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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在面颊上,暖暖的,很舒服。
“等明年,再一起来看花。”他喃喃道。
柳心“嗯”了一声,拉过他的手来回晃着:“喏,现在我有些饿了,我们回去用膳吧?”他便点点头,两人沿着碎石子小路往回走。
——花开的时候,仿若天空坠落的纯白雪花,一团团簇着,香味恬淡而清爽。
只属于两个人的花朵。
阳光安静地照耀着,薄如蝉翼的光线好似一层纱,在那片淡淡的朦胧中,仿佛有什么纯白的东西绵延开来,悄无声息地滋长,夹带丝丝缕缕的浅香。
而他们执手相笑,背影逐渐隐没在青翠的竹林里。
——这只是,不曾出现的风景。
番外——此生共看晚
风绕过林子。
柳心坐在溪边,将木盆中几叠衣物轻轻浸在水中,触手清凉,她轻轻拭去额角细汗,抬
头望了眼那蔚蓝的天空。视线尽头群山绵延,浮云游走,风从很遥远的地主吹拂而来,夹带
千里之外的轻烟尘土,沉淀在足下的草间。
一盆衣物清洗完毕,柳心活动了下手脚,顺着熟悉的路往回走。
此处是一片甚为宁静的竹林。
阳光照耀下,女子窈窕的背影逐渐隐没在翠色尽头。即使一袭素色衣衫,即使无甚华丽
饰物,女子的容貌依然清丽无双。
——在洗净铅华之后,抽身回归最初的纯净天然。
美,本就应该纯粹。
竹林的尽头建了几座屋子,不算大,构造却还精巧,周围设了整齐的栅栏,各种所需物
也是应有尽有。竹屋隐匿在林中,唯一条小道弯弯曲曲通了过来,路的尽头,一高一矮两个
人影正不住地动弹。
柳心将林盆搁在一旁的竹桌子上。
“说吧,又来干什么了。”柳心撇了撇嘴角。
眼前站着的两人正是闻尘关与胭脂。
脱去锦衣华服,闻尘关身上那股纨绔味道仿佛淡了些,然而这家伙还是极重视外表,依
然是白衣广袖迎风翩然,只可惜,今日那宽大的袖摆上不知道为何多了几个墨点子。
“柳儿你来的正好!”闻尘关愤然拽过身边少女,“我今日来找松寒品茶,结果这丫头
也跑来凑热闹,还美其名曰是特意来向松寒学画,没弄出个眉目不算,还故意甩我一身的墨
!”
胭脂吐了吐舌头,轻巧窜到柳心身后,闻尘欲上前拉她,碍于柳心在前,只得原地直跺
脚。
“柳儿,我不管,今日若你不帮我评理,我便不走了,不走了!”一掀袍角在凳子上坐
下,闻尘关干脆耍起无赖。
“。。。。。。随你。“柳心白他一眼,兀自端了木盆往里走。
——同样的伎俩用了这么多次,也不嫌累?
柳心边走边摇头。身后的胭脂与闻尘关偷偷对了个得意的眼神。
薄帘后隔着一间简单的书房。
轩窗边搭着三五个花架,已是深春,各色花朵开得甚是美丽,微风拂面名垂犾带浅香。
男子负手立于花下。
桌上画卷墨迹未干,白瓷中几点颜料犹如花瓣。
“在做什么呢?”柳心掀了帘子进来。
回过头,他唇边的笑意温暖,示意她自己看。
“呵,”柳心忍俊不禁,“你画闻尘关与胭脂做什么?还将闻尘关画得这样面部扭曲。
”
慕松寒亦笑:“你回来得可真及时,若再不回来,这两人还要在院子里吵下去。”
柳心无奈地叹了声:“随他们去吧。”
——自从他们隐居此处后,闻尘关与胭脂也在附近寻了个住所,两人住得比他们还接近
些,少不了吵吵闹闹的。那两人还极懒,闻尘关本是纨绔子弟出身,又不可能再入朝为官,
和父母一番讨价还价后自己出来过日子;而胭脂只通医理,厨艺却是一窍不通,终于接受闻
尘关的建议,每几日便要以吵架为由跑来慕松寒柳心这里混饭吃。
慕松寒性子宽和,柳心那边可不是轻易糊弄过去的,所以,每次计划吵架,闻尘关都要
与胭脂精心准备半个多时辰,面部表情逼得真实了才敢出来。
“今日我去了安宁镇市集。”柳心在竹椅上坐下,取了慕松寒的茶盏抿过一口,“瞧着
几匹布花样还不错,便买来存着,等过些时日可添置几件新衣。”
揽过妻子的肩,慕松寒噙了笑意听着,约莫半炷香时间过去,柳心起身说要去准备晚膳
。
“屋后竹筐中有几尾鱼。”
微微一愣,柳心瞬间明白过来:“你去过溪边?”
“是。”他含笑点头,“顺便将某人捉鱼不得的模样也看了去。”
面色一红,柳心作势在他肩头锤了下,转身出去。
转眼便是暮色四合。
并无丝竹管弦,并无婉转浅吟,此处只有一片纯净天然之声,回落在蜿蜒的竹林小道中
,映着天边逐渐瑰丽起来的云霞,只觉美好而宁静。
炊烟袅袅。
切得整整齐齐的土豆丝排列盘中,柳心随手将盘子递给胭脂。
“柳姐姐,这样的生活。。。。。。你可满足?”冷不防忽然听见红衣少女问道。
她眼眸微动:“为何这样问?”
胭脂迟疑片刻:“你。。。。。。会不会想起之前在皇宫中度过的日子?且不提那里的奢华富
足,曾交好的朋友也自此没了音讯,你可会想念?”
“我并没有什么好想念的。”瞬间的停顿,她淡淡应道,案板上切菜声不停,“倒是苦
了松寒,只能托人将慕府中人好生安顿,也不能回去看看。。。。。。还有闻尘关与你,也是不得
不过起这隐居日子。。。。。。”
“啊呀呀,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胭脂连连摆手打断她的话,”早在我出师那日
,师傅便教导我,医者当悬壶济世,不求荣华富贵,但求问心无愧,不管是之前帮着慕大哥
假死,还是之后随你们一同隐居,我从没有半刻后悔过。“
“胭脂,多谢你。”柳心也笑了笑不再多说。
晚膳备齐,交给胭脂端上桌,柳心拭去额角的细汗走到院中。
天微微暗了,却还是能看见西边丝丝缕缕的云霞,隐去耀眼的明亮,这一刻的晚霞更多
了几分宁和之美。
风萦绕发间,她隐约望见慕松寒在远处劈柴,轻轻松松的模样,不时和身旁的闻尘关说
笑几句。
——呵,还有谁会知道,这么个俊逸的男子曾是统帅千军的大将?
柳心不禁发笑:再说了,松寒也不是外表上看去那么温雅无辜。
依然记得宫破那日,他们与唐奉业三人混于广陵王夹击不得脱身,一片慌乱中,忽地就
看见松寒朝她递了个眼色,之后便是那番生离死别的景象,她被唐奉业带着走,而他葬身滚
滚江流。
的确,若只有他孤身一人,逃离确实容易很多。
再加上幕松寒隐约猜到楚天青的意思,又怎会毫不提防唐奉业?
他不过是与她演了心意相通的一幕,借唐奉业之手将她安然带离,待到自己脱身痊愈后
再入宫来寻。
谁是博弈者?
谁又甘心当他人手下沉沦的棋子?
即使他的生命无法长久,也不能轻易殒在旁人手中。
那一日柳心与慕松寒漫步花下,她微微叹息,问他此病之下还余多少时日。
而他在她耳畔轻笑:“陪你,足够了。”
她娥眉稍蹙,旋即了然。
——人生,可长可短。
而在你身边,便抵过世间万千。
恍惚中又闻那熟悉的笛声。
依然是那一曲,那个,在暮色渐逝、群岚隐没之时,萦绕在余光中的竹林里。
——却再不是什么都没开始的最初。这曲笛音,已经融入了她的生命,赋予了特殊的含
义。
以及,记忆。
柳心闭眼,迎向拂面的风。
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在脑海中稍纵即逝。
——汀嫔、邓瀟瀟、晏流苏、唐圣语、秋端、晏云遥、云祥公主、贤妃。。。。。。
还有,楚天青。
“。。。。。。。走吧。”仿佛是叹息一般,由唇齿间轻吐而出。
似是对自己说的。
柳心沿着林间小道缓缓步去,路的那头,男子的面容温和而隽永。
他揽过她,两人并看隐去的云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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