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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路在这个吻里尝到了诀别的味道。
两个人终于分开的时候,袁朗笑一笑,眼泪就掉了下来。铁路在他的眼睛里再次看到那一丝陌生。如今他们之间,隔了太多的阴影,连这个两个人之间的吻,都带上了别人的血腥。
铁路把袁朗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不舍得松开。他想起袁朗在许三多床前颤抖的后背,他想起袁朗告别战友时咬得鲜血淋漓的嘴唇,他想起袁朗面对着齐桓父母不能对视的眼睛……铁路觉得好像有人把他的心从胸膛里掏了出来,扔在地上使劲地践踏。
袁朗从铁路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这次他的眼睛里再没有泪水,全是让他冰凉的陌生东西,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袁朗慢慢地抬手,慢慢地摘下了自己老A的狼头臂章,动作虽慢,却是绝不犹豫,他把臂章放在铁路的面前,说:“信封里有我的转业申请,我等着你签字。”说完了转身就走。
铁路一把拉住袁朗,他觉得自己已经要崩溃了:“你不要这样,这是我的过错,我可以调到别的地方去,我可以转业……你不要这样。”
袁朗看着铁路,柔声说:“铁路,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他挣开铁路的手说,“常相守是个考验,我们已经考输了,请你不要让我再次当上逃兵。”他抬起手,规规矩矩地给铁路敬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军礼,转身出去了。
袁朗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走廊上,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铁路很明白,从今以后,袁朗和他,人生中将再也没有交集。
铁路翻着那个档案夹,看着袁朗略显凌乱的笔迹,每一行到最后字都连在一起,永远像是在赶时间。他仔细读着袁朗写的分析报告,回避着那个最后的时刻。
终于最后一张纸也读完了,档案夹的最下面是个信封,里面装着袁朗的转业申请。那张纸不再是手写的,仿宋的字体打印得整整齐齐,看上去不像是真的。
短短的申请,铁路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写得太使劲,纸都划破了。他感觉像是亲手掐灭了自己心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
这一个夜晚,有无数的往事掠过,就好像一生一样漫长。
他想起还在老虎团的袁朗,还是他的小南瓜时候的袁朗,刚进了A大队意气风发的袁朗,神采飞扬地削着南瓜的袁朗,进了他的办公室就去摸他烟的袁朗,他的每一点音容笑貌,喜怒哀乐。他一直追随着自己的脚步,默默地期盼;自己一直关注着他的成长,看他怎样走向巅峰。原来他们之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原来他们之间发生过这么多事,这时要硬生生撕开,才觉得是如此撕心裂肺。
“妈的!”铁路把手里没点燃的烟揉了个稀烂,他把笔狠狠地摔在地上,手指重重地打在办公桌上,一下就肿了。
妈的!妈的!妈的!
他的手抚过额头,手指上的伤疼得钻心,可是他就像没有感觉到。事情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吗?这就是他的第二次机会吗?
或许,或许当初袁朗就不应该遇到他,或许袁朗就不该进A大队,或许那样他会有个别样的人生……
铁路感觉如困兽。
至少……至少现在他还好好地活着。
“你认为现在他还可以好好地活着吗?”那个人又出现了,他这次穿了一套丛林迷彩,手里提着一把九五突,靠在铁路办公室的窗户旁边,还是笑嘻嘻地说。
铁路的动作迅如疾风,一下把那个人按在了墙上,手肘压住了他的脖子。致命的部位就在他手指之下,脉搏微微地跳动。
“你到底是什么人?”铁路早就把镇定扔到了一边,他现在浑身散发着吓人的怒火。
“我是你的机会啊。”那个人的表情和声音还是和袁朗玩闹时一样不着调,“他是个天生的军人,现在他退伍了,你真认为他还能好好活?”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推了推铁路压在他脖子上的手,没有推动,他却毫不在乎的说:“你就把它当成个游戏吧?投入其中,看看结果怎么样?”
铁路眼睛一下变成深黑:“这一切对你来说只是个游戏?”他的拇指微微发力……
这个人还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你也不想害死你的另一次机会吧?”
“另一次机会?什么?”
他笑了:“你没有读过童话故事吗?故事里的人总是有三次机会的。你就不想再试试吗?”
铁路想着袁朗后背上的弹孔,他想着那个下午袁朗一直含笑的眼睛,他想着袁朗冰凉的嘴唇,他想着袁朗打印得整整齐齐的转业报告:“我当然想。”
那个人的英文带着美式的口音,说得像吴哲一样:“as you wish。”他又打了个响指,整个世界又陷入一片混乱的光影之中了。
第5章 贰:我自己问自己
The worst battle is between what you know and what you feel。
等周围混乱的光影平息下来的时候,铁路发现他居然身在野外。
耳边是微微掠过的风声,鼻端是草地特有的若有若无的清香。他站在一个小小的树林边上,面前是一片茂盛的草地,现在大概是入秋的时分,天空晴蓝,草色一片金黄,树林的叶子也红黄橙绿,一片斑斓,景色十分好看。
铁路出于长时间的习惯,立即在草丛中找个位置先隐蔽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往周围四下打量了一番,没有显著的参照物,毫无头绪。再看自己,迷彩作训服,85式微冲,打开弹匣,铁路微微松了口气,空包弹头,不是实弹。那就是说,这并不是实战,他胸口带的胸条是蓝色的,那么应该是一次演习,他照例是蓝军。
可是红军在哪里呢?
他用手指在自己的喉式通话器上轻轻弹了两下,等了良久也没有得到回答。是通讯静默,还是受到了干扰?反正他和不知道是谁的总部失去联系了。
铁路忽然发现自己的肩章,是一杠三星,上尉?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怪不得后背上觉得轻松很多,因为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受过伤,身手体力也比后来要好上很多。
铁路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没带背囊,85微冲,77式手枪,弹药一个基数一发未动,没有那么多补给,那应该自己离蓝军的部队应该不是太远。他又在自己迷彩服的口袋仔细搜索了一番,没有地图,没有任何可以表明他在什么地方的东西。他隔一段时间就在通话器上弹几下,但是那个通话器,就像个廉价的玩具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铁路还是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自己的任务该是什么,该向哪个方向走?他是不是应该就躺在这一片金黄色的长草之中睡上一觉?直到演习结束,或者是他被红军俘虏击毙?
他辨了辨太阳,现在大概是下午三点左右,铁路小心翼翼地向正北方搜索前进,因为那里的地形,很适合设伏,每走一百步,就拨一下计步器。
走出了一两公里以后,果然,他远远地看见了半埋在地下的一处火力点,这大概是红军阵地的前哨了吧。他在望远镜里看不清对方的火力配置,要不然就这么贸然地冲过去算了,让人击毙了,至少能知道自己在哪,现在是哪年哪月。
铁路正在犹豫不决,忽然觉得脖子后汗毛直竖,凭着他长期的经验和敏锐的感觉,这是有人悄悄摸近了。自己还真是迟钝,居然让敌人走到这么近才察觉。
他下意识就一个侧倒,出脚把对方铲倒在地。正要踢飞那人手中的武器时,忽然看到了一个万分熟悉的身影,铁路刹那之间有点失神,踹出去的腿略微停顿了一下,没有能正中目标。不过那一脚还是狠狠地落在了那个人的肚子上,那个人闷哼了一声,一下倒地不起,可是拿在手里的八一杠,却仍然执拗地不离开铁路的眉心。
只听那人的声音里明显地忍着疼痛:“报告首长,我的枪指着你的要害,你是想被俘还是被击毙。你要是再出手,我可真要开枪了。”
铁路看着倒在地上红军的小兵,带着上等兵的军衔,手里的八一杠死死地瞄着自己,满脸是一本正经的严肃。他的脸庞是那么年轻,嘴角光洁柔软,甚至还没有开始长胡子,清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飞扬的神采。铁路只觉得喉咙一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袁朗!这是不到二十岁的袁朗!这是十几年前,他第一次遇到袁朗的那一次演习。
那次是他带领着一小队人对红军前沿阵地进行侦查渗透,结果分批派到左翼的两个人都有去无回。所以他才亲自来看,到底这里藏着什么样的人物,折了他两个得力的部下。