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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卖给米安德利亚和普拉利姆的动物园四只受精蛋,现在米安德利亚已经有两只龙成活了。”
“我以为在整个银河系,只有里昂多尔还有龙生存。”
“龙在其他地方很难生存而且完全不繁殖。但是,有时在条件好的地方,它们能在动物园里存活数十年。”
“不能把它们运离本星球吗?”
“试过,试过几次。不论是蛋,还是刚出生的个体都受不了星际旅行。而能装成年龙的船舱还没设计出来……所以他们是最后的……”
场长把伏特加喝光,独自伤心起来。
“等龙都没有了,他就得退休了。”逐渐对柯拉产生信任的小女孩告诉她,“他们都得被轰走。没准儿还得坐牢,总得有人受过。我们这儿就是这样:找到替罪羊就万事大吉了,而真正的罪人却坐在轿车里。明白吗?”
“你觉得龙会在哪儿?”柯拉问道。
“谁知道呢,”小女孩含糊地答道,“看来,是被运走了。”
“就是说,”柯拉说,“有人把场子打开,有人将它们运出饲养场,然后通过塔楼进人城里,再从城里……靠走着?”
“不,”小女孩说,“龙是会飞的!你忘了,柯拉阿姨?”
“它们真的会飞?我看过《龙学》,里面讲他们只在交配期才飞。”
“没错!”醉醺醺的阿波利多尔证实道,“正是在这个时期!”
“交配期,”留胡子的场长清醒地说,“我们的龙每个月都有。”
“而且持续一个星期。”
“这就是读书的意义,”梅拉说,“你读呀,读呀,其实什么也不知道。我之所以不上学,就是不想学没用的东西。”
父亲骄傲地看着女儿。他觉得她将成为全星球最聪明的女孩。做父母的经常会有这种想法,特别是那些独生子女的家庭,他们已经丧失了同伴的挑剔眼光。
“就是说,”柯拉固执地接着说,“你认为有人打开场子,把龙放出来,然后它就飞了?”
“龙不会就这么飞走的,”场长说,“只有前面有母龙时,它才会飞。”
“就是说它还是不会飞。”柯拉说。
“如果它饿极了,你向他展示一块肉或是整只小牛,即便没有母龙它也会飞的。”梅拉说。
“这是反科学的胡说八道!”会计师啃着骨头走过来,“普隆吉斯推崇的这个理论,从未在任何地方被任何人证实过。”
“我现在把龙放出来,”小女孩说,“它就会飞走。它们想吃东西。”
仿佛是回应她这番话,就在旁边,似乎只有一墙之隔,传来一声高似一声的龙的咆哮。玻璃震得直晃当。女会记正在和没胡子的场长跳舞,腿下一软,突然双双摔到桌子上。梅里也清醒了,两手紧紧捂着耳朵。还有一个工作人员把一杯酒掉到地上,杯子也碎了,他心疼得哭了起来。
“龙在要吃的。”小女孩冷静地说。
“那您就喂喂它们,”柯拉对阿波利多尔说,“您是喂龙员呀。”
“您是想说,我这么胖是因为把龙的食物吃掉了?不是这样的!我打小就这么胖。就是不让我吃东西,我仍然会是个胖子。”
“妈妈不怎么让爸爸吃饭,就为了让他瘦下来,”小女孩说,“可他还是这么胖,这是真的。”
“唯谁是问?”阿波利多尔接着说,“每回都是饲养员。可我算什么?我不明白。我也想进场子里去,可它们能把我生吞了,连嗝都不打。我都不敢看它们受罪的样子!有时甚至想:或许该把它们毒死,免得活受罪?但我下不了手。知道为什么?因为我是个善良的人。”
小女孩站起来,凑到柯拉跟前悄悄说:“他是个罪犯,但不是因为他人不好,而是因为鉴于经济状况,食品给的越来越少,可饲养场的编制却越来越大。明白吗?”
“不明白。”
“大家都要吃饭。必然的。无论是场长,还是他们的亲戚。女会计也在挨饿——她的肚子永远填不饱。下班后大家都用包儿往外带吃的。今天让爸爸喂小可爱一块肉——它已经一周没吃过肉了。这块肉是从爸爸那份里抠出来的。我们的生活很恐怖,如此残酷,简直是可怕。大家都抓着自己的位子不放。龙肉无论如何不能吃——这是件幸事,否则它们早被吃光了。”
“就是说,你认为可以把龙从饲养场运走?”柯拉问。
“可以,”小女孩肯定地回答。“如果特别想,就能。不过你要是运龙,它会把你吃掉。它们没经过驯化,就像是长牙的癫哈蟆、大鳄鱼。”
“我觉得它们会思考。”
“是的,当它们受到诱惑时。”
“你喜欢它们吗?”
“喜欢它们什么?凡是知道它们的人都不喜欢。我老实跟您说,即便是有人对您说这些龙是多么招人喜欢,多么令人感动,应该关心它们,您也千万别信。这都是谎话。”
小女孩说起话来声音尖利,恶狠狠的,俨然一个成年人。
第四章
翻译梅里在桌边直打晃儿,尽管龙已经不叫了,可他两手仍然捂着耳朵。他甚至忘了跟柯拉告别,就以这种姿势径直走了。柯拉用目光为他送行——他那孩子似的弯腿露在短裤外面——这是个可怜、不幸、唯唯喏喏的人……“龙会不会自己飞走?”柯拉问小女孩。
“假如飞走,它会马上被发现:当它在空中飞行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能看见{奇书}它。”女孩很有道理地指出。
“那夜里呢?”
“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龙都不可能飞走。”阿波利多尔说,“因为要想升空,它需要先助跑200米。这一点您的《龙学》上大概写着呢。”
“但我想,科学有可能落后于生活,”柯拉说,“因为我觉得如果很饿的话,龙就能飞。”
“这是毫无意义的神话。”喂龙员说。他站起来,把温软的大手放到小女孩的头上。
“我们该走了,”他说,“明天还要早起呢。”
“音乐老师要来,”小女孩对柯拉很信任地说,“我早上总是祈祷,希望他被车撞了,可一次也没灵验过。也许,明天会的。”
“这可不太好!”柯拉指责道。
“我知道,”小女孩赞同地说,“我知道,但我还是祈祷。就算以后会惩罚我,也要先让他撞车。不必致死,只要手伤了就行。”
父亲给了她后脑勺一下,小女孩赶紧往出口走去。
柯拉也想仿效她的样子出去,会计师突然蹿到她面前,请她跳舞。他已经醉得很厉害了,柯拉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跳舞还有什么意义。大概,其意义就在于会计师的双手可以触摸到她身体的不同部位。
为了稍稍打击一下会计师的高涨热情,柯拉问:“如果我想明天看看您那些账簿,您不会反对吧?”
“什么账簿?”会计师淫秽的双手垂了下来。
“就是您用来记录收到哪些喂龙食品的账薄。”
“没有这种账簿!都上交国库了。”会计师急忙答道。
算他走运,舞曲停了。会计师急忙煞有介事地走到二级场长跟前说:“我姑姑病了,明天上班别等我了。”
然后迅速地离开了屋子。
柯拉也走到没留胡子的场长跟前,表示旅途劳累,想回旅馆休息一下。
场长没有反对。与其他人不同,他很清醒,也很阴郁。其他的饲养场工作人员相拥着坐在屋角的地板上,齐声唱着一支雄壮的歌曲。
场长把柯拉送到门口。
“你是怎么认为的!”柯拉问,“龙跑到哪儿去了?”
“它们是被一块肉引诱走的,”场长说道,他好像已经仔细斟酌过自己的说法,“它们受到引诱。而肉里有安眠药,到不了塔楼它们就睡觉了。接下来就是些技术问题了:装到大板车上就运到山里去了。”
“为什么?”
“好卖给米安德利亚。”
“有没有哪怕是一个人在米安德利亚见过被盗的龙?”
“米安德利亚非常大。”场长回答。
他们走出办公楼,来到小平台,栅栏之间的通道就始于此。通道尽头最后一只灯笼照亮了塔楼的拱门。
“龙一般是在露天的地方睡觉,”场长说道,为了吸引柯拉,同时也为了让她了解,“只有白天它们才躲在洞里。你看,天眠,我们的老寿星。”
正蜷成一团在场子中间睡觉的龙抬起头来,轻轻地叫了一声,好像在问:“你们想不想喂喂我?”
“小可爱睡在那边儿。这是它在叫,我熟悉它的声音。我一直和龙生活在一起,爱上了这些令人生畏却又非常高傲的动物。”
小可爱舒展开了躺着——从栅栏直到墙边,它的脑袋有一个人大小。
“他们有智力吗?”柯拉想起小女孩的警告,连忙问道。
“当然!”
场长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