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等我慢慢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却看到一个身影背对着我,坐在湖边。
他的肩上盖着薄薄的一层雪,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湖畔,独自安静地坐着,简直就……就像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我向他走过去。他肯定知道我在后面,但是没有回过头来。我有点胆怯,走到离他还有一米远的地方,就不敢再靠近了。
我看到他的衣服已经被化掉的雪全部打湿了。他的体温本来就低,现在肯定变得像个大冰块一样。
“喂。”
我开口,完全是硬憋出来的一个字。
闷油瓶还是没反应。我担心他是不是给冻坏了,就干脆在他旁边蹲下来。
他终于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湖面。我看他好像还是蛮有精神的,就坐下来,也面朝着湖,想了想,开口道:“我把日记看完了。”
“嗯。”
“对不起。”
他不说话了,我偷偷瞥他一眼,他的眼睛都被刘海挡住了,看不出表情。
“那个……”我试图打破沉默,“你冷不冷?要不要进屋坐坐?”
他一侧身,猛地把我抱住。
我饱经磨难的下巴就这么撞在他肩上,疼的我一咬牙,哼都哼不出来了。他胳膊越收越紧,简直像要把我揉进怀里一样。
说实话,他这一下子给我的惊吓真的不小。我好不容易缓了口气,颤声说:“小、小哥,我……”
我本来想说我要喘不过气了,没想到他却说话了。
“我记得你。”
我愣住了,正在想他话里的意思,他却继续说道:
“一开始我真的忘了。”
“我从长白山走过来,我知道有人等我,但不知道是谁。”
“后来我想起来了,那个人是你,吴邪。”
“其他的,都忘了……”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体会到,忘记一切,只记得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概念。
那个人不再是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了,他已经成为了你的全部世界。
我感觉到闷油瓶在发抖,不知道是不是冷的。他的衣服真的全湿了,身上温度低得不像话。
他的手还是把我的环得很紧,我用力把披在自己身上的羽绒服扯下来,裹在他身上。
“起来,回家。”
【十九】
在那些不怎么令人愉快的小插曲过去之后,我的生活又重新趋于平静。
之后,道上发生了很多事情,曾经的愣头青们一个个站稳了脚跟。但那些跟我关系不大,和我有关的事情,其中一件是当初被放跑了的那个打手。他显然在长沙散布了哑巴张出现在吴爷在杭州的老盘口的消息,但是这件事情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原因很简单,哑巴张与霍老太一行死在广西妖楼里的故事早已深入人心,现在出现了一个和哑巴张长得很像的人,还被你这种小卒子撂倒了,谁会信那是哑巴张?
二叔做事情也很绝,他派了长沙的伙计把那个倒霉蛋痛殴了一顿,让他相信自己当时是真的认错人了。
接着,为了让我完全脱离这个圈子,二叔派了手下的人开始散布吴邪去年在雪山出了意外,落了病根,现在已经确认脑死亡的消息,还大张旗鼓的瞒着我父母在长沙办了一场葬礼。一个假死的心腹戴上四十岁的我面具,被埋进了吴家祖坟。当然这只能是做戏,否则整块墓地的风水都要坏了。
我则假扮成那个心腹原本的样子,参加了那场葬礼。看着棺盖合上时,旁边的手下故作悲痛的神情,我差点忍笑到内伤。
从那以后西泠印社就有了一个名叫“关根”的年轻新老板。当然这个只是在外用的化名,在店里,王盟还是叫我老板,闷油瓶叫我吴邪,一切都没有变。
但是在安逸的生活中,有一个新的问题渐渐浮出水面。
我是一个生性敏感多疑的人,和闷油瓶相处的时间越长,我就越发强烈地意识到,我们以前的关系,应该不是日记上写的那么简单。
这种感觉说不清楚,一是因为记不清;二是记忆回来得太突然了,让我很难适应。
我突然明白了小花当时的顾虑,不管他说我和闷油瓶曾经是世仇还是同性恋,我都很难相信,因为没有记忆就没有依据。
我觉得闷油瓶可能也有所察觉,但是谁也没挑明。我们每天还是同进同出,日子就这样得过且过得过着。
终于,在恢复记忆的一年后,我和闷油瓶之间奇怪的平衡被打破了。
寒冬二月初,又是没什么生意的淡季,王盟一个人守在店里。我和闷油瓶窝在卧室的大床上,暖气和地热都开得很足。我贪恋这温度,虽然不太环保,但是我宁愿被热得把上衣都脱了也不想关暖气。
我靠着床头的软垫玩笔记本,闷油瓶坐在旁看书,我们俩中间的床上放着一个原本装芝士蛋糕的空盘子。
我曾经试着教他用电脑和电视,但他好像不怎么感兴趣,我也就懒得管他了。我店里的书和古籍都给他看完了,还会时常带他去买一些新的。这一年来,我发现他渐渐不再那么与世隔绝了,当然这多亏了我的功劳。
我花了不少的时间,从买东西刷卡,到乘公交,一样一样的教会他。其实我心里并不想的,但不得不教。因为我怕他有了一个人生存的能力以后就会更轻易的离开,同时又怕他万一离开了,一个人会遇到危险。毕竟人心不古,地上也不同斗里。
我觉得眼睛有点胀,把电脑合上,转了转脖子,久坐后的颈椎在转动时发出咔咔的声音。闷油瓶自动伸出一只手放到我脖子后面按了起来,舒服得我直哼哼。
上次我落枕的时候,让他随手捏了捏,居然就好了。从那以后每次我玩电脑玩到脖子酸了,就把头伸过去让他按按。
即使失过忆,闷油瓶还是很奇怪地对某些事情相当擅长,像是机关、古董、古文字,现在再加上一个中医按摩。我记得以前研究失忆症资料的时候,查到过解离性失忆症,患者会忘记自己的身份等信息,只记得一般的资讯。估计张家族人的失魂症就属于这一种失忆症,那些对普通人来说很陌生的知识,对于闷油瓶大概也是常识性的了。
我想下楼再拿一块蛋糕,就穿上衣服拿着蛋糕盘子慢吞吞地挪到门口。打开门的同时,门外竟然也有一个人,再把门往里推。
我以为是王盟,就道:“干嘛呢,放手。”
那人松开手来,我打开门,门外的人把我吓了一跳。
那个人,竟然是我妈。
很早以前,我爸妈还会偶尔来店里看看我,但那是我还在当小老板、整天追着三叔和闷油瓶上山下海不回家的时候。现在,母亲的突然到访让我很意外。
但她受的惊吓比我还大。在我缓过劲来,说“妈你怎么来了啊”之后,她竟然捂着心口,瞪大眼睛,好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正想回头看看,脑子里突然咯噔一声,想到了什么。
不好,我没戴面具。
母亲其实很好安抚,严重的是我父亲。我在他们的严词逼问下,只好编了个在墓里中咒、样子变年轻了的故事。也就意味着我还是干了些不干净的勾当。
老头子勃然大怒。他是个唯物主义老学究,不信这些神叨叨的东西,但这次由不得他信不信了。
我从初中起就再没被他打过,这次却被结结实实地扇了一耳光,左耳嗡嗡响了好久听不见其他声音。
老爹又去找二叔发飙了,这件事情他也有责任。幸好老爹不知道拉我下水的罪魁祸首一个是生死不明的三叔,另一个是被他誉为五好青年的闷油瓶,后者还站在离他不到五米的地方看戏,否则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乱子。
父亲离开后我知道了母亲此行的目的:还是相亲。她在看到她快四十岁的儿子的模样变回大学生也不生气,反而有点高兴,原因我就不清楚了,但是临走之前她抚着我被打肿的脸,笑着说:“怎么不早点告诉妈呢?妈这就回去给你找年轻漂亮点的,啊。”
相亲被安排在情人节。我活了四十年,第一次过的情人节竟然是相亲,未免有些悲凉。
以往我都用打扮邋遢、不刮胡子、迟到等行为打发那些女人,但这次不行,母亲一大早就把我拉出去,亲手收拾我。我打个电话跟王盟说了一声,但是没告诉闷油瓶,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不该让他知道。
穿着母亲给我挑的正装,上面还被打了一个恶心的领结,走进一家咖啡馆。因为今天是情人节,这里被布置得很讨女孩子欢心。
我很快找到了在照片上看到过的相亲对象,从容地走到她对面,拉开椅子大喇喇地坐下。我们互相介绍了一下以后,我就搬出了准备好的台词:“实不相瞒,其实我不喜欢女孩子。”
这完全是无奈之举,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了,只好拿这个唬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