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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糊半睡半醒的新娘的奶子上。新娘吃了一惊,睁开眼,猛地跳入眼窝的,是那黑扑扑的如一堆乱草般的刺蓬窝,和那窝里,寸把长的褐色的物件。她猛地坐了起来,双手撑到床上,惊慌地往后退了退,直退到床壁上。 寨老对她摇了摇头,那意思,是让她不要退了。寨老笑着,用手去扶自己那硬梆梆的物件。手到处,他一惊。那里,仍然是软塌塌的,如一截被人丢弃的鸡肠子!
他沉下脸来,用那张布片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他不敢,再也不敢看那具白嫩嫩水灵灵的身子了,每看一眼,心里就会滴出血来。他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耻辱在恶狠狠地撕裂着他的肉体。他轻轻地嗡嗡地唱起来:
人到七十无红尘,
没得甚么好光阴。
脑门起了梯子屯,
背梁好像马鞭根。
赶场没得我的份,
行亲走戚懒动身。
隔壁闹寨凡心动。
上床无力进红门。
有女人的声音附和着他的歌声,若有若无地在房间的哪个角落响起来。他以为是新娘,就抬起头,看新娘。新娘呆呆地仰卧着,脸上,只有刚才残留着的痛苦的表情。何况,他与新娘相隔不过半尺,那声音绝对不是新娘发出来的。他回过头,看了看屋角,看了看整个的房间,除了墙壁上那些飘动着的布片,风吹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他对自己说,人老了,不光是眼睛花了,连耳朵也“花”了。他决定不再理会,半闭着眼睛,继续哼唱着。一片黑色的影子拂过,一股冰凉的风刮上他松弛了的脸皮,让他感到冷彻心骨。他睁开眼,大叫一声:“哪个?”却发现是一片不知哪个年代的沾染着乌黑的处女血渍的布片,被风从墙壁上吹落下来,正好落在他的脸上。他手里拿着那块布片,猛然想起了甚么,忙不迭地丢到地下去了。
三
房门被人轻轻地敲响,尽管敲门声很轻,透着犹疑和胆怯,一直睡不着的寨老还是吓了一跳,问道:“是乌昆吗?”
门外,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怯懦,说:“是我,乌昆。”
寨老说:“进来。”
门开了,乌昆低着头,小步小步地往床边走来,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三十多岁,长得牛高马大,还有一脸的络腮胡子。在寨老面前,他就像一个女人,说话做事,无不低眉顺眼。
乌昆这个时候敲门,一定是有甚么要紧事。不然,就是借给他一个豹子胆,乌昆也不敢在这时叫他。
等乌昆躬着腰,在床前站好了,寨老才问道:“甚么事?”
乌昆不敢看床上,只敢看自己的脚尖,说:“不是别的事我也不敢打扰你老人家,你说,只要是这个事,甚么时候都要告诉给你……”
寨老的心提了起来,问:“又死人了?”
乌昆说:“是的,刚刚有人带信来,这回,死的是吴驼子。”
寨老说:“又是我们灵鸦寨的,又是我们灵鸦寨的!”
“是的。还是和前面那六个一样,也死得不正常。”
寨老不想听了,挥了挥手,让乌昆退出去。
乌昆说:“是。”然后,就后退着走出了屋外,把门给关上,才关得一半,寨老就说:“慢。”他就不关了,依旧低着头,躬着腰,等待着寨老的吩咐。
寨老坐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对他说道:“备轿,去贡鸡寨。”
乌昆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头也抬起来了,说:“寨主,你这是?”
寨主说:“去贡鸡寨,请老司吴拜。”
“可是,这个时候了啊。”
“这时怎么了?再不采取行动,就来不及了。现在死的是他们,以后死的就是我们了,是灵鸦寨所有四十岁以上的男人!”
乌昆感到很纳闷,寨主说得那么肯定,没有一丝儿的打顿,像是铁板上钉钉子一样。他好象知道甚么,而且知道得清清禁楚楚。他想问寨主,是真的吗?但他不敢问。寨主不想说的,你问了也等于是白话,还会招他的骂。如果他自己想说,你就是不问,他也会告诉你是怎么回事的。
果然,寨主看着乌昆那一脸困惑的样子,说:“因为,二十年前,我们灵鸦寨所有的二十岁以上的男人,都参加了一个仪式。从现在死的人看,他们都是参加那个仪式的人,我这才敢肯定,凡是参加了那个仪式的男人,迟早,一个一个地死光!”
乌昆听了,又怕又喜。怕的是,那是何等恐怖的一个仪式啊。喜的是,二十年前,他才十二岁,还没有资格参加那个甚么仪式,也就是说,他不会死于非命。
寨主继续说道:“这降临到我们灵鸦寨的灾难,除了贡鸡寨的吴老司吴拜,是任哪个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办法可以解除的,所以,我才要你去轿,请吴老司。”
看到寨主那又害怕又愤怒的样子,乌昆细了声,说:“你贵为寨主,怎么能惊动你的金贵的身体?我们去请……”
寨主不耐烦地说:“去吧。”
“是。”
轿夫很快把轿子准备好了。
这是一顶两人小轿。在山里,四人以上的轿子都不便于行走。
乌昆在轿子的一侧照看着,前面两个伙计打着火把。后面也有两个伙计带着火铳,一行八人,往贡鸡寨匆匆赶去。
随着轿子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一上一下地颠簸,一直还没合眼的寨老,终于抵不住瞌睡虫的侵扰,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经过一个潭边的时候,从潭里飘上来一绺冷风,直往轿子里钻去。
那个潭叫做龙潭,有四五个晒谷坪那么大小。三面是陡峭的山崖,一面有路,从绝壁上,弯弯曲曲地绕过去。即使是在大白天,龙潭也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恐怖感。水深不见底,绿得发暗,大人经过时,也不免心里发毛。孩子更是如此,没有大人作陪,不敢从这里经过。何况这还是晚上,在四束火把的照射下,龙潭里,飘拂着呜呜咽咽咽的声音,像是一个女人的悲泣,又像是一个孩子的笑声。他们放慢了脚步,每一步,都试探着往前面走,很是害怕,明明前面是路,而等你一脚踏下去时,却是甚么都没有,就直接掉到潭里去了。
寨老被一绺阴风给刺醒了,他感觉到,有一个女人,用她那长长的小指头的指甲,一下一下地划着他的脸。他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一只苍白的手,正在他的脸上划着。那手好白好白,像是被水泡了好久好久。手上,戴着一只象征着福、禄、寿的红、绿、紫三色的玉镯子,在他的眼前一晃一晃。五根手指,细似嫩笋,还巴着几根丝丝缕缕的绿色的水草。寨老想伸手去挡,那手,就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法一样,根本就不能动弹。他想偏一下脑袋,以躲避那指甲的划弄,也是,动都动不得。他想叫唤乌昆,嘴里却像塞了一大把苦腥的水草,又刺又痒。他索性平静了一下,才猛地一踢轿壁,“咚”地一声,完全醒了过来。
乌昆赶忙问候道:“寨老,你醒来了?”
寨老满头的冷汗,他一边擦着汗水,一边问道:“到哪里了?”
“龙潭。”
寨老“啊”地大叫了一声。他想,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乌昆赶忙问:“寨老,你怎么了?”
寨老大口喘着气,尖叫道:“快,快,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弯七拐八的山道上,那轿子,疯也似地逃离了龙潭。
这时,谁都没有听到,龙潭里,幽幽地,似乎有个女人,发出了一声哀怨的叹息声,叹息声里,有怨毒,还有惋惜,仿佛没有把那乘轿子拦下来,是她的过错一样。
四
汪竹青感觉得到,这节国文课,应该是田之水老师从教以来最为失败的一节课吧?
田老师在她的眼里,一向是儒雅沉静而又不失意气风华的,课堂上,不时能听到他妙语如珠的引经据典,而今天的课,他那副样子,用无精打采和心不在焉来形容都还不足以说明他的精神面貌,简直可以用失魂落魄和惶恐不安来形容!
田老师身穿一件深灰色的长衫,颈根上围着一条浅灰色的毛线围巾,那是汪竹青给他织的。每每看到田老师围着她亲手织的毛巾,她的心里,就仿佛是围在自己的颈根上一样,感到了热乎。那热乎里,掺杂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激动,以及忐忑。她想不明白的是,田老师四十一二岁的人了,怎么一直没有成亲呢?他的没有成亲,在学校里,是让许多人感到怪异的。只是听说,他年轻时,有过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很快,就灰飞烟灭了。汪竹青想,这也许,就是上天赐与自己的一个机缘吧?
田之水敲了敲她的桌沿,说:“汪竹青,‘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请说说它的出处。”
汪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