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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收拾妥当，才借了周瑜斗篷回自己营帐了。
天气陡变，这营帐中的温度却还是暖的，周瑜换了干燥衣衫也没束腰封搓搓手抽出一册竹简来看书，许是方才吹了寒风，等安静下来只觉得胸肺喉咙哪里都不舒服，对着书也不知看了多久，却是半行字都看不下去的只想咳嗽。
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等孙权一身寒气的湿淋淋的进帐时，跳开帘子的一瞬瞧见的便是正咳得昏天暗地的周瑜。
中箭之后的周瑜瘦了不少，眼下的身架明显有些撑不起衣服，整个人裹在宽大的衣衫里强压咳嗽的周瑜突然就让孙权心里抽搐的疼。
甩了斗篷三两步走过去给他抚背顺气，然后就瞧见了溅在竹简上的血，心口猛然一缩，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些血迹说话都带了颤音：“公瑾！”
忙着顺气的周瑜说不出话，握住了孙权的手半晌才找到声音道：“无妨。”
孙权的手很冰，周瑜看着他湿了半边的衣襟又道：“主公先换衣服吧，当心着凉。”
看孙权盯着自己手上溅血的竹简不动，接着说：“第一次瞧见也把我吓得不轻，不过说不定吐啊吐的余毒也就吐干净了。”
他有心说笑，孙权却是难得的没有笑，慌忙从怀里去摸带在手上的棉巾，扯出来才发现被雨水浸得发潮，索性丢了用手去摸周瑜嘴角的血迹，沾在指上刺目的红，他不说话，周瑜也愣愣的任由孙权捧住了自己的脸，良久才听到那人的声音：“公瑾，你吓到孤了。”
六十九
陆玖
他愣愣的看着周瑜说你吓到孤了，那并不是一个撒娇的语气，哀伤忐忑的模样没来由的让周瑜不晓得该如何应对，孙权小时候并非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那时候的小孙权总是带着几分嗔怒埋怨他兄长，又或是带了几分艾艾的说与自己，那时候是为什么，又是怎么哄的，周瑜闭闭眼，竟然一丝半分都想不起，于是这种无力的怅然很快就变成愧疚，只是亏欠什么又该补偿什么似乎在一瞬又变成茫然，胸中郁郁，却不仅仅是因为疼。
孙权已经俯身跪坐在他面前，衣衫湿了大半连浅眸里似乎都带了水汽，周瑜放下竹简去握他的手，指上沾染的血迹蹭在掌心，无意识的轻轻磨蹭着，似乎想了很久才艰难开口。
他叫他仲谋，孙权不瞬目的瞅着他，听周瑜慢慢道：“之前医官也说过，箭伤太深伤及肺叶，伤口未愈咳血也算正常，而且体内有余毒，吐出来也并非全是坏事。”
这番话孙权之前便听樊阿和军中医官说过，只不过听归听，亲眼见到便又成了另一种光景，现今周瑜又陈述一遍，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无需担忧，指尖蹭在周瑜掌心，然后反手握紧了，倾身去吻他嘴角，腥甜的味道让原本要冒出的话又生生咽下，只轻轻说孤先去换衣服。
他说完就起身，吩咐亲随端热水，又转去一旁换衣服，把指上的血迹洗净了，才拿着热棉巾帮周瑜擦手，那人的脸色比昨天好了许多，孙权又仔细看了看，才把棉巾交到周瑜手上：“公瑾自己擦擦脸吧。”
周瑜接了，听孙权接着问：“刘备前来，不止是探病吧。”
问及公事，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周瑜把脸埋在温热的棉巾里，湿热的水汽让他舒服不少，于是语气也变得轻快：“顺道看看他三弟，他已经占了四郡，手里缺人。”
“那公瑾怎么说？”
“人是自然不能还的，至于怎么说，就交给子敬去操心吧。”
“公瑾你尽是给子敬出难题。”
“主公这是心疼子敬了？当初人是他带来的，要去解释自然也是子敬更顺手些。况且我东吴水师虽强，步骑总是欠缺，关羽张飞二人都是不可多得的猛将，若是可能，瑜真想连带关羽一起留下。”
周瑜弯着眉眼笑得促狭，孙权知道他有意说笑，便一本正经的接：“孤是心疼，公瑾你要吃味么？”
周瑜笑着不答，孙权也就不深问，接着道：“不过关羽此人性情忠烈，当初曹操都没能留住此人，要想为我们所用又谈何容易。”
“形势不同嘛，关羽在意的是他大哥，如今刘备在我们这儿，不试试又怎知不可能？”
“孤明白你的意思。”孙权瞧着他顿了顿，“不过这刘玄德也算是个好人。”
“眼下两家结盟，他自然是好人。”周瑜也看他，“他日曹军退去，是不是好人跟是不是敌人却是无关。”
之前刘备连下四郡之事孙权已有些不满，现今又被周瑜提出来，念及周瑜伤势并不想多谈，取过他手上棉巾放回盆架：“孤知道了，此事等公瑾身体好些我们再详谈，现在先吃饭好不好？”
听他这么说，周瑜也不坚持，笑着说声好，便要帐外的亲随送饭来。
外头风声已经不像方才那么骇人，倒是雨越下越急，哗哗的水声铺天盖地，周瑜瞅瞅外面的雨幕，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主公打算何时回柴桑。”
“孤昨日刚到，今天公瑾就要赶我走么？”孙权笑着他看，见周瑜神色复杂的不知该留还是该劝他回去的纠结，便道，“这雨停了孤就回去，等公瑾你拿下江陵回去庆功。”
周瑜看他，孙权向来的进退得度从不需自己担心，这点认知周瑜早就明白，只不过不知为何总有一丝怅然，正待说些什么，却见亲随已经端着食盘挑帘进来，水汽蒸腾中，居然还夹着浓郁的药香。
没等周瑜对着那个熬着药的红泥炉子皱眉，来人已经解释道：“这药是樊先生吩咐趁热喝的，刚巧都督和主公用过饭饮药。”
他话说完就去看孙权，之前周瑜处理军务总误了吃药的时辰，吕蒙说了几次他也只是说知道了却是等到药放凉都没喝上一口，旁人自然不能去强灌，此刻孙权在旁，周瑜有时虽任性却唯独对着他事事迁就，这番话与其说给周瑜倒不如是说给孙权，于是也不等周瑜开口，瞧着孙权对他点头示意，便放下托盘摆好吃食对孙权周瑜施礼退下了。
这时节肉食不易保存，加上周瑜外伤未愈牛羊肉又吃不得，医官说要补身子于是就换成了鱼羹，所幸军营临近江边鲜鱼并不缺，于是日常饮食便少不了的一道鱼羹，忌口的东西太多，那鱼羹也就真的只是鱼羹，除了少许的盐找不到半点别的东西，味道虽不差，但吃多了总觉腻味，周瑜捧着汤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看看旁边还滚着热气的汤药，便忍不住皱眉。
孙权早已不像幼时那样挑食，粟米饭加上几筷佐菜草草吃完了，又陪着周瑜喝了小碗鱼羹，准备去倒药时周瑜那碗才吃了一半。
沉下的声音里就有了一些埋怨：“公瑾。”
周瑜看他，举筷扒饭的动作就带了点无奈，咽下最后一口时忽然就想起孙权小时候孙策吓唬他好好吃饭的事情，鼓着脸的孙权到跟现在的模样十足的相似，忍不住想笑，待到灌下那碗黑漆漆的药汁居然也没觉得有多难喝。
他着急喝完，不可避免的烫了嘴，放下碗吸气时忽然就瞧见孙权倾身上前抱住了他，温软的唇贴上来，舌尖沿着唇线滑过最后探进去勾他的舌，他吻的极轻，偏又托着周瑜后脑让他挣脱不得，直到那些药味跟彼此的气息混在一处再也区分不开，才稍稍放开他看进周瑜眼里：“还好，不算苦。”
周瑜被他一句话逗乐，笑盈盈的道：“瑜要是非觉得苦，主公有糖丸吃么？”
孙权就看他，故作忧心的道：“有是有，不过得等公瑾好了才能吃。”
他嘴角的那抹笑意味太明显，周瑜就配合的偏偏头：“既然这样，那瑜还是当他不苦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呆滞为神马不能回复评论啊啊啊啊挠墙
七十
柒拾
转眼中秋将至，连绵的秋雨一场凉似一场，孙权临走时留下了樊阿在江陵，周瑜伤势见好，天生闲不住的性子便又日日出现在校场巡阅，主帅如此，那东吴将士士气日渐高涨，而对面的曹仁索性率军出城在南郡城下驻扎，双方相隔不过数里，开阔之地挑衅骂阵更加方便不说，连对面后厨晚上烧了什么饭做了什么菜顺着风吹来照样也是闻得清清楚楚，以至于每每议事之余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