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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你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警醒?继续说。”
“其次,整个事情的关键不是曾通。他有几斤几两你掂量不出来么?整个事情的关键是乌鸦!一切都是他弄出来的,什么鬼啊爬啊眼睛啊,将这些话一股脑塞进曾通的脑袋,他不梦游就该赞美老天爷了。乌鸦只不过是在合适的时候喊了出来而已,这样的时候,是谁都可以估摸得到。”
狱长眨眨眼睛:“侯风,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存在吗?”
侯风愣了半晌,猛地喷笑出来:“哈哈,真是个好笑话,你问我世界上有没有鬼?哈哈……”
侯风洪亮的笑声在狱长的房间荡漾开来,狱长没有任何表情地盯着他,直到他笑不动为止。
“哈哈……哈……老子的肚子快被你逗破了……一个象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相信这样的话?那样的话,分明就是蒙混曾通这种蠢货的……”
“相信吗?”狱长看着他的眼睛,但侯风不为所动,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因此而任何减少:“相信?哈哈,相信有鬼?老子宰过那么多只鸭子,他们是不是都要变成鬼来找我啊?哈哈!鸭子鬼?嘎嘎嘎嘎,摇摇摆摆冲过来找我算帐?哈哈哈哈……”
狱长摇摇头,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很不满意,他问道:“后来呢?乌鸦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他被吓得尿裤子了,哈哈,他奶奶的,真是装得够象。朝自己唯一的一条裤子撒尿,还不能撒太多,恐怕爷爷我还做不到呢。”
“也就是说,你完全不相信那一套说法?”
“完全不信!”侯风收起笑容,“我已经说过了,整个事情都是乌鸦越狱计划的一部分!也许曾通的浅薄让他放松了警惕,他不由地给曾通说过一部分实话,我相信他现在肯定后悔得不得了,尤其是今天,我和曾通来见你而将他留在那里,他肯定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和对他的关系是多么的不同。所以我说了,现在他在害怕我们回去收拾他,在上吊也说不一定。”
“乌鸦告诉我,他知道有人监视或者监听我们,能解释吗?”
“当然,”侯风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他当然知道。整个事情都是他策划的。他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我们曾经有过待在房间里闷声不啃的时候,那时候我们都在纸上写写画画。考虑到你不大可能请我或者曾通来睡午觉,所以一定是监听者被发现了。他知道被发现了,给你说这个你已经知道的事实是让你觉得他又忠实又诚恳值得他妈的信任,何况,如果万一你确实没有察觉,他能透过你听到这话的表情推断出来,并进一步推断出你的能力。”
曾通插嘴道:“也可能——他的害怕,是害怕一个人留在那里?”
侯风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这小子什么时候敢接自己的话了?看来他是活得太久了忘了自己是什么人,也许该给他补习一下?侯风摇摇头,拍拍曾通的肩膀:“告诉我你进来之前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幼稚园么?你的头脑还没有让你挂掉,真他妈让我惊叹这个险恶的世界原来还有这么慈悲的地方。”他不再理会曾通,转头对着狱长:“他说过五年前的事情,那基本上就那么回事。只不过主角转换,他把角色让给了百羽——这老小子一惯喜欢栽赃,这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乌鸦才是幕后老大,我压根不信什么小崔撺掇百羽翻天的事情。乌鸦安排了监视我们的人,他和一部分看守勾结起来了!但是他不能现在就跑路,因为他的弟兄比如百羽他们不会放他一个人跑的。而他们一共好几十人,如果他们跑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地方隐蔽起来!而这么大的越狱事件,是即使和他勾结起来的看守们也绝对不允许的!知道为什么我知道是他主谋吗?就在你枪毙那个偷听的杂碎之后,乌鸦在和我们的交谈中,再也没有提到有人偷听的事情!因为他知道,根本就没有了!这也是为什么百羽假装和乌鸦打架,一头是包而乌鸦却毫发无伤。”
狱长点点头:“那么,殴打乌鸦的看守,要么不是和他一伙的,要么是做给你们看的。” 他又看向曾通“为什么当那个看守说乌鸦也想来所谓反省的时候,你也和侯风一样摇头呢?他已经说明了他的理由。现在轮到你了。”
曾通迟疑道:“我觉得,他的确有事情瞒着我们,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侯风说的那个。”
在曾通说话的同时,狱长飞快站起身来踹开门。
门外空无一人,如同刚才的结论。
狱长回头:“反省得不错,通过。”
侯风的嘴角往后掠了掠,得意地摇头晃脑,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复杂了。至少当时他自己是这么认为。
狱长(七)
狱长慢慢地在操场上镀着步子。不是犯人们的放风时间,却是他自己活动身体的时间。上回打架事件之后,狱长就做出了冠冕堂皇地加强看管、减少放风时间的理由。因为比起和囚犯们的噪音一同漫步来说,他更有兴致一个人在空旷中呼吸新鲜的空气。他抬起头看看天空,天一片碧蓝如同洗过一样,没有一丝云彩。阳光直晒在脸上带来的些须温度也马上被呼啸而来的风掠夺干净。这正是鹘山长达几乎一年的旱季。
其实在狱长心底里并不同意侯风的分析。侯风整套看似严密的理论中有一个漏洞,即那个找不出来源的“沙沙”声。如果真象侯风所谓的乌鸦操纵了一切的话,那么是他找来一个看守弄出的声音吗?狱长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人能在甬道里弄出动静之后全身而退,甚至不让侯风看见。
另一个问题,侯风认为当初第一次夜探的时候他没有跟上曾通和侯风,而是什么莫名其妙的X和Y。从逻辑上说,这很好的解释了后来在一长串远距离的跟踪和反跟踪里发生的事情,但是,狱长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确信自己是跟在,至少最开始,是跟在侯风和曾通后面。
犯人们的放风时间快到了,他几乎已经听见犯人们嘈杂的声音从山壁内的甬道里隐隐传来。与外界异常隔绝而显得严酷的自然环境和生存条件,似乎让鹘山监狱内部争取到了某些比其他监狱多得多的东西,比方说,次序和纪律。在其他监狱,放风之前这样吵吵嚷嚷是绝对不敢想象的。
想到外面,狱长的心思转到了另一个方向。在监狱甬道外面,通往外界的那条甬道尽头,有一座靠山体的小木头房子。那里寻常有四个看守轮流守卫。如果他们和乌鸦他们串通一气的话,乌鸦他们就该很容易脱逃出去才对。可是,难道这就意味着那四个看守是可靠的吗?狱长抬起头,看着操场四周的悬崖。毫无疑问,乌鸦并没有掌握多少看守或者囚犯,否则,就算用挖山的方式,或者填土斜坡的方式通过悬崖……随便怎么样都有一万种方法脱逃。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有多少看守是可靠的呢?中队长余学钧?不,他连基本的监狱守则都不懂。那么马宣?如果马宣不可靠,那么讨好自己是干什么?可是马宣从头到尾都表现出极力巴结的样子,那似乎不该对自己不利才对。
忽然之间,一道闪电刺破了狱长脑海上方迷朦一团的黑雾,狱长被一个想法钉在了地上:如果余学钧不可靠,那他肯定知道谁是可靠的。可是如果不可靠的看守够多的话,为什么不干脆把不是他们的人包括自己干掉?如果他们的人少的话,余学钧这种既与囚犯同流合污又不称职的人怎么可能当上队长?有没有可能所有看守都不可靠,可他们也和囚犯们不是一伙的呢?证据?自从进了监狱之后,狱长就从来没有见过——虽然他毫不在乎——任何一个哪怕是一个看守对自己敬礼。就如同余学钧是不够格的看守队长一样,他的下属……
曾通和侯风走出甬道。就象自己预料中的一样,侯风的到来被某种地下的途径传播开来,以至于当他们在甬道里排队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囚犯胆敢站在他们前面一排。熟悉侯风历史的人们纷纷用某种畏惧的眼光注视着他,而不知道所以的人则纷纷交头接耳,打听这是何方神圣。曾通心里多少有些奇怪,理论上说,在鹘山监狱里的囚犯都是亡命之徒,应该不会互相买帐服气。可是,他们却在对侯风出现这件事情上表现了惊人的一致性。也许,这是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的古训的体现?妈的,侯风算什么状元?
曾通是唯一和侯风并肩走出甬道的人。看守们也默许了这样的情况。从地下消息的传播和看守们对侯风的态度来看,鹘山监狱的看守和囚犯们似乎有某些微妙的关系。考虑到看守和囚犯并没有本质的不同,这样的微妙关系并不是乍看上去那么不正常。两人走出甬道,为突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