见不到旁边这位小英雄了。它吃了肉,幸运的是,仍然活着。但它目前仍在我的监控之下,不排除它随时遭到惨死的可能。我们的志愿者的职责就是这样的。您明白了吗?”
翻译使劲点了点头,好像耳朵进了水,没有答话。
“包子,”柯拉说,“别走神。不是每天都能给你一头牛的。今天就委屈你吃燕麦粥吧。”
包子叹了口气,把燕麦粥喝光了。
翻译坐到桌边,他不知道柯拉是开玩笑,还是当真在没有他帮助的情况下进行了侦察。趁柯拉用完早餐回房间取外衣的功夫,他忙不迭地扑向电话。原来,柯拉说的是真的。他开始小心谨慎地对待包子,尽管并不掩饰对它的反感。
与翻译梅里不同,里昂多尔中手部长即文化部长先生已经清楚夜里在第十七警卫队发生的事以及柯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